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员逼我内卷》时雨及芒种

151、（151）大结局三

　　……
　　“阿玉！——阿玉你别这样！”
　　“不要！”
　　阵阵凄历长吼将他拖回现实，他一惊，悦觉失力——连伸手抓住那滑落的玉箫都不成——拔莲固然得以保持清醒，只是虽然可以支持半刻，可是却并不能一劳永逸；……身体越来越沉，精神力再也支持不住身体，他的指尖与玉寨擦习过去，想要抓住，本能地曲了曲手指——只是却再也没了抓住的力气……
　　那一刻，头脑沉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他神思恍惚地顺着惯性向后仰倒了去，真想此后天地空白，再无记忆——

　　脑中却在筋疲力尽之余，挺甜甜蜜地想，也好，他总算是肯认我是“萧玉”，而不是把“萧玉”和“洛温黎”当作两个人了……

　　“萧玉！……”
　　“光明！”
　　——

　　可是他却没有落下；
　　而是……落进一个些实却微凉的怀抱中；
　　——与此同时，将落地的玉箫忽然被一只凭空出现的修长玉手捞了去，几乎是在下一秒，中断了几秒的箫声又响了起来；
　　林染满腔悲痛欲绝未绝，半嗓子没来及号出口的丧生生卡在喉中：“！！!”
　　——这俩人谁啊？那个揽着他家萧玉的是什么人，为什么好亲密的样子？
　　……这种生死关头，他居然……被绿了？!
　　——这能忍？！?
　　……

　　那凭空且忽然出现的两人却并没有自报身份的自觉，捞箫的那位立即将之放在唇边吹了起来，可借一曲《入梦》，吹得仿佛百鬼夜行，堪称《惊魂》……

　　“！！！”
　　众人纷纷捂耳，林染却怔怔地想，他为什么拿着那只箫啊——那是他送给萧玉的，只有他一人配碰的……况且他吹了……
　　——吹了吹了吹了……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还吹得难听成这样？!?——啊啊啊这箫它脏了它脏了！

　　那揽着萧玉的男人也终于听不下去了，抬了抬头，挑了挑眉：“？”
　　吹箫那位：“……”
　　嘴占着，说不了话；
　　——神念一动，在一边儿龙飞凤舞写道：“……这TM是玉箫！！!——那和笛子会一样么？我惯吹的是笛子，拿着这玩意儿能吹出音就不错了好么？！!……”
　　揽着萧玉的那位了然状笑了笑，指尖一道蓝光，轻飘飘探入在萧玉额间，眉毛微擎，半响眨了眨眼，低低一叹，“……伤透了神识——青儿，我们还是……来晚了的……”
　　“所以，二位……是什么人？与萧——他，又是什么关系……？”
　　林染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道。

　　那人将指尖从萧玉额间移开，看了看这边，声音淡淡地，宛如天籁，却透着入骨的无形威压：“……你又是何人，又有什么立场来质问我？——”
　　林染一哽。
　　他是以什么身份站在他身边的，他自然清楚，可是却说不出口。
　　半刻，僵了僵身子，抚上颈间戴的，压在衣服下的那小挂饰，从襟口掏了出来，亮给众人看——
　　“这样的资格，够了么？”
　　那是一朵如玉般的小白莲，一瓣上虚穿了一个小眼，系在颈上，足见戴它之人的珍视，明明是那么不显眼的存在，却因为持有人的日日摩挲，亮得怕人。
　　宣玲珑一滞：“萧玉五年前说他丢失的本相化身，在你这里……你！——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没有本体，他都是怎么过的？!——你知道这五年他在干什么吗？”
　　……没有本体护身，一切伤害都是直击灵魂，而疾愈速度，更是十倍之缓……五年……不仅是他清虚宫崛起的五年，也是药王殿几不问世的五年——是否是因为……这五年……
　　——他从未好过？

　　……

　　宣玲珑道：“你临走时，刺他那一剑，他足用了四年才养好伤，又用了整一年去护养元气，加上他身为时间，近些年来一直在往返时间轮回之中，去牵引那些失落在时间中的上古神祇，承接他们的怒火，一点点待其怨气消散，再送他们去转生……”
　　“因为往返时间轮回，经受时间之力的摧残，他一个上古神都用了五年才养好，勉强可以离开药王殿——我二人向他提及这本体时，他只说是丢了……原来，是将心丢在你这里……”
　　“别说了……我……”林染压抑了声音，攥紧那掌心白莲，贴在心口，再无言。

