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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星河开刃 ...

  •   “娘——!”
      似乎怔仲了一个世纪,才听见那女孩发出一声不敢置信又撕心裂肺的尖声哀叫。
      “……娘!娘——你别吓莫儿……莫儿只有你了!娘!求求你……求求你睁开眼看一看莫儿,好不好……娘!”
      她的手在颤抖,眼里闪着泪光,半晌抬眸,一双黑眸望着气喘吁吁的赶来的青年,却不见一丝活人气。
      她一字一顿:“我……早该想到……你和他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都是坏人!坏蛋!……亏我和娘当初还那么感激你!你——”
      匕首又动,串着母亲的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刺向她的胸口!
      “——不要!”

      萧玉隔着教十米,要救她却有心无力,万般无奈之下,直直向那女孩追了过去,徒劳地想要抓住匕首。
      ——匕首却似在等他一般,直到他握住它的一刹那,才猛地发力,顿入那鲜活的血肉;
      ——血溅。

      “不要,不要……!”

      萧玉被溅了一脸的血,却丝毫不在意,慌忙揽住面前的女孩,徒然地去堵住那血涌,却无能为力。
      又是之中无能为力的感觉……
      ——什么也做不了……谁也救不了……甚至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你相信我……不,不是我……!”
      还未说完这句话,便被女孩不知何时从袖中摸出的刀割破了喉口,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那个馒头!白衣男子在馒头里面藏了刀片!
      ……他一早就知道明月星河会以生人之血开刃,会不受他控制地想要杀人饮血!

      ——他是故意的!

      故意给自己这把匕首,故意“放过”这两个奴隶,故意让匕首认主,开启杀戮……
      ——故意让他的手,沾上无辜之人的鲜血!
      ……

      可是,又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他这样痛?一定要他,这样死?——背着对所有人的悔与愧,让他时时煎熬,不得解脱!
      ……萧玉目光死死盯着女孩胸前的大片血渍——和那已浸透了血的、那母亲的不再跳动的心脏;似不解,似知晓,似不舍,似释然......
      女孩儿眸色纯黑,透不进一丝光,满是死气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溟新城……永远不会死……袁家会亡,所有的下人奴仆都被充作奴隶,任人宰割……但是南疆的血不会凉!——总有人……替我们报仇!”

      “你——?!?”
      你说什么……什么溟新城?

      萧玉很想问清楚,可是声带被划破,根本什么也说不出来。
      血从喉咙的破口涌出,随着那似无止的生命力一起——然后是极寒,透骨的冰冷……
      失去意识前,见那黑得透不出一丝光的眸的主人,恶狠狠地比出一个口型:“恶、人——惺惺、作……作态——该、该死!……”
      她仰望苍天,竭力似的,抓向高处的风,“——小姐……莫儿——莫儿来陪您了……”
      竟是死不瞑目。

      ……的确。
      他,该死......该...死啊……!
      他不想害任何一个人的——可是偏偏,事与愿违,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他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却阴差阳错地害死了所有人!

      ……
      意识散尽前,萧玉喃喃地想,他果真不应该活着吧?
      也好,可以去殉……他了……
      ……阿染,你走的慢一点,等等我……

      ——
      半月之后,一座似久无人居住和打扫的宫殿,趁着夜黑风高,猛地闪进来个黑衣人影。
      黑衣人轻车熟路地打开机关,走进一条暗道,暗道不多时到头——尽头,是一个冰棺——棺中无人,只一多散发着极淡白光的雪莲;
      见着来人,雪莲才缓缓浮起,白光闪烁之间,一个空茫虚浮的人形显于雪莲花后。
      那是一个面色润白,安适的女子。
      这女子眉目舒朗,动静举止间是温婉大气之姿,开阔的眉宇正中,是一个繁复却不失美艳的紫色族徽。
      ——是一个简笔的雪莲纹路。
      “洛宛……宛儿——!”
      那人身形在见到这女子之时已经剧颤,看见族徽闪烁,更是心痛得无以复加,此刻出口的话都带颤音。
      他伸出手的刹那,什么液体自斗篷下洒落,迸溅在地面,“啪嗒”一声震人心魂的脆响。
      女人不语,也未去接他的手,只是手指轻点那雪莲一下——雪莲上下浮动几下,挣下一瓣莲叶,朝那人手里飞落而去。
      男人原本去触碰女子身形的手不得已调转方向,怔怔伸手接住飘飞来的莲瓣,似祈求一般道,“……宛儿,我都已经接纳他了,你却不能试着原谅我吗?……”
      女子凉凉看着他,半晌,虚弱人形笑了笑,“你的……心里——你的江山比什么都重要,我和玉儿……也不过是你的消遣,你囚禁我,幽禁他十八年——现在又把他绑上那个位置,迫他去做那样的事……还同我说什么接纳,谈什么原谅?!……你,你真的是一个,很自以为是的人……”末了的话,却像是叹息一样。
      男人叹了口气,“……是了……宛儿怎么会这么轻易原谅我呢?——毕竟是我……唉,原想卿雪来京一趟不易,让她来看看你的……现下想来,宛儿还是一个人呆着吧……”
      女人身形顿了顿,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闭嘴,什么也没说。
      黑衣男人看着她一举一动,想了想道,“——玉儿有我照顾,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你嘛,你在他心里不过一个死人……便不要见他好了。”

