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丹卷》太阳不迷路

5、过新年要穿新衣

　　朱华推开门，看到背对着他躺在草席上睡觉的流丹，轻轻叹着气。他走过去，在流丹身旁躺下，阖了眼。

　　接连几天，流丹同朱华地交谈仅寥寥数语。

　　这日，天上飘起了雪花，地上铺满了薄薄的一层雪。流丹坐在屋檐下，手里抱着热茶，静静地赏雪。朱华从屋内推开门，道：“坐在这里不冷吗？今日不去酒楼了？”

　　流丹看着飘落的雪花，道：“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天不想去酒楼。”

　　语毕，二人间又陷入沉默。虽然流丹的话还是不多，朱华却觉着他今天心情应该是不错的。踌躇半晌，他还是从胸前衣襟里拿出来一个小红袋子，金色的丝线绣着“福”字。

　　将红色小锦囊递到流丹面前，他道：“送给你。”

　　流丹抬头看他，疑惑道：“这是什么？”

　　朱华又往前送了送，道：“打开看看。”

　　流丹接过小锦囊，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手上。是一枚银镯子。两个银环由一个小小的银圈合在一起，上面缀着一个银铃铛和一个“福”字。没有花哨的花纹，简单大方。流丹盯着银环，迟疑道：“送给我的？”

　　朱华道：“给你的。”

　　流丹又问：“真的？”

　　朱华肯定道：“真的。”半晌，朱华轻声问，“你不喜欢吗？”

　　流丹看着银镯子，眉眼间都是笑意，他道：“没有，我很喜欢。谢谢。”

　　说着，就将银环戴在了左手手腕，举起手给他看，扬声道：“好看吗？”说话间晃动着手腕，银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朱华微微松了口气，道：“很好看，你喜欢就好。”末了，又补上一句，“很衬你。”

　　流丹将小锦囊小心收好，又玩了一会银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看着流丹道：“你哪里来的钱？你是不是抢劫了？”

　　朱华道：“前几日看你心情不好，便想着买个东西来哄哄你。虽然被贬下凡，但水云殿还在，我让林青去水云殿取了几枚玉石下来，去当铺里当掉了。”

　　当掉了！

　　流丹听到不是抢劫来得，放下一颗心，随后又一脸肉疼的看着他，天界的玉石，放在人间那可是无价之宝啊，竟然被随便换了钱，买了他手上的银环。

　　暴殄天物！！！

　　流丹尽量语气平和，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你还有多少钱？”

　　朱华摊开手，手里是几个碎银子。流丹急道：“你被人耍了知不知道，你在哪当的？我们去找他。”说着，就要往外走。

　　朱华连忙拉住他，道：“无妨，我还有很多。我们可以去街上逛逛，还有十几天就到了人间的新年。”

　　二人来到亭瞳镇，天上下着雪，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流丹和朱华挑挑拣拣，手里提满了东西。

　　朱华掂了掂手里的东西，道：“还有要买的吗？”

　　流丹将买来的东西检查了一遍，摇头道：“没有了。”

　　正欲回家，他突然想起来林青，便问道：“林青怎么样了？”

　　朱华道：“应该在孙府。要去看看吗？”

　　流丹道：“好。”

　　二人靠近孙府，便听到凄厉的哭丧声。流丹蹙着眉，很是烦躁。他抱怨道：“好吵。”

　　朱华安慰他：“进去看一眼就走。”

　　白绫被雨雪打湿，毫无生气的粘连在建筑上，冷风呼啸，灵堂内的哭丧声更显得沉闷压抑。二人向灵堂走去，看到了一身素白衣衫的林青。

　　流丹上前打招呼：“林青。”

　　听到流丹的声音，林青木然的脸色露出了些许笑容，她道：“你们怎么来了？”

　　流丹道：“朱华说你在这里，我们就来看看你。”

　　林青笑道：“我挺好的，你看。”她示意流丹去看跪在地上哭嚎的人，“都是他的亲戚，哭丧都轮不到我。”

　　流丹又问：“陈玄怎么样了？”

　　提起陈玄，林青不由得叹了口气，神色颇为无奈：“他啊，他跟天帝有些交情。”

　　流丹嗤笑：“他怕不是这个位置坐久了，眼盲，心也瞎了。”

　　林青连忙把食指放在嘴边，道：“小花神，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得。”虽然嘴上这样反驳，但那神情却是举双手双脚赞同。

　　“难道天界就没有人知道我本是司吉的神官了吗？”流丹疑惑，他非常疑惑，得到“小花神”这个名头在他看来是非常莫名其妙的一件事。

　　无非就是某日他闲来无事，在天界乱逛，恰巧逛到了花神的花圃中，恰巧看到一朵蔫巴巴的小花，觉得它很是可怜，于是伸手碰了碰。

　　谁知，他刚碰到小花，便见原本萎靡不振的花朵瞬间变得神采奕奕。流丹惊讶的收回手，小花的叶子却缠上了他的小指，并不想他离开。

　　流丹轻轻摩挲着它的枝叶，以示安抚。一人一花正在进行友好的交流时，头上插着野草，衣服上还带着泥点子的花神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神色激动的看向流丹。

