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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网 ...

  •   我是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大傻瓜,才会站在雨后的伦敦街道上不知所措。
      漆黑了整个夜晚,连路灯垂落的昏黄光晕都变得斑驳虚弱,一层层投射在石板路上,照出一线长长的我的影子,渐渐融入这整个深夜的黑暗的中。
      这个城市如此黯淡。千年的历史又怎么样呢?不过是来来往往的人和故事。
      多一个少一个,都是无人过问的。
      拨通电话的时候我几乎毫无意识,甚至当丹尼尔的声音从话筒那一端传来时忘记了怎样说话,直到他在那边“喂,喂”的喊了一阵,咒骂着打算挂电话的时候我才叫出声来。
      “丹尼尔……”
      他的声音立刻就清晰起来,“嗨,老伙计。”
      我怔了怔,他听起来声音倒是很愉快的。
      “我……”
      我刚要开口,他便用嘘声打断了我,“电话不安全,小子,快过来,我们有新进展。”
      说着他又干脆地挂了电话。
      我满腹狐疑,他的所有工具都被警察没收了,又会有什么新的进展呢?
      再打电话过去干脆就没有人接听了,我猜他嫌烦,又拔了电话线。只好赶快动身前往他的公寓——反正我本来也打算到他家里暂住。清理出许多电子产品之后,他的房间空旷得足以住下一个特种兵小分队。

      一打开门我又吓了一跳,玄关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装箱,走廊里又铺上线,虽然没有出事以前那样天罗地网让人无处立足,也无法和早上的空旷联系起来。丹尼尔•博斯叼着根牙签笑嘻嘻地从厨房里走出来,见我在发呆,便越发得意起来。
      “怎么样,我动作挺快吧?”
      我简直不知道从何问起了。“这是……”
      他点点头,一面绕到我身后去关上门。
      “我买了新的电脑,还有伺服器。没有风扇在转我连觉都睡不好。”
      “那以前那些……”
      “反正也旧了,况且谁知道什么时候才拿得回来。这些不是最好的,但也合用。”他不以为意,推了我一把,“快进屋去。”
      我拎着行李没有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请求他收留我暂住。我已经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了,虽然他说来轻松,但我知道他原先的那套设备价值不菲,更有一些稀罕的玩意儿现在市面上根本找不回来,如果就此被警方扣留不知去向……他说得没错,把我卖了都偿不了他的情。
      他低头看了我手中的行李一眼,又看看我,扭头往房间走去。
      “你要搬过来住?”
      听起来不太高兴。我打了个哆嗦,浑身湿透地在街上站了许久,这是才觉出冷来。
      他在房间里鼓鼓捣捣,“做份烤派来吃吧?……我这里只有睡袋,你凑合下?”
      ——我能说不么?
      洗去满身雨的寒凉我们在厨房面对面坐下,丹尼尔冰箱里的东西不多,最后也只凑合着用半个已经有点干瘪的洋葱做了香肠洋葱蛋烤派。漫溢的香气温暖着冰冷的身体,我们一人切了一角大快朵颐。丹尼尔几次想抬头说话,终于因为嘴里塞得太满而作罢。
      “你不找份厨师的工作真是可惜。”
      终于消灭了整个烤派,他啜着甜腻腻的奶茶仰躺在椅子里,满脸感叹。
      我微微一笑。“我要开蛋糕店,你忘了?”
      他摆摆手,“如果你开外卖餐厅我就每天光顾,蛋糕店就算了。”他坐直一点,正经八百地看我,“我说过没有,我们那里来了个爱丁堡大学的妞儿,那手UNIX玩得……真是!”
      我了然地看他。“漂亮么?”
      他不假思索的点头,又怔了一下。“等等,我没说……”
      “你想追她,所以你想减肥?”
      “不是的。”他立刻否认,“我说过,我才不会为女人改变自己。”
      “但你觉得自己太肥了,她看不上你。”
      “哦——该死的你,我才不肥!”
