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丹卷》太阳不迷路

36、风萧萧兮不复还

　　秋明凶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司瘟殿难得的安静下来。林青和瘟神面面相觑。

　　良久，瘟神道：“世人大多喜爱福禄寿三星，不曾想，还有人为这人人嫌的瘟神起一间庙。一时兴起，问问罢了。”

　　秋明道：“你也是来嘲笑我的？”

　　火药味充斥在殿内，看这状况，是没办法好好交流了。林青打圆场道：“既然你已经安全了，我们也该走了。有缘再会。”

　　不等秋明反应，林青已经推着瘟神出了门。朱华也带着人形挂件离开。

　　江边的茶肆，流丹已经睡了过去。朱华三人对月品茶。

　　一盏茶后，朱华道：“不必放在心上。”

　　林青也道：“没错，不要跟小孩子计较这些。”

　　瘟神十分感谢并不相熟的神武帝君与林青能宽慰自己，他道：“多谢帝君与将军开解。”

　　朱华看向趴在茶桌上睡得香甜的流丹，道：“流丹曾说他在天界做了三年疯子，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瘟神回想着为数不多的与人交流时发生的事，虽然不知道吉神为何会发疯，但他还是将自己与流丹相识的片段讲与朱华听。

　　“第一次遇见吉神时，应该是他刚飞升不久。那时我正在洞府内处理身上积攒的恶念，一时不察让吉神闯了进来。他见我恶念缠身便出手相助，用吉运来中和霉运本就是最便捷有效的方法，但这么多任吉神，只有他这般毫无芥蒂的助我。

　　他助我控制恶念时，一直在骂我活该，但手上的法力却从没停下。后来相见的次数多了，我才发现他经常一个人抱着酒坛喝酒，嘴上还说着一些胡言乱语，性情也喜怒无常。有时拉着我谈诗词歌赋、展望美好未来，有时又骂这世界阴暗无光，不如一死百了……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突然就清醒过来，整日待在自己的吉神殿内闭门不出。”

　　听完这些，朱华揉了揉眉心，他想他也该查查流丹以前发生了什么。之前不去关注，是他不想让流丹觉得自己被监视。

　　朱华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是一会儿过去，流丹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眼皮都没有掀开，懒散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朱华倒杯茶水递给他，道：“丑时了。”

　　流丹接过茶盏：“哦。朱华，我们去上|床睡觉吧。”

　　“噗——”

　　林青喷了满桌的茶水，瘟神也忍着被水呛到的咳嗽声。林青坐得笔直，眼睛偷偷瞧着帝君，想看帝君如何收场。

　　朱华面不改色地站起身，抄起流丹，将人打横抱起，逐渐远去。

　　林青见帝君的背影彻底消失，这才趴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身，桌子险些要被她兴奋的拳头锤塌。

　　瘟神敛了笑意，道：“现下这里没有什么事，我需得先行离去。”

　　林青拍了拍脸，深吸一口气，道：“回天庭吗？一起吧。”

　　这两位一同回了天界，另两人已经走进了一家昼夜招客的客栈。朱华将流丹放在床上，正要起身，却被一只手扯住了腰带。

　　手的主人紧闭双眼，念叨着：“别走。”

　　朱华掰不开流丹的手，只好将腰带解了给他。好在他这腰带观赏性大于实用性，不然真要衣襟大敞了。看着这人不安分的睡姿，朱华想起刚刚流丹迷糊间说出的话语，不由得勾起唇角。

　　捏了捏流丹近日多了些肉的脸颊，又为他盖好被子，才去旁边的长椅小憩。

　　翌日，天光大亮，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流丹睁开眼，在床上左右翻滚，忽然意识到手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缠着。于是抬手放在眼前——一个腰带。

　　好像是，朱华的……

　　！！！

　　他猛地坐起身，吃惊朱华的腰带怎么会在自己手上。流丹连忙下床穿鞋，就要去找人。慌张地打开门，直直地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

　　抬头望去，是朱华。

　　又低头向他腰间看去——干干净净，空空如也。

　　流丹尴尬地扬了扬手中的腰带，道：“这个……昨晚我……干什么了吗？”

　　朱华走进门，将食盒放在桌上，真诚道：“你昨晚说要和我上|床，还拽着我的腰带不肯松手。”

　　流丹惊得连连后退，只觉得手中的腰带十分烫人。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却听朱华又道：“我说的是真的，林青和瘟神也听见了。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完了，还有别人也听见了，他的清白不保了。流丹道：“我们昨晚真的……上|床了？”

　　朱华不再逗弄他，道：“没有，来吃饭吧。”

　　流丹松了口气，走过去，将腰带递给朱华，闷头扒起了饭。

　　不知不觉间，饭菜已经见了底。流丹看了眼食盒，只觉得这顿饭怎么这么少，吃得这样快。他还没想好怎样才能不尴尬的和朱华交流。

　　饭总有吃完的时候，路也会有走到头的那一天。

　　流丹下定了决心，正欲开口，朱华却道：“晚间有个拍卖会，想去吗？”

　　“去！”流丹想也不想地回答。

　　朱华道：“现在就去，可以逛一逛。”

　　在朱华的带领下，流丹站在拍卖场门口，感叹道：“真气派！”

　　门口的小厮一看有两位气质不凡的客人在多宝阁门口站定，连忙笑着迎了上来。

　　小厮道：“两位公子是来采买，还是参加拍卖会？”

