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丹卷》太阳不迷路

34、双生招亲欲难堪

　　云雾缭绕，几人站在巨大的云朵上朝安江郡飞去。瘟神站在角落，离他们有些远。流丹伸手捏了捏身下白乎乎的云朵，好软。

　　他把玩一阵，捏了许多个形状——小猫、小狗、还有长耳兔。

　　流丹玩得不亦乐乎，玩得累了，他瘫躺着懒洋洋道：“朱华，这是什么法宝吗？”

　　朱华道：“不是什么法宝，一个小法术罢了。日后回到天界，我教你。”

　　他向林青借了点法力，手掌拂过流丹的作品。金光闪现，动物们竟纷纷活了过来，在流丹身上爬上爬下。

　　看着活灵活现的小生物，流丹啧啧称奇。他惊叹道：“好厉害，你一定要教我。”

　　朱华道：“嗯。”

　　流丹与几只云朵生灵玩闹了一路，时间流逝的飞快。四人在安江郡落脚时，已经接近亥时。

　　夜幕垂落在江边，水面上漂浮着几盏花灯。本应该早早进入休憩的城池，今晚却格外热闹。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群朝城中心涌去。

　　流丹几人好不容易找了个略清净的地方，这才能听清对方的声音。

　　林青揉了揉耳朵，道：“这里是安江国的皇城，虽然平时不会很清净，但今日好像过分热闹了些。”

　　流丹眺望远方，道：“兄弟，你知道你要帮的人在哪里吗？”

　　瘟神道：“我去找找，之后再来跟你们汇合。”

　　语毕，瘟神直接消失在原地。

　　闲来无事，又有热闹可看，流丹自然不会放过。他道：“那个，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朱华同意，林青自然也同意。

　　三人顺着人流朝城中心走去，朱华紧紧地牵着流丹，不想再重复凤鸣城发生的寒牢一事。牵了一会儿，流丹只觉得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手心渗出一层薄汗。有些黏腻。

　　他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小声抱怨道：“有点不舒服，我们换个手牵吧。”

　　于是，林青瞪着眼，看着原本走得好好的两人交换了位置，手又牵到了一起。她好像不应该跟来。不过，并未郁闷很久，他们已经来到了今晚的热闹源头。

　　原来是有人在这里抛绣球招亲。三人朝里走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小厮道：“请几位公子出示请帖。”

　　流丹愣在原地，怎么还要请帖啊。仔细一想，请帖请的应该都是能与女子门当户对之人。否则，随便一个乞丐抢到了绣球，这不是让人笑话了去。

　　但他们没有请帖，这个热闹凑不成了。正要转身离开，小厮又道：“我家老爷心胸宽广，凡是能拿出十片金叶子的青年才俊，同样可以入场参与这喜事。”

　　听了这条件，流丹表示鄙夷。恐怕只在金银上心胸宽广。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销也不过十几两银子，这一张嘴十片金叶子，多少人一辈子也挣不来一片。

　　流丹内心腹诽，林青已经掏出来一把金灿灿的叶子递给了小厮。

　　小厮顿时眉开眼笑，低头哈腰的将三人引了进去。流丹惊讶道：“林青，你……”

　　林青手指放在唇边，道：“嘘——那是假的，石头变的。”

　　流丹绷着脸，却难掩笑意：“聪明！”说着，就拉起朱华朝阁楼走去。

　　林青再次黑脸，她刚刚才帮他们付了入场费……虽然是假的。刚要追去，突然感觉自己屁股被狠狠掐了一把，毛骨悚然的恶寒直冲天灵盖。

　　耳边传来一个油腻的男声：“这位弟弟是哪家的小公子，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林青脸色铁青，一个过肩摔，将身后这个敢对她无礼的人甩到了地上。肥头大耳的男人躺在地上，身上的肥肉连带着颤了几颤。

　　看清禽兽的面容，林青几欲作呕。抬脚踩上肥胖男人刚刚碰到她的手，来回狠狠地碾压几遍，直到那只手被蹂躏的血肉模糊，不见半点完好皮肉，林青才收回脚，怒骂道：“你他爹是个什么东西。断袖还来接绣球，我废了你。”

　　于是，再次抬脚朝男人裆部踹去。

　　凄厉的哀嚎盖过了闹哄哄的场景，众人纷纷扭头朝这边看来，十分自觉地空出了一大片场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事情谁沾上就是一身腥。

　　林青轻轻弹指，使了个小法术掩盖男人不能人道的惨事。扬长而去。

　　地上的男人躺了许久也不见有人上前来关心一句，羞愤不已。忍着疼痛狼狈地离开了现场。见当事人离开，众人也不再关注。毕竟，今晚的主角马上就要出场了。

　　林青找到流丹时，两人已经占了最好的位置。

　　流丹看着换了身衣裳，又戴了个面具的林青，纳闷道：“你怎么突然换了一身装扮？”

　　林青哼道：“刚刚教训了个登徒子，防止别人认出来。”