      他恼羞成怒,挥着拳头跳起来。我笑不可抑,几乎从椅子上跌下来。丹尼尔脸涨得通红,在那里站了片刻,又悻悻然坐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爱情真烦恼。”我笑,骤然想起安吉利娜——安吉利娜和那个该死的满头金发、皮肤黝黑的警探安东尼•格雷纳,便笑不出来。
      丹尼尔重重哼了一声,他显然没有注意到我骤来的情绪,只顺着自己的思路改变话题。
      “刚刚我收到埃恩•伊梅特的邮件,他查到一点事情。”
      埃恩•伊梅特是丹尼尔很要好的网友,也是技术过硬的骇客。“他答应帮忙了?”
      “从结论上说,是的。”他带点卖弄地耸耸宽厚的肩膀,认识我这么多年,他已经学会在谈话中尽量不使用那些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也不再试图讲解具体的技术细节。“在洛伽诺•唐克斯身上我们得到的东西差不多,这你都知道了。对了,你见到他的家人了么?”
      “继续说刚才的,那他查到了什么?”
      丹尼尔毫不介意,得意洋洋地一咧嘴。“这还要说我的聪明才智。既然你的那个唐克斯杀了卓先生,那么就是说卓先生应该有足以让他被杀的理由吧——对不起,你别介意,于是我建议埃恩搜索一下关于卓先生的事情,结果还真是有些意想不到的发现呢。”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等我追问。我早已经急不可待,直催着他快说。
      他揉了揉自己肥嘟嘟的脸颊,“我可说在前头,我只是觉得这事情很奇怪,可不见得与你要找的人有什么关系哦。”他越这样说,我便越焦急,幸好他也不再卖关子,从桌子底下又摸出一叠纸来。“你看这个,”上面细细的表格写着时间和数字,有一行被红笔圈了个圈。
      我不明所以,抬头看他。丹尼尔耸耸肩,说:“这是卓先生的银行账户。”
      “啊?”
      “你看这里,划走一大笔钱,寄往一个外国公司——塞布尔生物科技公司,注册在加拿大的塞布尔岛。”他又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你不觉得听起来耳熟么?”
      我摇头。我从来没去过加拿大,怎么会对一家生物技术公司有印象?
      “塞布尔岛是靠近加拿大一个省的海岛,岛上生活着数百匹野马,上个世纪有一个很著名的纪录片就是关于这座小岛的。在当地政府的保护下,除了研究者没有人可以上岛去,当然更不会有什么公司了。”
      我听得一团浆糊。“那这个公司……?”
      “不知道。”他干脆地一摊手,“我和埃恩约了明天晚上通个话,到时候也许会有新进展。”
      “那现在呢?”
      “睡觉。”

      结果实际上是我在睡觉,丹尼尔整夜都在电脑前敲敲打打,短粗的十指运转如飞,于是我梦到了海岛和野马,马群跑起来就像无数只手在敲打键盘一样,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数百匹巨马踏着遮天蔽日的尘烟向我扑来,我悚然一惊,猛地醒了。
      醒来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不过外面又下着雨,所以天看起来阴沉仿佛还未清醒。
      丹尼尔家附近鲜有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整条街上都空无一人。
      我煮了咖啡,到丹尼尔房间看一眼,他穿着脏衣服扑在床上睡得正香,被单把整个人缠成一只大蚕茧。我笑着退出来,在厨房窗口边坐下来,望着窗外点点雨滴打在大理石窗台上溅起的水花。有只蛾子缩在窗棂避光的角落里躲雨,我看着觉得好笑,又似乎有点可怜。
      发了一阵呆,思绪不可避免的转回了龙爷的事情。
      自然,我从不关心龙爷的财务状况。他很有钱,且玩一手好牌,众所皆知。英王与客人赌牌时请他坐庄,满手牌好得想输都难,一时开怀封了他一个爵士,更成全了龙衔馆的名声。
      我只是他手下一个糕点师。他开心我便多开心些,他山珍海味自然也会给我一口吃喝。
      这么多年来我如此相信如此生活,并不想得到更多。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全被他毁了。
      洛伽诺•唐克斯,他的秘密比我想象得多太多——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但不是他这一种。我可以确信他还活着,是他杀了龙爷,可没有人相信我,更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昨晚我到底没有告诉丹尼尔关于唐克斯死于七年前一场车祸的事情,而只是与他讲了牛津郡的邓肯夫妇,以及唐克斯的妹妹给我的那封信。信里的内容着实普通,只是唐克斯夫妇将要远赴大西洋彼端帮助一位遇到困难的朋友,他们的朋友名叫特雷墨里。他们预计两个月之内回来,希望到时候有机会两家人一起聚一聚——当然我们都知道,他们最后没有回来。
      我不明白的是,龙爷为什么也会认为他死了?