　　他们这样互相折磨了许久，就算两清了罢……他既然都已经解释说了是要还债，那便由他这样赶走自己好了——自己在他心里，终究还是比不过这苍生……
　　他真的很不想离开……可是……
　　——可是，再不离开，他怕是……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他怕一切误会解开，他会克制不住地再爱上这个人……
　　发自内心地想逃避，逃避那个人，逃避那个真相和……有关他的一切！
　　“求求你们……别再说了——什么都别告诉我好不好……！？！”

　　那半空两人加一个萧玉在压阵眼，未动，那抱着萧玉的人却是回了他，“……谁都不会告诉你的好了吧？——他做的事，我们知之甚少，况且，不告诉你，也是他的意思——唔，在下若璃，思梦神界若家家主，这位……”
　　若璃腾了一只手揽住正在努力调音那位的腰，“——这位是我夫人，思梦神界的天主大人……”
　　那位“若璃”，一手托着一个半死不活的萧玉，一手揽住一个欲羞欲恼的天主大人……这姿势乍一看，倒像是左拥右抱……

　　箫声乱序了三秒，被轻薄的天主青沐回头瞪了家主大人一眼，眼尾无声闪过一抹羞恼之色，默然地眨眼眨出一串莫斯码：“——你，没，了……”
　　若璃自顾自地抬头在看林染三人似的，暗地里一把掐在青沐腰眼，任那人软在自己怀中，这才满得正人君子似地温声道，“哦——是这样……我们的一个小神界的碎片破碎漂移至此，经莫潜，交丞两人中间牵引，我们这才找了来——前些日子与你们天帝陛下说好了的，他负责让北川脱离世界引力，我们则引之回到原来世界……只是我们来迟了一步，才让他精神力透支，陷入昏睡……”
　　众人反应了半天这“天帝陛下”是谁，再度沉默。
　　(林染内心：好家伙，又让我白担心一场……)

　　若璃同青沐对视一眼，无奈地笑在眼底——他们哪里有来晚，分明是面前这位，害怕和天机打完了停下来会被林染质问，直接掐着时间开了时间大阵。
　　……罢了罢了，背一次锅而己，若这二人能有一个好结局，也没什么不好的……
　　——若这担心，能让林染明白自己的心意，倒也不算什么。
　　只有失去过，才知珍惜，他们都明白，也却珍惜着——只希望他二人，也能……

　　林染将白莲从颈上取下，紧紧护在手心里，目光却始终落在空中那人身上，专注而虔诚，“那……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若璃挑了挑眉，“你在担心他啊？……”
　　林染：“你！是——我……担心他的安危……”
　　声音小得没人听得见；
　　若璃起了玩心，笑得温润无害极了，假装没听清，“……哦，不担心啊——不担心问什么？”
　　“……我，我担心的！”
　　林染一句话吼出来，恍然发觉上了当，脸霎时发烫起来，支吾了好半天，嘴硬地一梗脖子，道，“——他若死了，我做为他的皇后，还不得陪葬嘛！？……”
　　众人，“……哦？……”
　　你暗地里是这打算啊？
　　——
　　林染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直接把头埋进膝间，不说话了。

　　——说也奇怪，那一句“我担心”出口之后，似乎喘气都顺上几分，似乎这么说这句话，也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也许，他真的只是缺少迈过这一步的勇气吧？若不是若璃这么一推……兴许他是很难看清自己的心的罢？
　　……

　　“——明知两人之间有误会，却不去探问，明知自己对他们放不下，却坚持将这一切封存内心……”若璃认真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林染，一味逃避于你，真的很不好……你若是真的想问明白，就大胆去问啊，他回复与否，与你问不问，那是两回事啊……”
　　林染低垂了眉目，没吱声。
　　——其实迈出这一步也好，总好过两两次默互相折磨——只是，两个人之间不可能全然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些过往，总不能淡如清水般全无味道。
　　只是…
　　心里的裂痕一旦产生，他便是解释了，自己又怎么可能全无裂隙地回到最初呢？
　　——他可以原谅他，担心他，视他为知己——却也再不会容许自己爱上他了……

