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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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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揽月居,叶帧直接将魏溶抱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自己则在一旁坐着。
“你把我抱上来做什么?”魏溶轻轻道。
“你的脸有些热,不要经了风。”叶帧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当心别起烧了。”
看见他那张已然平静的脸说出这样的话,魏溶一阵无言,你刚才不亲我,什么事都没有好嘛。不过他心里很是熨帖,只是露出半张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叶帧。
“今晚不要走了吧。”
叶帧似乎是完全没料到这句话,略带惊讶地看着他。
魏溶声音小了许多,“只是想和你躺在一起,没有别的意思。”他曾经因为生死之事将自己困于一方天地许久,直到一日发现世间天高海阔,哪怕是朝生暮死的蜉蝣,只要曾经见过苍茫天地,一生也是值得的。如今他喜欢叶帧,就要立刻和他守在一处,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叶帧轻轻笑了起来,他脱去外衣,躺在魏溶身边。
同在卧榻,相拥而眠,他第一次觉得偌大的王府没有孤寂的冷意,而是这样的温馨。
因着之前的计策并未结束,叶帧依旧是半禁足的状态,整日在晋王府待着,只不过此时的心境和之前全然不一样。
因为魏溶决定留下来陪他。
两人每日同吃同住,虽然止于亲吻,并没有实质的关系,却愈发得蜜里调油。
端午将至,晋王府中包起了粽子,两人均是无事,魏溶便拉着叶帧一起包粽子。
魏溶兜着两片苇叶,在厨娘的指导下将糯米包好形状,递到叶帧前面,叶帧拿着绳子结结实实地缠好了,放在一旁的木盆里,一个又一个,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攒了小半锅,厨娘端去灶台上蒸煮。
“这边粽子倒是只放花生米和蜜枣,和之前吃得倒有点不同。”魏溶说道。
“这个吃起来是甜的。若是吃不惯,我们再包点咸的。”叶帧道。
魏溶道:“先尝尝吧,不好吃再说。我听说有的地方粽子像板砖一样。”
“往北有的地方有这样包粽子的,我先前见到过。”叶帧说道。
“你过节时不在京中么?”魏溶捕捉到重点。
“有时候在外面忙碌,就不想赶回去了。”叶帧含混说道。
魏溶想起刚来晋王府时,苏总管满眼含泪,说起叶帧不愿意过节的事情,不禁恻然。
正念着,前院有人来送礼,魏溶有点意外,寻思难道计策完成了,大家得到消息,敢上门了?
没一会儿,苏总管拿着礼单过来,原来是叶雯打发人送来的节礼。
果然,这等危急时候,还是贫寒时照拂的妹妹会记挂着。魏溶感叹了一下,过去看节礼,是极具苏州和永平城特色的物件。其中有个封的极严密的匣子,打开了竟是一幅画,并不是水墨晕染,而且是针线绣制。
那副绣画的内容便是叶帧和魏溶昔日在如意苑中,喝茶逗狗时的场景。魏溶知道这个绣幅至少得几个月才能完工,那时候他还是音讯全无,远在苏州的亲人却拿起了绣花针,绘制此物。
大家都在记挂着他。
“她们这几年都在苏州?”魏溶有些后悔当时顺路没去看看。
“嗯。这两年她们往返于苏州和永平城中,零陵城的绣坊一直没有落下。”叶帧道。
当时魏溶为了让她们避祸,找理由让她们去零陵城接管绣坊,没成想自己的临时安排,倒让她们坚持了这么久。魏溶道:“等你有空了,我们一起过去看她们。”
“好。”叶帧应道。今后他无论去哪里,都和魏溶一起。一直互相陪伴,永远不会分离。
收好礼物后,家中侍女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条编好的项圈,端午节一向有用五色彩绳祈福的传统,魏溶先前让王府里的人帮忙编织了一条一指多宽的,打算给毛□□在脖子上。
毛团趴在魏溶的腿上,老老实实地任由主人摆弄,套好五色项圈之后,魏溶揉了揉小狗脑袋,小狗回舔了了两下主人,从腿上跳下来,跑去捉蝴蝶了。
叶帧在旁边给他倒茶,见状亦是唇角带着笑意。
“我看见你还在养着毛团,其实是有一点意外的。”魏溶记得他当时将毛团送到了张嬷嬷那里,托她养着。
叶帧回忆道:“张嬷嬷同我说,她到了乡下第二日就找不着毛团了,她以为毛团刚到那里不认路,在附近的村子到处找过了,都没踪迹。直到我后来回了一次东府,毛团从假山中爬出来。它是自己从乡下跑回来的。”
要知道那可是二十里地,那么小的一条狗,魏溶不禁微微张开嘴,抑制不住地惊愕。“它那时候……”那时候魏府众人朝不保夕,抄家之后,府中更是一团乱,不知道小狗是怎样度过那几个月的。
叶帧柔声道:“我们以后好好养它。”
“嗯。”魏溶连连点头,眼睛不禁有点热。
其实那年不止有这些事,只是叶帧不打算说。譬如说二太太王氏因魏浚身死,状若疯癫,整日哭嚎。再比如说郑菏并不是魏丹的亲生孩子,只是她从道边捡来的复仇道具。
那些永平城的旧日仇恨,总该有烟消云散的一天。
“他们都有节礼,你没有东西送我么?”魏溶忍住泪意,转移话题道。
叶帧从袖中抽出一个锦盒,递给魏溶说道:“早就备好了。”
魏溶打开一看,是一对并蒂莲花玉坠,皆是上好的料子,雕工精致,花瓣与莲叶色泽不同而又融为一体,不知道得是多久之前就开始准备了。
他不禁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胎记。“你手上的疤还在吗?”