      如果他们是……那样的关系,为什么龙爷会相信死在车祸里的人是洛•唐克斯。
      除非——
      我设想的那个结论如此可怕,又如此荒唐,简直让我不敢再想下去。
      不可能巧合到有一个人与他长相相似、开同样的车,在同一天走在同一条高速公路上,却比他更加倒霉卷入了车祸。更不可能同样走在那条路上的洛•唐克斯会预见到有一个与他如此相似的人死于车祸而趁势消失。那么唯一的结论就是,他利用某个人、制造那场车祸,以使自己从所有人的视线中消失……
      我扑到电脑前,疯狂地搜索那场车祸的消息。七年前的旧新闻并不难找,而那又是一场格外引人注目的连环车祸。在车祸中一共死了十五个人,其中包括一名两个月大的婴儿。
      我呆坐在原地。十五条、不,是二十三条人命,他是个何等疯狂的罪犯啊!
      这个发现让我心烦意乱,在家里完全呆不下去,于是便去超市买了菜和米,焖了一锅红肠烩饭。烹饪总会让我的心情好转,如果再加上食客的赞誉就更好了。丹尼尔并没有吝啬这个,尽管他看起来仍然有些半梦半醒,而他的形容词只是“好吃。真好吃。太好吃了”,也让我很高兴。
      饭后他一屁股坐到电脑前面。我想他看到了我查完之后没有关闭的资料,看得出他表情阴沉,但他什么都没说。所以我也就假装不知道,收拾好碗筷就在电视前坐下来。
      其实我已经急得坐立不安,满心期盼着丹尼尔的朋友埃恩•伊梅特打来电话,以至于每次去厨房倒茶回来经过电话都觉得手指冰冷战栗,几乎连茶杯都差点摔在地上。
      可是电话一直都没有响。
      这样来回三四次之后丹尼尔终于察觉不对,异样的扭过头来看我。
      我顿感尴尬,讪笑着坐回来。
      丹尼尔耸耸肩,指了指眼前的电脑。“他会拨网络电话,不会打那边过来的。”
      话音未落,电话铃就响了。
      丹尼尔狐疑地看看我,挪动一双胖腿慢吞吞去接电话。铃声响了一次、两次,慢而不清脆,像是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发出声音,随时都可能中断。丹尼尔抓起电话,然后哭笑不得地转过头来,小声嘀咕了一句“是我妈”。
      我一下子瘫软下来。才发觉手指一直紧紧攥着,几乎掐出了血痕。
      丹尼尔也有点不好意思,带着满腔的不耐烦,几句话打发了他那位远在苏格兰的老母亲,挂上电话转过身来,冲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我呆呆看着他,良久,几乎是在同时我们两个爆发出一阵大笑。
      真是丢死人了。
      这一段插曲让我彻底放松了心情,就连丹尼尔,虽然他看起来悠闲,可我却知道其实他心中的期盼和紧张一点不比我少。除了为我担心之外,他从未与那个埃恩•伊梅特有过邮件之外的交流。我想,他一直都是好奇的,只是不得机会而已。
      “你说,他会有多大岁数?”