　　“家主、天主大人。”
　　他想清了什么似地，抬了头，眸中尽是但定，“你们……可不可以、带我一同去思梦神界？……”
　　若璃将展的笑便在肌肉内部，内心：行了，兄弟，我尽力了……
　　面上却是沉思状，“——只是你是你们天界的人，若是想要离开，需得经过你们天帝陛下同意……”
　　林染淡定道，“我愿舍弃神位，哪怕只做一个普通人，只要能离开这里，我都愿意。”
　　若璃原本正在复苏萧玉的精神力，感觉这人跟心跳漏一拍似地，下意识炸毛道，“……病人家属等一会再说话，他若是被吓得不愿醒来面对现实，都怪你！……”
　　家属，“……？”

　　不过一柱香工夫，林染却觉得仿佛过了永生永世；
　　一柱香前，他信誓旦旦地要离开，希望两人永世不再相见，这样也算结束了，从此他是此间的天神，他是彼界的凡人，再无瓜革……
　　可是一柱香后，他却后悔起来，静下来想离别，可脑中却全是他的好，越想便越不舍得这么离开，又想也许他不当这个神，他们二人仙凡之别，大约也算得上永别了——这样离开与否，也没什么区别……
　　至少他还可以安慰自己，他二人还生活在一个位面内，也算是一种慰籍……
　　——有的决心，只是一时头脑一独而已，静思之，除了不舍，还是不舍……
　　不……
　　他努力摆了摇头——不行，不能心软……不能！
　　可是那个人，他……

　　还在天人交战之际却听那方慕秋风情不由衷地一声艹：“我操？——这就完了？!”
　　林染：“……？”
　　慕秋风接着喃：“……这有多久啊一一一柱香有没有？”
　　宣玲珑摇头补刀，“没有罢？——承认吧秋风，你就是不行……”
　　慕秋风语气骤寒：“哦……谁不行？”
　　林染心跳迟了一瞬，抬头都不敢，“什，什么完了？”
　　慕秋风“扑通”一声和他跪在一处，在他一侧哀号道，“——才一炷香啊一炷香！……他就把陛下治好了？！?还让不让医生活了？——那么大的消耗，不得昏个十天半月的，他就这么……治好了？——醒了可？！!啊啊啊啊，我要弃医从文！”
　　“……”
　　林染心中猜测得证，更不敢抬头看了：“……那你弃呗……”
　　若璃笑得良和无害：“——医仙大人只是专业不对口而已，本家主毕竟还是要回思梦神界的，到时候你还是此间最强医者，怕什么……”
　　萧玉扯了扯嘴角，“抱歉，那个……最强……应该……我。”
　　勉强听懂的众人：“……”
　　行，你医术高会制药，你牛逼。
　　——谁刚昏了来着？

　　萧玉精神大伤，能醒来纯粹是因为还念着北川的交接，几乎是几个瞬息缓了力气，便接过玉策“重操归业”；
　　《惊魂》回归调子的一刹，众人都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青沐不甘心地召了灵音笛出来伴音，吹了一段后看着若璃愈发阴现的脸色，委屈道（写道）：“你忍心再让他一个人强撑着耗费精力？……”
　　若璃面无波澜地在一边袖手，拖长声音道：“哦……”
　　——那是好一个富含情绪又意味深长的“哦”，青沐听得直冒冷汗，“……”
　　哎？真是太久没搞事业了，所以吹个笛子也腰疼了么？……
　　“我来吧……”
　　林染的声音忽地近了，若璃如见救星一般转头，却见他家天主已飞快写道，“——不行，吹奏之人需得与造阵者同阶，这里也就我，他，两个天主，这位若…若家主是一个人主，还是个不会音律的……”
　　若璃和林染同时脸青了：MD他俩咋还合奏上瘾了？
　　青沐擦了擦不存在的汗，“……那你也没办法升到天主这一阶不是……？”
　　“我会吹。”林染和青天主比谁眼大，“我还不是一个人！”
　　若璃和青沐的目光顿时都微妙了：啊这……这这这……人妖恋？人兽恋？
　　慕秋风&宣玲珑，“……”