　　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几个好事神仙看到，又被添油加醋的传播出去。

　　流言从一开始的吉神救活了即将死去的小花，花神向流丹讨教种花心得，变成了吉神深得花草喜爱，仅靠一人之力便将百亩枯死的花朵重新焕发生机。更为惊悚的是，花神甚至要退位，将花神之位让于流丹。

　　流言越传越偏离事实，等传到流丹耳朵里时，他已经被众仙封了个“小花神”的称呼。

　　刚开始人们只是感叹他颇受花草喜爱，后来，因着男子总与“花”这一事物一起出现，流丹也被冠上了风流之名。

　　众仙家见了他，时不时的总要调笑几句，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个十分风流的神仙了。

　　林青轻咳两声，道：“轶闻趣事更让人印象深刻嘛。”

　　流丹对于别人善意的调侃还是很宽容大度的，他不跟林青计较，又问：“衙门那边呢？你既被封为白藏将军，如今孙家被灭门，国君不可能不关心。”

　　林青拍拍他的肩，自信道：“放心放心，我已经打点好了。”

　　林青收回手，一柄长剑不知打哪出来，滴溜溜的围着她转圈，很是通灵性。

　　流丹好奇的看着霜枫，林青解释道：“陈玄用她杀了孙家，她饮了血，有了灵性。说来，如果不是我执念太深，她纵是杀再多人也开不了灵识。”

　　林青伸手抚上似孩童般邀功的霜枫，很是宠溺。

　　流丹道：“既然这里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啦。”

　　林青道：“二位再见。”

　　回到茅草屋，流丹就一刻不停的忙活起来，朱华默默在一边看着，尽量不去碍手碍脚。一阵乒乒乓乓过后，流丹坐下来笑意盈盈道：“年货差不多都准备好了，今年过年一定很热闹。”

　　说完，他环顾四周，总觉着少了点什么。

　　流丹站起身，左看看，右看看。看了看朱华，又看了看自己，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忘买新衣服了！快快，我们再去镇上一趟。”

　　朱华不明所以的被他拉着走，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后，两人各自抱着自己的新衣服走在回家的路上。

　　朱华看他开心的甚至快要蹦了起来，也不免被他的情绪感染，轻快道：“这么开心？”

　　流丹笑眯眯道：“当然啦。过新年穿新衣，喜笑盈盈添福气。”

　　朱华正听他唱着，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他连忙伸手去拉要摔倒在地的流丹。

　　他问道：“怎么突然摔着了？”

　　流丹站起身，捡起地上的包裹，拍了拍上面的雪，道：“脚腕疼了一下，没事，老毛病了。”

　　朱华扶着他道：“小心点。”

　　流丹推开他，踢了踢脚，道：“不用扶我，就疼了那么一下。”

　　朱华松开手，也不再多问，二人走路的速度放缓了许多。等回到茅草屋时，已经临近中午。流丹钻进小厨房里准备做饭，朱华也跟了进来，他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流丹正在切菜，随口答道：“有啊，你把火烧一下。”

　　朱华坐在灶台门前，看着黑黢黢的灶台门，不禁蹙着眉。

　　流丹切完菜，回头看到的就是陷入沉思的朱华，他走过去，道：“在想什么？”

　　朱华回答他：“在想怎么烧火。”

　　“啊？”流丹不好意思道，“我忘了你不会，我教你。”

　　他掠过朱华的身子去抓木柴，解释道：“你看这种叶子，是软的，比较容易点燃。这种树枝是硬的，不容易点燃，但是燃烧时间长。”

　　流丹将手里的叶子铺在灶膛里，又在叶子上铺上一层树枝，道：“这样把叶子和树枝掺在一起，容易点燃。你再抓把叶子给我。”

　　流丹接过叶子，往灶膛里一塞，将火折子递给朱华，道：“你试试，看能不能点着。”

　　意料之内，情理之中的。树叶短暂地燃烧完自己的生命后，化为了灰烬。灶膛里依旧没有半点火星子。

　　流丹忍俊不禁，安慰道：“没事没事，第一次，已经很棒了。”

　　朱华的眉蹙的更深了，显然不信他的安慰之语。流丹拉他胳膊，道：“你坐我旁边，看我怎么烧的。”

　　二人换了位置，不消片刻，灶膛里就燃起了火焰。

　　扑面而来的热气熏的人很是舒服，朱华赞道：“厉害。”

　　跳动的火焰映在流丹眼睛里，亮晶晶的。他道：“你接着烧吧，我炒菜。”

　　朱华严肃的盯着灶膛里的火光，一眨不眨。

　　流丹炒着炒着却发觉不对，他看向朱华：“火是不是灭了？”

　　朱华道：“你怎么知道？”

　　流丹笑眯眯道：“感觉不对。”说着，他弯下腰，往灶膛里又填了把柴，“你对着灶膛吹口气。一次不行多吹几口。”

　　闻言，朱华吹了几口气，火苗又腾地一下窜了起来。见状，流丹双手合十放在身前，夸奖道：“真厉害！”

　　朱华轻声笑了起来：“会影响味道吗？”

　　流丹依旧笑嘻嘻的：“不会呀，如果味道不好，那一定是我的问题。”过了一会，他又补充道，“烧火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