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夫人失忆后》莫车

41、老江

　　第二日，霍雷正式到怜香墓前拜祭。当看清墓碑上刻着“爱妻怜香之墓”几个大字，他惊讶道：“原来蒙面大哥死去的妻子叫怜香。”
　　上官明看似有些随意问道：“是啊。霍大哥认识？”
　　霍雷道：“小时候在姐夫家认识一个莲香姐姐，也许是同名吧。”
　　上官明表示赞同：“也是。女子叫莲香、香莲的，确实不少。”
　　霍雷又道：“我姐夫家距离江湖村不算远，蒙面大哥夫人是我小时候认识的大姐姐，也说不准。”
　　上官明于是问：“哦？你姐夫家在哪里？”
　　“江湖村边有一条江叫做萍江。江湖村在萍江的下游，我姐夫家就在萍江上游。”霍雷黯然道，“可惜，那地方如今已是废宅一座了。”
　　上官明心中一动，问道：“敢问霍大哥姐夫贵姓？”
　　霍雷答道：“我姐夫姓江，名叫江昇。二十年前，也是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享誉江湖的少年侠士，后来，唉……”
　　冷月和上官明相顾骇然，没想到江昇竟与霍雷有这等渊源。
　　上官明道：“我只听说当年暗阁杀害了霍大哥姐姐一家，甚至连刚出生的孩子都没有放过。现在我知道，为什么武林正道那么多人，你那位蒙面大哥偏偏找上你了。”
　　霍雷心下一凛，忙问道：“你知道原因？”
　　上官明于是将二十年前的往事说予霍雷听，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隐去了冷月是孟天涯或江昇女儿这一部分。道完往事，上官明不免感慨江昇和他夫人英年早逝，痛诉暗阁丧尽天良。
　　“上官兄弟，有件事我得更正下。我姐夫江昇，他没有死在二十年前，他是在半年前才去世的。”霍雷道。
　　“什么！”冷月和上官明异口同声惊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冷月忍不住追问道。
　　“千真万确。”霍雷肯定道，“有缘的话，也许你们在暗阁还见过他。”
　　冷月此时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上官明见状连忙问道：“难道这江昇江前辈和我一样，也潜伏进了暗阁？”
　　霍雷点头道：“不错。”
　　上官明沉吟了一下，对霍雷道：“在暗阁，我只同孟婆有联络，虽然知道也有其他的潜伏者，但并不知晓都是那些人。暗阁里英俊男子倒也不少，不知哪一位是霍大哥姐夫。”
　　霍雷道：“他……应该很好认。”
　　冷月脑里浮现出暗阁几个有名的美男子样貌，但这几人很快都被她一一否决。
　　上官明也是一样，于是他追问：“恕小弟愚钝。阁中几个相貌出众的美男子，不是年龄不符，就是死亡时间不对，霍大哥可否明示，江前辈是暗阁中的哪一位？”
　　霍雷低头叹了声气，道：“我说的好认，不是说他英俊非凡，而是奇丑无比。他的大半张脸都给烧伤了。”
　　这话一说，冷月和上官明脑海浮现同一个的身影。脸烧伤而至毁容，阁中只有一人，那就是哑仆阿丑。太意外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丑得人人都不愿再看第二眼的人，曾经也是个玉树临风的俊美男子，还是武林正派潜伏进来的卧底。冷月更加想不到，这些年来她几次擦肩而过但又忽略的人，竟然可能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虽然猜到江昇为潜伏暗阁所作的牺牲，上官明还是明问道：“霍大哥不是说，江昇长得十分英俊，怎么会奇丑无比？”
　　他是代冷月问的。既然已经知道，哑仆阿丑是江昇，那么当年的美男子，是怎么成为后来相貌丑陋的阿丑呢？
　　“姐夫要报仇，但他那一身武功，想混进去做杀手，实在太容易暴露。更何况，暗阁杀手几乎都是从小培养，否则世伯也不会让还那么小的你进去了。”霍雷道，“姐夫在江家出事那天，他被打落江中，昏迷中随着江水漂走，也因此捡回一条命。他很清楚，是暗阁所为，为进暗阁报仇，他想尽了所有办法，都无法进入暗阁。最后，他心一横，把油漆涂到脸上和身上，那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江昇就此在江湖上永远消失了。”
　　听到这里，冷月和上官明对江昇骤然起敬。一个人为了报仇，对自己都能下此狠手，这么大的牺牲，实在让人敬佩。
　　这个人还可能是自己的父亲，冷月更是为之感到骄傲。她向霍雷求证：“你说他半年前死去，就是我们攻打暗阁的那时候？”
　　“差不多吧。其实自从姐夫潜进了暗阁，我们便和他断了联络。我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些什么，甚至不知道是生是死。直到三个月前，我去姐姐墓前拜祭，发现旁边多了坐新坟，墓碑上面写着‘挚友江昇之墓’，背面又有姐夫的生卒日期，我才知道，原来姐夫是在不久前才去逝的。”
　　上官明道：“霍大哥可知道，是谁为你姐夫立的碑？”
　　霍雷轻轻摇头，又深深地叹了声气。
　　冷月轻声道：“霍大哥的姐姐姐夫葬在什么地方，我想去拜祭一下。”
　　上官明也附和道：“对。我也想去。”
　　霍雷道：“他们就在萍江下游的一个山头，就在江宅附近……大哥！”
　　不知什么时候，孟天涯悄然无息出现在附近。三人竟然都没有觉察。
　　霍雷惊喜道：“大哥，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