　　流丹不再言语，三人坐在二楼等着抛绣球的姑娘出场。

　　不多时，随着一阵“咚咚咚”的锣鼓声，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双手捧着缀满鲜红流苏的绣球出场了。

　　女子以轻纱掩面，一身大红礼服高高站在阁楼上，微微低头，向下看去。发间的金钗珠玉随着她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只这一眼，楼下的达官贵人们发疯了般直勾勾地盯着女子和她手中的绣球。

　　女子向前探出身子，在各形各色的男子中挑选着合自己心意的夫君。男子们随着阁楼上姑娘手中的动作走来走去，期盼着能寻一个好位子让姑娘相中自己，也想要寻了好机会一举夺下绣球。

　　终于，女子找到了合心意的人选，将绣球奋力一抛，闭上眼睛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盼望着自己的意中人能够拿到自己的绣球，迎娶自己。

　　绣球刚降落到半空，便有人奋力一跃，眼见就要抓到，却被另一人一脚踢开。一时间，众人陷入混战，其中不乏武功高强的抢夺者，场面焦灼，恐怕一时并不能分出个胜负。

　　流丹坐在二楼看着抢来抢去的众人，觉得颇有意思。瞧见一些武功还不错的，他忍不住也想下去陪他们过两招。只是这念头刚一升起，还未付出行动，就被朱华扼杀在摇篮里。

　　他只说了一句：“你要娶她吗？”

　　流丹便乖乖坐回了椅子上。

　　众人又抢夺一阵，在声声喝彩中，一位极俊美的男子站在台柱上高高举起绣球，睥睨着脚下众人。

　　“不愧是令狐公子，这绣球该他得！”

　　“是啊，要说谁能配得上安阳公主，恐怕也只有令狐公子这种文武双全的……”

　　还不等这人说完，另一人连忙捂他嘴，左右观察一圈，见没有异状，才低声道：“你还要不要命了？安江国没了，现在是安江郡。你怎么还敢提公主。”

　　那人心惊道：“我这张嘴啊，我们快走，待在这里我害怕。”

　　流丹听到这对话，不由得心中疑惑，抬头看向朱华。

　　朱华难得的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流丹的问题，思索几瞬后，他道：“目前看，安江应该还是被吞并了。”

　　林青忽然想起来瘟神说过安江国变成了安江郡，起先还未太过在意，如今看来，这个国家，还是没能保住。

　　流丹感叹一下世事无常后，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夺了绣球的令狐公子此时已登上阁楼。安阳的父母也十分满意这个女婿，令狐岚是冬凛国有名的官家子弟，得了这样有权有势的女婿，能够更好的帮助他们在这个国家立足。

　　安阳的父母象征性的询问女儿的意见：“宝贝女儿，这个夫君可还喜欢？”

　　安阳眉眼含羞的慢慢抬眼看了令狐岚一眼，乖顺地点头。令狐岚看到这种我见犹怜的美丽女子，也是十分喜欢，当即便要与安阳父母商讨婚礼事宜。

　　谁知，安阳的父母却表示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也要抛绣球招亲。

　　令狐岚表示理解，恭敬道：“在下想与安阳小姐共同泛舟游湖，以便增进感情，不知二老可应允？”

　　二老自然乐意，笑着将自家女儿的手放在了令狐岚手中。

　　又是一阵锣鼓声响，原本失落的男子们又打起了精神。这是还要继续？

　　众人不禁又摩拳擦掌、热血沸腾起来。第一位姑娘尚如此美丽，想必这第二位姑娘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说不定比先前那位还要美。一双双热切的目光死死盯着阁楼。

　　随着第二位姑娘出场，男子们的热血逐渐冷却，举起的双手放了下来，垂落在身体两侧，人群逐渐向外扩散，露出了中间巨大的一片空地。原本热切的目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幕转变得太快。

　　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便是——那阁楼上的女子实在是太丑了。如果非要形容，大概惨不忍睹是勉强能够得上的。

　　大片的红色胎记覆盖了半张脸，一直蔓延到颈间衣领内。另半边不曾有胎记的脸庞却有着极为狰狞的烧伤。

　　流丹看得吓了一跳，他并不是歧视，只是太过惊世骇俗。

　　阁楼上的女子看着如惊弓之鸟散去的众人，虽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但也难免伤心失落。索性破罐破摔，已经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难堪的事了。

　　绣球被高高抛起，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了一个小水洼上。意料之中的，并没有一个人去抢夺那个已经脏兮兮的绣球。

　　场内十分寂静，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不死不活、啼笑两难的局面。

　　不知过了多久，很长，似乎也很短。长到阁楼上的女子觉得人生不过如此，却也短的足以让一个人翻身而下，将绣球从水洼中捡起，擦拭干净。

　　一只因常年习武有些粗糙的手拾起绣球，轻轻拍打着，绣球上的水渍渐渐消失，变得如先前一样让人喜爱。这人身后，站着两位身姿更为不凡的男子。

　　林青将绣球高高抛至空中，如飞燕般跃上了台柱，稳稳地接住了绣球，并同令狐岚一样高高举起。

　　虽未言语，一切却已毋庸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