      “比我小……也许?”丹尼尔不太确定地耸耸肩。
      大多数骇客都满足于网络上那个名字后面的那张脸,譬如我所知道的埃恩•伊梅特是个喜欢恶作剧、懂得数种语言、会唱歌剧的天才,丹尼尔对他的了解也不过这么多。
      “你看,我有时候真的没办法说服我妈妈,我习惯晚上工作,她会打断我的思路。”
      我大笑。“她想你,带上你的UNIX小姐陪她过个圣诞,再加上整个新年,她就会转移目标的。”
      丹尼尔的脸眼看着涨红了。“别开这种玩笑!”他挥了挥拳头,“我说过,我不是……”
      在他背后,电话铃又响又脆,吓得他一滞,把剩下的半句话吞回喉咙深处。
      他不可置信地看我,又转回身对着电话要了摇头,“今天真奇怪。”
      “也许你妈妈想问问那个UNIX小姐的事情。”
      丹尼尔不满地啧了一声,示意我闭嘴,这才抓起话筒。
      我自然听不到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却看着丹尼尔的表情渐渐有些怪异。他歪着头把话筒夹在脖颈之间,歪着头看我,一对细短的眉头皱起来,好像刚刚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满脸的困惑和不知所措。
      “你等下。”他对话筒里说,然后对我招手。
      我连忙过去。“是他。”他低声告诉我,一只手按在话筒上防止对方听到,“他,有点怪。”
      我莫名其妙地点点头。丹尼尔按下免提键,这样我们都能听到他说话的内容。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嗨,我是埃恩。”
      他似是对我打招呼,用拖了长音慢悠悠的腔调。
      我和丹尼尔对望了一眼,他的声音十分古怪,是电子曲线扭曲膨胀了的模样。
      变声器。
      自丹尼尔眼中我望到了相同的答案。“埃恩•伊梅特,我是汤姆。”我试探着对他说,一边偷眼看丹尼尔蹭回电脑旁边,敲敲按了几下键盘,一边对我挤眉弄眼,不知是什么意思。
      埃恩用那种古怪的假声音笑了笑。
      “不用去查我了,满月。如果你查的话会发现我现在显示的是你妈妈家里的号码。”
      满月是丹尼尔的网络昵称,我始终觉得有些女孩气,但他却喜欢得不得了。
      丹尼尔鼓着腮帮子回到电话前,“你这可不够意思。”
      埃恩回答:“这样安全一些。我很担心有人监听你的电话,既然你说警察曾经来搜查。想想看,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吧。其实我早就锁定了你家的号码,只不过需要等待时机,这样比较不引人注目。”他顿了一下,又解释,“对电话公司和可能存在的警察来讲,这个电话仍是刚刚那一个的延续。他们会认为你妈妈有很多话对你说,满月。”
      丹尼尔闷哼一声,没有回答。
      “你别生气。我只是刚弄到个很古老的变声器,一个变频电路,听起来很怪吧。”埃恩哈哈笑着,叮叮当当地折腾了一阵,再说话时声音已经变成慢吞吞的年轻人的声音。
      “好了,我们来说正经的,你查到了什么?”
      丹尼尔抓了抓头,拖过椅子坐下。“不多,警察没什么新进展,只查到了卓先生在死前半个月左右和不知名的人有过联络,唯一知道的短信内容是‘到此为止’,就这么一句。对方用的当然是不记名预付费的O2卡,所以可以说,毫无进展。”这些事他尚未告诉我,想来是昨晚我睡下之后又查到的吧。我对他咧嘴一笑,他看了我一眼,耸耸肩。
      埃恩沉默了一下,从电话里听他似乎很开心,问我们:“你们想听过程还是直接听结果?”