　　林染召出修罗神格，可惜上面笼着一层金光——显然还被光明神格封着；
　　“萧玉！——你要是还听得下去，你就别拿我当我空气！要不然就给我解开！……”
　　萧玉本就耗了极大精力，此刻艰难分神看了两位外界天主和人主，眨眨眼眼，欺瞒道（同样，写道）:“……是这样，《惊魂入梦》…嗯，应该不适合用笛子吹……”
　　——虽则极力委婉了，可他却不知，在自个儿昏迷的这段时间，青天主吹的不是笛是箫……又是怎般的惊天地泣鬼神……
　　青沐，“……”
　　“行了，”若璃拍拍他肩，“……这曲中融了太多时间奥义，也不是什么人都吹得好的，我家青儿吹别的曲子可他强多了——喂，那什么染，你可是有办法提升自己气息之力，与天帝有相同位阶？”
　　——
　　林染从怀中摸出个笛子……想了想又放回去，换成箫……试了下音，才抽空回道，“若家主好眼力——不错，这曲中确有时间波动，若非我被阿玉指点一二时间，恐也不能有……”
　　自己却茫然了一秒，他有些不记得，萧玉教过他什么了，似乎并没有？
　　可能只是他自己做这个尝试……倒了三百四十次时针，领悟的？
　　——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光明神格褪去光泽的刹那，绿叶修补了修罗神格，林染身上顿时一阵红光爆发——接着被黑色雾气一托，凝实一般——黑雾又在白光中渐渐变化更深旋的纯净雾色，似水流一般涌入林染体内；
　　若璃和青沐眼睛一亮，“光明、修罗、善良、邪恶……两正两负，四神格融合，其存在当与天帝相较……他们这个神界，也是有趣——比我们那里多了许多神位……”
　　林染在三人神格加持下气息爆涨，一时竟比萧玉这个受了伤的天帝气息更像天帝，他飞身落在萧玉身侧，看了他一眼，手中的箫潇洒转了一圈，《惊魂入梦》瞬间成了两人合奏，连音调都赏心悦目不少；
　　青沐表示有被无形但四散的刀刀到；

　　林染吹了一段便觉不对，耳畔竟似又响起古钟敲击与沙漏滴过之声，让他心神骤乱，不由自主地被曲中时间之力牵了思绪；
　　可是北川的边角已渐在视野尽头出现——正是最关键时刻，他若停止传入神力，只怕萧玉就不止是方才那昏去那么简单了……
　　而这曲，实则便是逆转时间，转化神力之关键，倘若停了，一切可就都停了……
　　好……好冷……
　　分明是在虚空之中，他四神位加持，近于天帝气息，怎会觉得冷？

　　……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耳畔尽是呼啸的风声，再度恢复视觉时，自己不知是在什么崖上，四周尽是白茫，不见一丝杂质——那是一处陌生的雪崖，可莫名地，让他心惊——有灵物在他身边！

　　他吃惊地侧身，欲闪开距离，却忽然发觉只是个要化人形的小家伙，不由松了口气，正待看请这雪中开智的是个什么东西，却闻天外“咔嚓”一声，神识径被拖出这幻境——

　　“——秋风——助我！”萧玉的声音几乎在箫声停止的一瞬传来！
　　林染还未反应过来，却见光明神格的六芒星骤然炸成两半，当此同时，受此影响，四神格再无法合并，他气息陡降，被早在下方等候的慕秋风接住；
　　“萧玉！”
　　“萧玉——”
　　那边上看热闹的二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你干什么？自毁神格，这光明神格可不比修罗的可以修复——你！“
　　神格破碎的痛比拔莲瓣还甚得多，萧玉原本支离破碎的精神被主人强行聚拢，全数灌入玉箫之中！玉箫顿时爆出一阵强烈金光，那钟盘虚影一闪而逝，经附在了箫上，无须吹奏，自发奏响；
　　时间之力！
　　萧玉望着从眼前平稳朝过，飘远的北川——此刻已被时间之力幻成一个淡粉色小星球——手指艰难地动了动，顿时，半个光明神格向那方飞了去——
　　他闭上眼睛，脸色白得不似个活人，连退了数步，冲若璃二人道，“转告莫……幸不辱命……光明神格，是我给晶晶的……新婚之礼……足够她抵挡萧昌那邪恶的一击……剩下的，便只有拜托若家主和青天主，给她们二人一个圆满了……”
　　话音未落，人已脱力似地躺倒了去，两人眼疾手快，自是接住——可他手中那玉箫却顺势飞了出去，落在空中，被周遭强横的气场生生绞碎！

　　林染只听见玉碎的声音，心中一空；
　　“为什么……？”
　　——那幻境之中究竟是什么，你宁可耗死自己完成一曲，也不肯让我看？那是什么！？
　　——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只要知道，他怎么样了，破裂了神格……他，还好不好？——又……还能不能好？
　　……
　　反正你瞒我的，也不只这一件事……我认了，只要你没事，我都不过问了，好不好？
　　……萧玉……
　　我原谅你了；——原谅你的背弃，欺骗；原谅你的隐瞒，绝情；原谅你的一切……
　　但是——你好好的，好不好？
　　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算我，求你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