　　流丹道：“你们这里还有交易场呢？”

　　小厮道：“有的，我们这多宝阁有三层，一二层供客人们交易购买，第三层进行物品拍卖。公子若想前往这第三层，需得出示入场券。”

　　说是入场券，实际还是用钱来换。拍卖场拍卖的都是价格不菲的东西，若是谁都能去掺和一脚，岂不大乱。

　　有钱人聚集在一起，倘若没有身份限制，一个小偷不显，百个十个小偷一起出手，秩序还怎么维持得住。

　　流丹看了看朱华，怎么走到哪里都要钱。

　　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正当他纠结还要不要去观看时，朱华已经递出了两张金色的卡片。

　　小厮一看这象征最高礼遇的金色卡片，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道：“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流丹拉了拉朱华衣袖，问他：“你怎么会有这个？”

　　朱华道：“清晨路过时随手办的。”

　　流丹竖了个大拇指——有钱。

　　小厮本想将他们带到隔间，亲自取来物品供两人挑选，但流丹坚持要自己边走边看，拒绝服侍。

　　小厮只好放弃这到嘴的肥肉，恋恋不舍的去门口继续迎客。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被服务啊！

　　流丹在一楼转了一圈，没有喜欢的。又去二楼转了一圈，依旧没有中意的。不免有些失望，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一道亮光闪过他的眼睛，定晴一看。

　　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银白色石头。流丹来到石头面前，石块并不规整，应该是从产地开采后直接放了上来，并未进行打磨。

　　朱华见他看得认真，道：“喜欢这个？”

　　流丹直点头：“喜欢，很漂亮。”

　　朱华招来一个穿梭在场内的小厮，道：“这个我要了，装起来。”

　　小厮道：“客人请随我来。”

　　朱华让流丹在原地，自己跟着小厮去付钱。

　　小厮将石块放进一个精美的木盒，递给朱华一支笔，道：“一共二十两黄金，还请您在这里填写一下个人信息，以便后续为您服务。”

　　朱华接过毛笔，随意编写了一个身份，道：“钱我会差人送来，东西我就先拿走了。”

　　小厮也不怕他拿了东西逃单，十分放心道：“自然，公子玩得开心。”

　　朱华接过木盒，返回去找流丹。

　　流丹百无聊赖的捧着脸坐在台阶上，望着前方出神。

　　朱华将木盒递给他，流丹道：“多少钱啊。”

　　朱华竖起两根手指。

　　流丹道：“二十两？还好，不贵。”二十两银子，少吃几顿就省回来了。

　　朱华也觉得不贵，大不了多接一个祈愿。他道：“要不要上去？三层有隔间和大厅，想去哪个？”

　　流丹道：“去隔间吧。”

　　两人跟着小厮上了三楼，推开门，有两张长椅，案几上放着新鲜的水果。

　　小厮道：“二位公子还需要些什么？”

　　流丹表示自己没有什么需要的，朱华道：“有天福青吗？”

　　小厮道：“有的，您稍等。”

　　流丹捏起一个苹果，道：“天福青是什么？”

　　朱华道：“茶，可以试试。”

　　流丹道：“我不喜欢，还是你喝吧。”

　　两人不再言语，等着拍卖会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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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

　　随着小锤轻敲的声音，拍卖会拉开了帷幕。两个礼仪姑娘抬着一个一人高，被红布遮盖的卖品上了台。

　　流丹瞧去，随着礼仪姑娘的动作，一幅水墨画卷浮现在众人眼前。

　　是一幅荷花游鱼戏水图。

　　朱华连忙拉着已经探出半个身子的流丹，道：“这么喜欢？”

　　流丹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要掉下去，连忙后退，离围栏远了些。他道：“朱华，你觉得怎么样？”

　　朱华道：“尚可。”

　　流丹再次看向水墨画，听拍卖师开始介绍：“此画作乃曾石文曾大师所作，起拍价，十两黄金。”

　　一听这价格，流丹瞪大了双眼。第一件卖品通常只是讨个彩头，不稀有，价钱自然也高不到哪去。

　　第一件就是十两黄金，压轴的宝物得贵成什么样啊。

　　没见过世面的流丹已经躺在了长椅上，这拍卖会同他没有关系。

　　虽然他很喜欢那幅水墨画，但他买不起。索性不去听拍卖场发生了什么，这样一切就与他无关了。

　　闭目养神一会儿，有人敲门。朱华去开门，回来时手上拿着一个约一尺半长的木盒。

　　流丹道：“你买了什么啊？”

　　朱华递给他，道：“刚刚那幅水墨画，你喜欢，就买了。”

　　流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惊道：“你买了！送我的？！”

　　“嗯。”

　　得了肯定的回答，流丹喜上眉梢，兴冲冲地朝朱华脸上吧唧一口。

　　亲完，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此刻，流丹心中有一万头牛羊在奔腾、翻涌。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刚刚干了什么。

　　他不敢再去看朱华脸色，一定是十分难看。

　　朱华眸子晦暗不明，一闭一睁间，已恢复如常。他道：“水果还够吃吗，我再让人送点来。”

　　不等流丹回答，朱华已经出了门。

　　完了——流丹心想。

　　明面上是为他，实际是随便找了个理由，不要他了。

　　被男人亲，一定是嫌他恶心，讨厌他了。

　　流丹越想越难受，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开心了，想分享喜悦，却没找到方法。流丹抱着木盒子蜷缩在长椅上，想着以后没有朱华，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