“还在,兄长说这是我很小的时候烫伤的,与其说是疤,其实也算是一个印记了。”叶帧回答道。
“那和我这个差不多了。”魏溶心里想的都是叶帧这几年怎么过来的,心里不由一团乱麻,说话时都有些恍惚。
叶帧又道:“之前祖母送我们的那对,我也带到了京城,就在我的房间里。也不知这一件,那些东西都在的。”
魏溶闻言,顾不上还在院落之中,伸手抱住了面前的叶帧,死死地抱住,叶帧察觉到他的情绪,心里跟着难受,他并不想让那个魏溶难过,可过去的事情总要交代一个清楚。
了结掉过去,他们会有一个很长的将来。
翌日,两人在府中闲逛,苏总管命人在王府的内湖中放了一艘小船。
泛舟于湖上,魏溶和叶帧坐在船舱中,透过窗望着外面,不时掬起一捧水。路过一处长春花,魏溶挑选一番扯了一朵红色的花,按住叶帧让他不要乱动,叶帧任由他按压着自己的鬓发,
“我听说状元郎都是戴花的,可惜当日我没瞧见,今日正好瞧一瞧。”魏溶拿着花一点一点移动着,想着哪里最好看,最终将花插在了左侧鬓边。
“这样倒还行。”魏溶满意道,“回头我给你画下来,裱好了挂在你房中。”
叶帧知道魏溶先前只画山水花鸟,并不画人物,当下也不质疑,只是点头。
魏溶看出他的疑惑,说道:“我已经会画人了,你不用担心,肯定能画出你的气韵风度。”
“这两年你新请了先生?”叶帧问道。
“算是吧,不过倒没额外花钱。”魏溶同他细讲起来,“我先前在白鹿观住过一段时日,其中有个老道,擅长给道祖画像,当真是仙气卓然。我和他学过一段时日,已是练得差不多了,就连隔壁山头的道观都是我们给画的像,我画的胡子可真了,他们都说好,附近还有富户邀我去给他们老太爷画呢。”
见魏溶雀跃之态,叶帧不禁对自己的画像感到担忧。不过他很快又想开,只要是魏溶画的,画得老一点也没什么。
只是想着自己头上的花,看着魏溶额间的伤疤,很浅,大约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消失了,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额头上的那个据说不详的红痣。他不由得想改日起床后,可以给他眉毛上描上花钿。这几年他在京中,君子六艺琴棋书画凡是之前没学过的,皇帝都指了老师教他,他倒也会上一些。
画花钿那些侍女最是趁手,但他还是想自己来。
“主子,往前划船,蔷薇今日都开了呢。”
“过去看看。”叶帧说道 。
数条蔷薇藤蔓从上方垂落下来,甚至漂浮于半空中,有的落在水里,皆是绽放着数朵红花。
“这是我们王爷特意命人种的呢。”苏总管适时道。
“蔷薇有许多颜色,你为什么就种这么两种啊。”魏溶好奇道。他印象中的叶帧,并不是喜欢这种艳丽色彩的人。
“因为你喜欢。”叶帧说道。
“我喜欢?”魏溶心道你怎么知道的,他忽然想起来这辈子唯一一次同人看蔷薇花,说得便是喜欢红的。
原来那年和他一起看到千瓣蔷薇一同开放的人是叶帧。
那个将他从书院背回去的人也是叶帧。“你当时背我回去,那么远,累不累?”
“没有,你很轻。”叶帧说道。魏溶一直很瘦,先前好不容易养出些肉来,漂泊几年后又瘦了。
魏溶再次伸手抱住了叶帧。叶帧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只是顺势回抱着魏溶。
“我好高兴。”魏溶闷闷的声音透过躯壳延展,像是在叶帧的心口上荡开。“我现在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缘分。以前和尚道士总说我们两个是天生一对,我还觉得他们是说来骗钱的,原来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叶帧回应道。他倒也不相信道士和尚之语,毕竟他很清楚道士是魏正茂指使的,和尚是他母亲安排的。可他同魏溶诚然天生一对,不需要别人来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