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员逼我内卷》时雨及芒种

120、（120）药王殿

　　萧玉一笑，笑得几分反常，“……自然，承袭生机神位不比时间那么苦——时间是走一遍时间轴，生机的话，则只需回溯一次生机就好了……”
　　交丞隐晦地看了他一眼——他好像很懂传承都会经历什么……就好像……已经演练了无数次……
　　“——什么意思？——回溯生机——？他本就未失生机啊？”莫潜隐约明白了。

　　“赋生。”
　　萧玉点到为止，“萧允诚……”
　　所以允诚才会在现世也出现……这是……主神予他的恩赐罢？
　　真好，此一生，竟是阴差阳错地……圆满了。

　　——
　　哪怕他之后毁我杀我，也无悔无憾了……

　　萧玉自陷在自己思绪内，交丞却已惊叫了一声：“你——！？”
　　萧玉回神儿，垂首正望向交丞——允诚已被他放回去，翻了个身继续睡，而他不知是要与自己说些什么，一欠身将手挽向他左手——却生生穿过！
　　“你——你的手——？”
　　莫潜将交丞拉开些许，看着那“左手”的镜像又恢复完好，仍是原样儿贴在身体一侧，若是肉眼去看，竟什么也看不出来，不由皱眉。
　　——难怪他方才见到他，一直觉哪里不对——他从始至终，没动过左臂——那手臂，竟只是一个镜像！
　　萧玉怔了一下，抱歉道：“啊……吓到你了，抱歉——以后我会注意，不让旁人再碰的……”
　　“可——唔！”
　　交丞犹要说什么，却被莫潜扯住——莫潜单刀正中命题：“——是在传承的时候负的伤？”
　　萧玉苦恼地看了他一眼，无奈笑道：“揭人伤疤很有趣么漠王殿下？”
　　“当时不是还没有——？”
　　“……当时，并未有人碰这条手臂。”萧玉冷静指出，“——传承之时，我遇见了时光轮回的那个奇点……只有结束传承才能逃离——而结束之法……”
　　——便是自断一臂，让传承的轮回，走完。

　　“还……能恢复么？“交丞的神色变暗了。
　　萧玉用右手擦了一下散发，一个灿烂的笑，风轻云淡道：“落在时间的轮回里了——”
　　言下之意……
　　莫潜也沉了神色：“他……知道么？”
　　萧玉笑，“迷途境中，这手有实体的——而今出来了……”
　　“——出来了，他发现了会心疼的！”交丞忍不住道。
　　萧玉笑得愈发让人看不懂：“……出来了，他就不会再怜惜我了……”

　　看着两人的茫然，他笑得愈发明艳，只这明艳之中的黯淡，也更加明显：“——知道此间何地么？……”
　　他一字一字道：“药、王、殿……”

　　莫潜不知此地名何意，却知已不能再问下去，岔话题道，“那……天机当初所言，那个时间轮回……你，你可有办法了？”
　　萧玉揉了揉眉心，低低“嗯”了一声——他只有在极无把握之时才会如此——
　　“现在还不成——不过等我领悟了时间的传承，应就可以了……如果实在不成，我以身为殉，保世间无虞，还是可的……”
　　莫潜极为敏感，“领悟——你不是——？”
　　交丞却直愣愣道；“……你是因为此间为药王殿，他若知道会气恼于你，因而不会再怜你惜你敬你爱你……那你将他置于何地——他一面恨着你，一面又知你为为他失了一臂，你让他心里如何决择！?”
　　室内一静，萧允诚皱了皱眉，似乎要醒，被萧玉抚了抚，又睡了。

　　两人带着各自的质问望向萧玉，萧玉避重就轻道，“……他永远不会知我因救他而失了手臂的事——知道那一切后，他会立即离开我……而我体内能力，足以短时间内维持实体存在——他什么都不会知道，更不会也不必觉有什么愧疚……”
　　顿了一顿，道，“他只需要，全心全意地恨我，就好……”
　　——这样，当我以身为殉时，他才不会……

　　“二位，故事听完了，走罢——答应二位的事，等我掌握时间规则，会以明月星河告知二位的……”
　　他下了逐客令，以此结束这场对话。

　　“萧太子殿下，”
　　莫潜仍定定望着他，目光头一次这么锐利，“——回答。”
　　交丞不明所以，却也望向他，目中有疑惑。
　　萧玉又用手拢了拢发，抬手打出一道空间来，笑道：”——二位，萧某不是二位的犯人——我想这个问题，我没有义务回答二位……”
　　手一拂，无形之力卷起两人，径丢去了虚空之中；
　　……天将晓；

