《当全员逼我内卷》时雨及芒种

79、（79）祭道

　　本来要质问他为什么又一次不告而别的……可是现在……
　　——林染当下把什么“讨说法”之类云云都抛之脑后了，看着他，一时动作凝滞住，忘了自己在干什么，又究竟是要干什么。
　　洛渊在他动时便反应过来，也追了去，此番见着这一幕，又看到帘后这两人的挣扎和翻转，很快想清楚了一切。
　　“林兄，你和庞邙的太子……究竟是什么关系?——事到如今，也不必瞒我了罢……?”
　　林染看见那两魂相斗，心中便已然惊而怕，却又恨自己什么也帮不了他，猛一下被洛渊打乱了心神，隐约从他话中想出一些缘由，诚然并不想承认自己与这次次都不告而别之人的关系，此刻都也不得不坦白，缓缓扯开外衣的系带，露出里面的一条腰带——
　　色欲金红，黄龙飞舞。
　　洛渊：“你……太，太子妃？”
　　林染脸色黑了黑，却不得不沉着脸点头，“——嗯——货真价实，明媒正娶……”
　　一时间整个药族：“……”

　　——见识了……这位太子殿下……果然不是一般人……不说他舍得下脸皮男扮女装进来药族，便是他们一族长老的拜把子兄弟啊……居然就……这么给……?——收，收服了？
　　“……”
　　洛渊有少时的失神，却极快地反应过来，低低道，“……林兄倘若有苦衷，不如与我细讲，这样的话可不禁说……”
　　林染定定看着他，尽量不去关注那不断挣扎的痛苦人形，低低道，“……洛渊，你想过没有，你在助纣为虐？——你儿子夺舍的这个人，是我拜了堂的夫君！而一个以邪术获得新生的灵魂，又怎么能带领药族复兴？！”
　　洛渊静静望向他，十指微张，十道紫光忽地激射而出：“……抱歉林兄——我儿这些年来委实太苦了——这一次，便让我偏颇这一回吧……只要他能好好地，就是夺舍又如何……更何况，他是我族敌人之子……死有余辜！”
　　那数十道紫光自洛渊手中放出，出手即成实体，分作十道带着紫光的绳索，带着另外九道“洛渊”虚影一起移动，十个“洛渊”动作出奇一致，抬手牵住四散的绳索，正将林染困索其中，且以迅雷之势迅速收拢。

　　——雷云之网，是洛渊最强的险制技能——这是他的本命技能，以燃烧本命灵魂为代价，时间越长，灵魂消耗越大，一旦突破某一阙值，便无可挽回。
　　可是以他的修为，对付林染远不需耗费那样多灵魂之力。
　　紫网收紧，挟雷带火，迅速绷直，绳索收紧，死死嵌在血肉，整整十个落点，将林染整个人牢牢困住，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却仍未停，而是在一点点收缩——
　　林染吃痛擎眉，可是四肢关节却被紫色绳索生生穿过，身体动弹不得，而十面各有一个“洛渊”牵限着他，没有内力傍身，他根本挣脱不得。
　　“……阿渊——你这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了？”
　　林染的目光不在他身上，而是转过头，望着萧玉，情况未变，仍是这般交替往复——可是再这么下去，无论是谁挣得这身子的主动权，这具身体都会先受不住力竭的……
　　洛渊全身心出在他处，闻之言一怔，温声道：“……不要挣，这线便不会向内收缩……林染，我本无心杀你伤你，只是不想你干扰我儿子的动作……”
　　——可是林染如何能不挣？
　　紫光绳索渐渐没入血肉，勒出一道道血色伤痕，血珠顺着紫线流动，不多时便染红了半个阵法。
　　林染犹似不觉，垂眸半刻，重新将目光落在洛渊身上：“……二长老，你并非一个立场不坚定的人，也不会不知他本就是四长老，你们不就政见不和。……你为了救他，置你二长老一脉于何地，置我二人情谊于不顾？!……哪怕如此——也非要助他不可吗？”
　　洛渊鲜光怪边：“他毕竟是我儿子，不论如何立场相斥，我都希望他活着……况且，他只是稍微激进了些，出发点还是好的……”
　　“更何况……他如今的这个样子，本也是我对不住他在先……”
　　林染道：“洛兄困住我倒是尚可，可是须知，没有我，温黎一样会赢——同样的，他亦不会对夺他舍的人手下留情！”
　　他直视着洛渊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殿下，一样不会让他活着……！”
　　——
　　“不可能！”
　　洛渊无意识地收紧了绳索，那绷到极至的绳线又收缩几分，牵扯出更多血珠，顺着染红了的绳索蜿蜒而下，“——洛篱——阿篱他是锁魂草化形，神魂上没人能争过他……”
　　林染一顿，定定道，“……我不相信……”
　　——似为了验证洛渊的话似地，那不停转换的神魂忽然停止了调换，“萧玉”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太子殿下……你输了……”
　　——他的额心，缓缓描摹出一朵幽紫色的莲瓣状纹饰，微微扯一扯嘴角，笑意发冷，令见者胆寒。
　　林染趁洛渊分神，忽然猛地一挣，双手猛然下沉，拼着撕烈双臂的风险扯动两段的绳线，一个劲儿往往反方向扯动。
　　洛渊急急回神，下意识拉住手中绳索；“林染！——已经结束了，回头罢！——他的神魂消散，你便是现下与天地为敌又如何，他已经死了的！……你放手，我就放你走……我保证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你！——你，还是我药族的上宾……”
　　“——我、不、相、信！”

