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员逼我内卷》时雨及芒种

114、（114）时间之力

　　林染……
　　我说过的；
　　——你若回头，我便在地狱。

　　——这一次......不要再回头了......我只望着你，向前，然后恨上我，永不回头的好……

　　眉心有凉意，他似有所觉，淡声道：“酬勤，我知你来了——出来罢……”
　　青年现身，望着他身周的时空扭曲——目光径直穿过交潜二人——身为天道，他是看不见异界这二人的——难得皱眉，“……难怪天道之力已控你不得……神主，你可想好了，三大上古神的职责可不必天帝的可以逃脱，您一旦卷入这其中，非身死魂销不得出……”
　　萧玉目光柔柔在躺倒的那人身上过一遭，施舍似的递给酬勤一个冷淡的眼神：“我不会死的——不是么……天机？”
　　“你……”
　　“从来都是我，本该是我……不是么？”
　　“你——知道了什么？”
　　酬勤——天机的声音变了，几分紧张似的。
　　萧玉抬手，拂上那团淡金色的虚无——他知道的，这东西除了他，没人能看得见——而……在他心中有这个念头时，这东西就无声无息地出现了……
　　“它告诉我的……它在唤我……它说，这是我的错，也该由我负责……”
　　天道——天机眉心一跳，喃道：“你既已经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时间……这个人是谁都行，但不能再是你——若我知你是……又怎会……？”
　　“天机……这是我的错，当初是我逃避，未给这时间一个安定，才会让叶残……窃取传承……才会有这近七千年的时间裂隙——原本我只想复生他，让时间倒回个三五日，带他回来……而今……我怕是推不得了……”
　　“你……”
　　“七千年……我早晚会找到方法，补上它……否则，会有越来越多现世的人不小心跌进来——天机，你也回来罢，天帝已死，三千年后，是不需要神界的……天道，解散天界罢……”
　　“不，光明！我不回——！”
　　天机眼睛忽地红了，这个时候看，他倒更像那个遇事不决会急得红眼睛的小天道——也就是酬勤——足见这二人还不曾完全融合；
　　“——我不回……这样，你就还是光明神主……便是失败了，神主之位亦可保你不死……萧玉，这次，我自知拦不住你……只有……最后帮你这一样儿——天界，永不会解散，我是天道，而再非天机！”
　　“你——”萧玉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天机……你竟……”
　　神祇无情，一旦为情所困，神格必受影响，他身为上古神祇，怎能——
　　天机低低地笑起来：“这也许是……三大上古神相继失去对三界控制的根源吧？……叶残创天界，究竟是天命还是逆天，或许是我一开始，就理解错了呢？”
　　是……天命所归……

　　萧玉闭了眼，“难怪……”
　　一个苦涩的笑。
　　承认这一切，太难太难了——承认，他自己，不该存在……承认，三神已是历史，承认，他现在能做的，已经很少很少……
　　——承认他一开始，就是罪人。

　　时间一点一点将他包裹，他闭上眼，努力感知着这份久远的传承……
　　时间之力在这具躯体上展示出来，他周身血肉在消蚀，腐烂……化作枯骨——最终枯骨也作飞灰散去，不留痕迹……
　　交丞在边上看得惊叫出来——被时间之力腐蚀了？！
　　莫潜将他眼睛盖上：“……别看了，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相信他……”

　　“呃啊！——啊！——”

　　交丞感觉莫潜的手抖了抖，“……怎么回事，他——？”
　　莫潜神色颤抖，“……他在，经历时间之力的考验——传承时间者，必须把自己身上的时间重历一遍……也就是……三百四十世的死亡重现，三百四十世的伤痛重现……”
　　交丞猛地打了个寒战。
　　“我虽看不到你们，可是知道他叫你们来不是看戏的，出来助我……”天机的声音忽然传来，几多急切，“他有危险……”
　　莫潜强掰过交丞的头：“娇娇……听我的，别看，成么——娇娇？”
　　交丞在不息的惨叫声中艰难望向他：“——我不信……主神不会这么狠的……我……让我看看他……求求你！”
　　“娇娇！”
　　莫潜吼了一声，强迫他看着自己，“……你看看我！——我们……别无选择，我们要相信主神，相信他……”
　　“相信，主神？”交丞静了一瞬，“相信……它？”
　　“——信我，娇娇，主神这么做是有道理的……他只是，做错了事情……别看，好么——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交丞闭了眸，任他在自己唇上落下一吻：“——嗯……我信浅浅的……”
　　乾星耀月划开虚无天际，莫潜现身人前：“……他叫我来，不是听你指使的……要做什么，什么时候做，我清楚——比你更清楚。”
　　“可是他——他撑不住了……那个人他到底是怎么给你说的，说他是时间，说这是他应受的吗？”
　　酬勤急了，想去抓他袖子，可是被一股力量拦住，近不得身去——心中忽地一紧，“你……究竟是什么人？”
　　莫潜示意乾星耀月：“神选者——你的时间，他也是神选者——”
　　明月星河，便是标识。