　　——
　　林染，我终于要，面对这样的你了……
　　我也不知……
　　——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一个对的选择……可是，已经选择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言……
　　……

　　萧玉让洛幽冥带萧允诚去厨房的工夫，林染便醒了来。
　　见着他，从床上撑身起来，眸中是总切的娃帐：“夫君——我们——出来了？”
　　萧玉顿了顿步子，目光锁在他身上，“出来了——我们，出来了……”
　　“可是这里——？林染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欲言又止，“这里……是哪里啊夫君？我……”
　　——我好像，在那个地方见过类似的风格布景……
　　萧玉很想伸手去抱他，却生忍住了，“这里，”
　　他深深看了他一眼，沉沉道，“——是，药王殿……”

　　心中猜测被证实，林染一时几分惊惶，“……药王殿？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夫君——你……你是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么？还是，我二人是被抓来的……?”
　　——药王殿是他心中的结，三百四十次，三百次往上却是药王殿逼死了萧玉，他如何能不忧心这一次？——况且……他这一世，已完全同药王殿脱了干系，同漠如烟更是彻彻底底撕破了关系……此番，又当如何全身而退？
　　萧玉久久望着他，不说话，半响，轻轻道，“——我们去……见一双人……”

　　……

　　那一段路并不长，半柱香工夫足以走到尽头，可是两人心思各异，走得极慢。
　　萧玉轻声道，“你一直见的，都是四大道殿主和一个执行长老，可是三百余世，却不曾知道秋风和玲珑二人……”
　　林染却是一震，隐隐约约想起什么，“有所耳闻……药王殿主，时而女相男声示人，时而男相女声示人——是个怪人——却不想，原是两个人么？——如此倒是解释得通了——夫君……夫君又是如何得知的？——又缘何投唤得那般……亲近？”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可是又不敢去细想；
　　他轻轻靠近了萧玉几分，“夫君……我……我好像有点儿……害怕……”

　　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好像是怕见那些人……可是我更怕……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萧玉左手轻轻一闪，不着痕迹地避开林染的依
　　靠，抬掌推开殿门，兀自道，“……女相男声慕秋风，男相女声宣玲珑，因为了迷惑世人，故而不会同时露面，只那声相，都是真实的，不曾有假……”
　　顿了频，在殿中众人瞩目之下奔着林染走了进去，一步步走上高台，每一步，都极缓，——他的声音更缓；“——玲球擅毒，秋风长医，而我为药草之王，当年偶遇，有此缘分……北川事紧，遂先教宣玲珑去助萧晶——四大殿主除却天行道一脉尽绝，余下三道新旧殿主，也都在此……”
　　林染怔然回首，望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漠如烟和新选上来的另两殿主——尽是陌生面孔，只觉恍如而世、周身冰寒、颤栗不断。

　　萧玉右手牵着他，真切地感受着他的崩溃——明明在三百四十世恢复记忆之前，这是他最想见到的答案——见到他为此崩溃，失神失志，难以置信……
　　可是而今，他的一举一动自己看在眼里，心却那么痛，那么痛——
　　无法呼吸……亦无可开口辩白……
　　深渊在侧，而他避无可避，只有纵身一跃；
　　哪怕一跃而下，是粉身碎骨……

　　——然却不得不说完这些话。
　　“……药王殿真正的殿主，药王阁下，任闻无人见其真颜——因为……药王殿主，从来就不曾露过面——从三百四十世前，他决定骗你之时，便交代了一切，放任药王殿由玲珑，秋风二人管理……甚至三百三十九次的截杀，都是他一手策划，一力促成——只是为了让你一次次看看心中所爱灰飞烟灭，让你一次次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药王殿殿主，从始至终，都是洛温黎，都是，我……”
　　“从始，至终……”

　　……

　　他隐了未提的是，自己在一个大轮回后的后悔，以光明神力重开大轮回，是想与他好好过上一百一十三世，可是阴差阳错，他被林染剥了记忆，玲珑秋风二人不得他新令，只有继续追杀；这一追，又是一个大轮回……
　　……阳错阴差，阴错阳差，这之中的误会一时也说不清——而……恐也无机会再说清了，索性隐了未提，让他更恨自己一些，走得更无负担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