      这一次女人连同雪莲身全都肉眼可见地狠狠一抖。
      “——这样不成的……他伤得位置那么巧,雪莲叶……也不过续命之用——他必须来见我……否则不可能恢复如初……”
      黑衣人将莲瓣贴着心口放好,却不理会她的求情,缓缓道:“他没必要恢复如初——他既然是我的人……就不能没有一点掣肘……哪怕是我,亦不能放任他就这么成长——我活着一天,他就必须在我的掌控之下一天……”
      雪莲浮动得更急了些:“可是——”
      黑衣人轻轻将手抚上冰棺,柔柔拍了拍:“……放心,我有分寸……他的身体远比你要强得多——我记得你们药族传承体质是不一样的,你是药毒不侵,可是他却是另外一种……”
      “——说实话……拿来替我试药挺好的——若是我能成功……也就可以长长久久陪着你,等你重新化形了……”
      男人微微一笑,似怀念似回味,更是向往。
      “陛下!……”
      雪莲终于忍之不住,喊了出来,“——可他,玉儿他,也是您的儿子啊——”
      黑衣人手顿了顿,半响,语气生硬地道:“你累了,这些细枝未节,便不要管了……”
      话毕,拔下一根青丝,化作一截闪着暗金色光芒的枝条落进棺中,不告而别;
      “陛下!陛——!……”
      雪莲淡淡叹了口气,望向那一段枝条——栖梧枝——那是当今圣上的真身……
      分明是最有人性的灵物......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对玉儿好一些呢?

      ……
      第二瓣莲被引入萧玉胸口之时,昏去了半月余的人微挣了一下,才从梦魇中挣扎醒来——
      不知是不是周身过于清冷之故,那睁眼之人自脸庞到嘴唇再到眸中……都是一分血色也无,神色更是平静,像个——死人。
      ——死人一样的萧玉就这么静静看着咫尺之隔的男人。
      “师……师傅……”他张口欲发声,可是只有嘶哑的气音——而发出这么一个微弱到无知无觉的声音,也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萧玉侧过头狠狠咳喘起来,嗓子里全是血腥气,血沫自喉口迸溅而出,落在赤金色的枕席上,像花。
      ——凋谢了的凤凰花。

      “……你现在还不能发声——不过没关系,等第三瓣莲入你心间,便会好起来了……”
      师傅冰冷的手指抚一抚他伤处,轻轻道:“……我最后要教你的,便是——为君者,有时侯的仁慈会要你的命……!——就像那天那样……”
      “明月星河——那匕首未曾开过刃,也未曾有灵,一旦认去,必定会以血开刃——那三条命是不可避免的……”
      “当然了——人血要比兽血更能润这刀刃……不过看你的明月星河的刃,再加上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似是在林中也不是杀了什么野兽,倒像是杀了人……”
      萧玉眸光骤黯,喉间腥涩,忍不住呛出血来。
      他……
      是他……杀了他……明月星河穿心而过……
      ——他那时,一定很痛的吧?
      ……

      他们都死了!死了!
      ——又为什么一定要强留他在人间,为什么一定要他这样……这样痛苦,生不如死地活下来?!?
      “……嗬!——咳咳……”
      可是现在的他,连“对不起”三个字,都发不了音……
      阿染……我为什么要活着……
      他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能让我去死?!!
      我好想……好想死,好想好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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