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丹卷》太阳不迷路

37、世人皆言长生好

　　朱华出去了很久，直到拍卖会接近尾声，才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回到了隔间。

　　流丹看着失而复得的人，坐在长椅上微微睁大了双眼。

　　朱华走到他身边坐下，道：“怎么这副样子。”

　　流丹抓着朱华的衣袖，闷声道：“你别走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朱华蹙眉看他，温和道：“我不走，别担心。”

　　听到朱华不会离开，流丹被紧紧攥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他双手揽着朱华的腰，害怕极了。

　　不知不觉间，竟依赖他如此之深。

　　一时间，两人无言。

　　半刻钟过去，朱华突然感到颈间有一丝凉意。轻叹一声，随即侧了侧身子，替流丹擦去眼泪。

　　朱华道：“怎么又哭了？”

　　流丹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道：“让我哭会。”

　　“嗯。”

　　流丹放肆地大哭一阵，终于哭够了，伸手想要抚平朱华皱巴巴的衣服。

　　他道：“我想回家。”

　　他又道：“我没有家。”

　　落叶无根。

　　朱华捧起他的脸，与自己对视。眼中温情流转：“水云殿也是你的家，小茅草屋是我们的家。”

　　流丹怔怔地看着他，心间有异样划过。四目相对，流丹红了脸。他慌张地推开朱华，别扭道：“知道了。”

　　朱华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拍卖场的喧闹声止住了话头。

　　拍卖场的叫价一声高过一声，流丹抬眼望去，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能引得如此高的价格。

　　这一看，看得他怒火中烧。

　　台上站着一个少年，锁链铐在双手双脚上，面前放着一个灰扑扑的陶瓷盆。

　　正是秋明。

　　不等流丹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秋明已经被一个富商以两千两黄金的价格拍下。

　　富商贪婪地盯着秋明和陶瓷盆，就在刚刚，他亲眼目睹少年将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放进盆中，再拿出来时就变成了一块金灿灿的金子。

　　有了这等宝物，他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见拍卖结束，流丹连忙拉着朱华去找这个富商，但还是迟了一步，富商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他又回去多宝阁询问这个富商的住址，却被告知客人的信息不能随便泄露。

　　流丹不禁蹲在路边懊恼起来，早知道就不哭了。

　　朱华俯身看他，道：“这同你没什么关系，慢慢来，不用急。”

　　两人一连找了几天，仍旧一无所获。流丹疲惫地躺在床上，无力道：“兄弟这几天在忙什么啊，还有林青，好几天没看到她了。”

　　朱华给他捏着腿，道：“神官事务繁多，接连几天不见踪影实属正常。”

　　流丹无意识的“嗯”了一声，已经睡着了。

　　翌日清晨。

　　多日不曾出现的林青终于露了脸：“帝君，秋明如今已不在安江郡，是被一个沈姓富商带至了隔壁的景宿郡。”

　　林青话音刚落，流丹推门而入，睡眼迷蒙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朱华看他乱糟糟的头发，忍住笑意，道：“你吃过饭我们再去，先去洗洗。”

　　流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见状，朱华笑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不用了。”流丹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猛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林青看着奇奇怪怪的两人，总觉得她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流丹快速的洗漱完成，囫囵吞了几个包子，再次推开了朱华的房门。轻快道：“朱华，林青，我收拾好了，我们出发吧。”

　　林青感叹他的速度如此之快，忽觉怀中多了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包被仔细封存好的零嘴。

　　朱华道：“拿着，不是给你的。”

　　“……”

　　林青开心地收下了来自帝君的礼物。

　　——

　　沈家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坐落着一间匆匆落成的木屋。屋内的少年正被人监视着，将一块块石头放入面前的陶瓷盆中，再将变为金子的石头扔到一旁的金山旁。

　　秋明麻木的重复着这个动作，金子被沈家的下人一车车地推了出去。少年眼下青黑一片，可见已经几日未曾好好休息。

　　砰——一声闷响。

　　秋明直挺挺地倒在了金山上，金块散了一地，隐约可见红色的血迹。

　　下人们见秋明晕倒，当即打骂，想要弄醒他，让他继续工干活。只是任他们拳打脚踢，倒在地上的少年仍旧紧闭双眼，不见任何反应。

　　有人慌了神，道：“快去告诉老爷，在我们眼底下出事，老爷怪罪下来，我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快走快走。”两人慌不择路的离开了木屋，丝毫没有顾虑到额头上汩汩流血的秋明。

　　秋明脸色愈发苍白，就在他即将因失血过多丢掉性命时，流丹三人及时出现。

　　林青看到满脸鲜红的秋明，连忙蹲下给他止血，感叹道：“这可怜见的，真让人心疼。”