　　他来这里，并不是单纯地找姐姐那么简单——
　　千机峰那场屏退众人为期三日的两人谈话，萧玉和莫潜说定了一切。
　　这一切，都决定永不告诉林染和交丞……
　　——因为自私地想保护，想让爱的人，永远不要涉入这片黑域……
　　萧玉是当上天帝之后，从天界逃回来时，感知到不对劲的。
　　——感知到……时间的零乱……和时间传承的召唤；时间有多凌乱呢……自己这个世界，因为三百四十次的重复，已经和真实的时间线有了偏差——将近七千年……
　　因而这里一直不断地，缓慢地坍塌——而那些裂隙，就是致使“异界”之人不断跌落的根源——他当时的跌落，也多是因此。
　　只不过别他的人是无意被牵连，而他却是迫不得已被扯回来……
　　彼时他找到莫潜，决定坦白。

　　——坦白什么呢？
　　坦白他们对自己世界的理解，对那个高高在上主神的理解——坦白他们猜测到的可怕黑幕一角——
　　两人的看法不谋而合，那就是……
　　——他们或许不存在。
　　甚至，这两个世界都不存在，思梦神界也不存在……他们接触的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
　　唯一真实的，是主神；
　　他们是主神意识中的存在，轻若尘埃，卑若蝼蚁。
　　主神可以左右所有人，神，万物的生死，却唯独抹不去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于是有了他们，神选者。
　　乾星耀月和明月星河，就是神谕，在他们猜到这一切时，引发神谕——

　　神选者的任务是维持这个不真实世界的真实，让它更像一个真正的世界，并推动这个世界向好的方向结局——因为，主神这样强大的存在，可以抹杀万物，却不能让他们在意识中不留一丝痕迹，而这些痕迹，倘若是痛苦，势必也会让主神意识纷乱……
　　主神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是尽可能让这些世界向好的方向结局……至少，这样留下的，会是好的痕迹……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照做——除非愿意世界真的毁灭——而他们相信，主神有这个能力，与其说妥协，不如说，这是一个交易——一个他们不得不选，却也势必会选的交易。
　　——它给予能力对这个世界作出改变，而他们享有能力来维护自己的这个世界的运行……
　　因为世界中不仅有苍生，还有那个他；
　　……只有这个世界存在，他们才得以存在；只有这个世界好了……他们才能……好。
　　不，他们也未必会好的……

　　……
　　不过是，这样的选择，孰轻孰重，他们都已经想明白了……

　　莫潜望着空中半浮着，竭力去忍，却还是惨叫连连的人形，心跳如擂。
　　时间的溯洄……这究意是什么样的惩罚！让传承者将所有的苦痛——经历，伤的复加，痛的延伸……
　　还有三百四十次的破碎，消散……
　　萧玉对他从虚空中走出似有所惑，寻着不知第几次消散的间除，道，“你不必出手——本就是……是我活该——”
　　天机擎眉：“……怎么能是因为你——分明是他，林染非要拉着你走三百四十次轮回，否则你也不至于……受这些苦……”
　　萧玉闭了眼，感受着身体的消散，不语，半响，新的一次破碎开始，他的声音几分朦胧，“——他彼时只是小小一个修罗神——还是被贬的……如何才能突破一百一十三世的轮回大限，拉我走三百四十世——？时间轮回，一个普通的被贬神主，又怎么能造得成——当初……那可是叶残……都造不出的完整的时间轮回……”
　　天机周身一震，恍如方才意识到这一切，怔怔看着他，“……你！”

　　“是我话该罢？”
　　他似低低一笑，一叹，身形又一次消失在天际……

　　天机擎眉，掐诀探进他的记忆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