　　林染猛地一抬左臂，牵动左上方绳索一阵剧烈抖动，伴随“哧”地一声轻响，在地上炸开一朵血色的花，“萧玉！别装神弄鬼，醒来！”
　　“你——”
　　洛渊见他手臂上的血泽，心下忍不住一轻，手上不由自主松了力道，林染整个左手全无知觉，筋脉生生绞断，都显见得不忍放开洛渊失神这样的机会，右手缠住手边的绳索，飞快地一搅一扯，就势坐下，大有弃了这双手不要，也要破开这禁制之势。
　　洛渊心中一惊：这态势，若放任其自由发展，只怕他会拉整个千机峰给庞邙这太子殿下陪葬！
　　——当下也无一分犹豫，口中念念有词，身上竟爆出紫光——厅中诸长老也迅速明白过来；——这人，留不得！
　　……既知道这二长老这回是真得要杀林染，当下也不顾什么了，纷纷祭出武器，直向林染杀来。
　　紫光亮起，浩渊身后似有灵焰在烧——这般形状，显见得已然是在消耗生命力了，灵魂为祭，势将此人困此阵中——否则……
　　——死的，可不止厅中这些人……
　　他相信林染有那样的能力……能毁灭整个药族！
　　哪怕他是自己的友人……也不行；
　　……就算他是阿篱，倘若他要毁坏药族，危害药族存亡安危，也不行……

　　洛渊献祭了生命塑造的法阵威力剧增，不多时，林染被洛渊重新困在紫光之内，双臂尽被血浸透，左臂更是扭成一个看上去极为不正常的弧度，根本使不上力。
　　——他被定在阵法之中，寸步难移，倒成了一个很好的靶子，一瞬之间便接连挨了周遭数人大大小小数击，一柄长剑更是穿越绳索缝隙，狠狠钉在他肩头——林染本无内力傍身，受此重伤，当即气软，猛地侧头吐出一口鲜血，眼底血色一闪而过；
　　洛渊心下抽痛，急忙摆手，令众人止攻，却已然明白这人的伤势，恐怕是难以救回来了——不过他一心杀戮，活下来反而危及他人……
　　洛渊默默看向林染，目光满是怜悯地望着这位故人，说出来的话几乎是温和：“……你还有什么遗言可说么？你我相交，相识一场——若我力所能及，一定会替你做了……”
　　林染缓缓地抬了头，日光越过洛渊，望向他身后——他的，殿下——那人额心的暗色莲花忽闪忽灭，目光望着地面，根本不看他——这才将目光转向洛渊，一字一顿地道：
　　“洛渊……这件事我做了很多次——认识你多少次，我便做了多少次——可是，你只记得这一次……也只会再记这一次了……”
　　“……阿渊，这么多次以来，我一直隐隐以为你算我半个知己，现下看来，却是我错了……你把药族看得太重，却又把洛篱也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这半身就是一种错……”
　　“——当然，我也有错——错在错认你那样久，错信你那样久……只是，不管如何，我不认输.......”
　　“洛渊——洛明远，我们的情分，从此，便尽了罢……你我从此，再不是什么朋友！——我也再不是什么所谓的药族上宾，你们杀了他，那么，我们便只能是敌人！”
　　血色里的人形忽然笑了笑，嘴角划出一道诡异至极的淡笑孤度，斩钉截铁念道：“祭，道！——”

　　……就像之前的三百三十九世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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