　　朱华走过去递给她一颗丹药，道：“这个。”

　　林青接过，定晴一看，惊道：“五灵丹！帝君，你是认真的吗？这五灵丹一喂，他即使不飞升也能长生了。”

　　朱华认真道：“这已经是最普通的一颗了。”

　　人比人是不能相比的，帝君永远是帝君。

　　想到帝君的身份地位，林青不再纠结，将五灵丹喂进了秋明嘴里。无论飞升还是长生，合该是他的机遇。

　　秋明额间的伤口不再流血，奇迹般地愈合着。片刻后，少年悠悠转醒，看清三人后下意识后退，眼中防备丝毫不掩。

　　林青见他没事了，喜道：“恭喜你啊，以后就能长生不死了。”

　　秋明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什么长生不死，少蒙骗人。”

　　林青只当他开心的一时不敢相信。

　　她十分有耐心的解释道：“刚刚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喂了颗灵丹。你放心，不会对身体……”

　　秋明不等她说完，手伸进嘴里，想要将五灵丹吐出来。

　　流丹和林青看这不曾料到的一幕，连忙制止他。流丹道：“你别这样，丹药已经在你体内化开，取不出来了。”

　　闻言，秋明停下了动作，双目赤红地盯着三人，眼中竟噙着泪。猛地伸手一推，将流丹推的节节后退。

　　少年吼道：“为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决定别人的人生。长生很好吗？我为什么要在这世上受这无尽的酷刑。自以为是，神仙若全是你们这样，真是天下苍生的不幸。”

　　朱华接到流丹，向前一步站在秋明面前，沉声道：“五灵丹是我给你的，你不该迁怒旁人。”

　　秋明并不畏惧朱华的威势，指着门口道：“滚，你们滚。我不要看到你们。”

　　林青面色不虞，她不在乎挨骂，但帝君什么时候受过这等辱骂。

　　心疼他是真，想教训他更是真。

　　于是，秋明挨了一顿结结实实地胖揍。

　　流丹见人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这才去拉架，佯装生气道：“林青不要打了，让上面怪罪下来不好。我们走吧。”

　　林青收了手，掸了掸衣袍，云淡风轻道：“好的。”

　　于是，三人风风火火、焦急万分地赶来，又不徐不疾、无事发生般离去。

　　几人走在景宿郡的某一条街道上，讨论着秋明如此抗拒长生之事的缘由。

　　林青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惊又忧道：“不得了了，前几日天界出了点事，我把江姑娘给忙忘了。”

　　流丹鄙夷地看着她，叹息道：“江姑娘也真是可怜，碰上了你这么个不守信用的公子哥。”

　　林青现在不想跟他争辩：“我不跟你们讲了，我得去找江姑娘。”

　　流丹道：“我也要去。”

　　林青不解道：“你去干嘛啊，又不能替我娶江姑娘。”

　　流丹道：“江姑娘现在应该住在安江郡曾经的皇宫吧，我好奇皇宫长什么样，想去看看。”

　　林青瞅了朱华一眼，无奈道：“行吧行吧，我带你们去。”

　　话音刚落，三人便出现在一处满是桃花的林园里。香气飘散，沁人心脾。

　　林青道：“江姑娘就在前面的亭子内坐着，我去找她，你们随意。”

　　整了整衣裳，林青不知打哪变出来一把勾勒着桃花的折扇，另一只手背到身后，风度翩翩，微笑着向赏花的江婉打招呼。

　　“江姑娘，在下来迟了。”

　　江婉听到她这几日日思念的声音，回过头。脸上戴着林青所赠的半面镂空鎏金面具。

　　她连忙起身，屈膝行礼，道：“林公子，你来了。”

　　林青心中有愧，伸手止住了江婉的动作，道：“本该早些来看你的，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江姑娘莫怪。”

　　两人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江婉道：“林公子心中还记挂着我，小女就心满意足了。”

　　流丹躲在一棵树后，看着眉目传情的两人，道：“林青不打算告诉江姑娘实情吗，她真的要娶江姑娘吗。被发现了怎么办。”

　　朱华道：“你觉得她们在一起……不合理吗？”

　　流丹转过头看向朱华，疑惑道：“不会啊，我见得多了，很正常。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朱华又道：“那你呢，能接受吗？”

　　流丹更纳闷了，想了想，如实道：“断袖？当然能接受，我自己……”

　　说到这，流丹忽然止住了声音。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看向朱华的眼神里满是探究。

　　不经大脑思考地问了出来：“你是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