　　“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孟天涯的声音冰冷，转头就大步离去。
　　霍雷赶忙迈步跟上。
　　*
　　与孟天涯谈过之后，霍雷只身回来，并带回一个消息：“大哥发现暗阁余孽的线索，先行追查了过去。”
　　听到有线索，冷月和上官明为之一振，想追孟天涯而去，霍雷却道：“大哥说他先一步打探，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他自会找我们会合。”
　　冷月心中暗暗失望，孟天涯没带着自己去查线索。但转念一想，阁主身边那几个亲信，各个武功决绝，等孟天涯过来找他们一同前往，这一来一往，怕是半点线索也追踪不到了。
　　上官明便告诉霍雷：“昨夜在这墓前，你那蒙面大哥发现有暗阁杀手经过的痕迹。不过线索太少，也就不了了之。”
　　霍雷道：“大哥真的心细如发。他与我说话时，我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只是忽然间，大哥就忽然低声对我他说发现有暗阁杀手踪迹，他日后自会回村找我们，一眨眼就掠身而去了。”
　　上官明道：“你这个大哥一向这样，行踪飘忽不定。他既然让我们在这等，我们等就是了。”
　　霍雷一脸严肃地对上官明道：“上官兄弟，原来你身中奇毒。我还以为，你是天性乐观，所以才总是一幅笑脸。”
　　冷月瞄了眼笑呵呵的上官明，心里五味杂陈。
　　上官明淡淡笑道：“笑总比哭好不是？”
　　“说得有道理。”霍雷也笑了起来，而后敛容关切道：“老弟可有考虑过，把身上的三花笑之毒给彻底解了？”
　　上官明道：“怎么不想？天天都想。可连万虬谷的老不死都解不了。好在我体内虽然有毒，但也不算严重，解不了就解不了吧。”
　　冷月问道：“霍大哥可有办法？”
　　上官明的毒在平时是没有什么大碍，但在关键时候却可能要命。江湖名医梅长清已无能无力，推荐了老不死，可现在连老不死都死了，如今也不知该去哪里解了这毒。
　　霍雷低声问道：“你们可有听说过迷楼？”
　　冷月和上官明双双摇头。
　　霍雷又道：“据说迷楼之中，有无数奇珍异宝，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没有的。又有人说，迷楼楼主是仙人下凡，能给你任何想要的东西。”
　　上官明笑道：“哦？这么好？楼主能给我三花笑的解药？”
　　霍雷接着道：“迷楼镇楼之宝三光神水，相传为元始天尊所有，可解世上一切毒药。我想，这三花笑之毒，应该可以解吧。”
　　上官明瘪了瘪嘴道：“这样听来，要拿到这三光神水，怕是比登天还要难吧。”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赠予，一切早已在暗中明码标价，哪怕求神拜佛还得磕头献上贡品呢。迷楼背后一定有所求，只是不知它求的是什么。
　　于是冷月问：“如果想拿到这神水，要付出什么代价？”
　　霍雷耸了耸肩，“这些都是江湖传言，我也不清楚怎样才能拿到神水。但迷楼只和有缘人做交易，据说想要迷楼的珍宝，就得拿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换。”
　　“最宝贵的东西？”冷月重复道。
　　霍雷道：“对。每个人最宝贵的东西都不一样，有的是家人，有的是权力，有的美貌。而且，也得让迷楼楼主对你最宝贵的东西有兴趣，才肯交换。”
　　上官明挑眉一笑，“迷楼这做派，听着有点邪魔歪道。”
　　冷月皱起了眉头：“既然是最重要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拿出来交换。这迷楼，恐怕比暗阁还要邪乎。”
　　上官明哈哈笑道：“药可不能乱吃。虽然我挺想解三花笑的毒，但我更怕喝了这三光神水，死得更快。”
　　霍雷道：“上官老弟说笑了。这迷楼也不是你想找就找得到的，需得有缘才能遇见。这几个月我天天在江湖上行走，就没见过这么一座小楼。”
　　“哦？哈哈，我倒希望和这迷楼缘分浅些，不要碰面的好。”上官明道。
　　霍雷叹息道：“蒙面大哥有些后悔。之前急于报仇，又不晓得老弟你的情况，结果害得你没法解毒，很过意不去，问我有没有现今江湖上还有没有高人，可解三花笑之毒。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迷楼了。”
　　“让霍大哥费心了。生死有命，别忘了，梅大夫可是我挚交好友，也许哪天他能研制出解药也不一定呢。”上官明淡然一笑。
　　“说起梅大夫，也不知道他和雪莲心怎么样了。”冷月想起，自他们出谷以来，都还没有雪莲心和梅长清二人的消息。
　　霍雷道：“唉，不知道啊。这次我们攻打暗阁总部，他二人也都不晓得在哪里。”
　　上官明认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相信他们俩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三人在江湖村等了几日，怎么也等不来孟天涯，反倒等来霹雳堂的三个弟子。弟子向霍雷汇报，堂里有紧急事务需要霍雷回去处理。霍雷听闻，当即起身赶回霹雳堂。临走时，他也不忘邀请冷月和上官明同行。
　　上官明只是笑笑，没有应承。
　　冷月替他回绝了霍雷，表示要留下继续等待孟天涯。
　　霍雷走后的第二日清晨，一顶轿子无声无息出现在江湖村村口。
　　抬轿的轿夫早已不知去向，只有这顶轿子在晨雾之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