      “结果。”我性急地答。
      丹尼尔咳嗽了一声:“还是,从头讲吧。”
      埃恩又笑起来,声音朗朗。
      “从结果说,我也许找到你们要的那个人了。”
      我一怔,随即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兴奋地追问:“你找到洛伽诺•唐克斯了?”
      埃恩沉吟了一下:“也不算。”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当头一盆水浇了个透,我在椅子上不安地挪动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丹尼尔苦笑:“不要卖关子了,埃恩。”
      埃恩干干脆脆地应了一声。“好,我从头开始说。”他轻咳一声,“昨天我对满月说,查到……呃,我该怎么称呼他?”
      我不假思索回答:“龙爷。”
      电话里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龙爷……”他有点尴尬地顿了一下,“他向塞布尔生物科技公司投资了约五十万美元研究经费。这个公司实际上并没有任何研究项目,而是隶属于一个叫做‘黑街’的□□组织的洗钱单位。五九年FBI曾经联合加拿大当局针对这个公司进行调查,不过后来显然是不了了之了,这个公司还好好的存在着。
      “但是,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向这个公司汇款。六一年有两次、六二年有一次,后面分别是三次、一次和两次,包括我刚才提到的那次总共九次,加起来大约有六百万英镑。”
      我听得糊涂,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埃恩似乎有些得意:“刚开始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满月告诉我短讯的内容。”
      丹尼尔若有所悟地“啊”了一声。
      “是勒索?”
      “我这么想的,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后面所有事情。”
      “等等。”我出声叫停,“你的意思是说,因为龙爷拒绝继续被勒索,他才杀了他?”
      埃恩没心没肺地表示赞同。“不然还要为什么?”
      “不可能吧……”我失声否认。
      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
      他是伦敦的龙爷啊。有人尊重他,有人怕他,有人恨他……但是谁能够迫使他长达六年时间暗地里用钱去保平安,甚至到最后还保不住平安,惨死自己家中,被一把火烧成灰烬。
      丹尼尔同情地拍了拍我。“先不提这个,埃恩,你就查到这些?”
      埃恩喷笑出来。“小看我。”
      他不等丹尼尔提问:“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这些钱不是真正做了投资,那么最后一定会到达某个人——那个勒索人手上,对吧?所以我对这个公司的支出账目动了脑筋,做了一个小程序,借用了两台超级电脑分析这家公司六年来的财务状况,你看,现在想要做点事情什么知识都不能缺少。总而言之,最后我找到一个名字:墨文•柯什,美国国籍。”
      “这又是谁?”
      埃恩的回答颇有些故意卖弄的意味:“一个名字。”
      “为什么是他?”
      “他是一个摄影师,拍摄平面广告照片等等卖给媒体,收取版权费。他在最近六年来获得的收入,究其来源,都与这个塞布尔生物科技公司有关。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去年从这个账户向英国打了一笔款,价值约五十万英镑,收款人的名字是:格雷丝•哈金斯。”
      我差点跳起来:“洛•唐克斯的妹妹!”
      “这就对上了。如果你知道的没有错,这笔钱是你要找的人寄给他妹妹的。有个很有趣的事情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柯什和卓的拼写只是调换了一下字母的位置,是故意的么……”
      “是他。”我咬紧牙关,顾不得听他在说什么。
      一切都没有错了,所有事情都是他做的。我想哭,又想笑。终究,不是我错了。
      我几乎立刻想跳起来打电话给安吉利娜,又猛然醒悟这样做只会破坏目前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又按捺住冲动抱起手臂。安娜,你会明白的,警察是靠不住的。他们不会帮你。
      丹尼尔轻咳一声,吸引我和埃恩的注意:“‘黑街’是什么意思?”
      埃恩回答得漫不经心,“好像是个追债组织。”
      我摇摇头。“是个法庭。六年前龙爷受一个朋友委托做见证人,曾经提到过‘黑街’。”
      ——六年前?!
      “汇款是从六年前开始的?”
      “没错。”埃恩回答,语气也兴奋起来,“他那时遇到了唐克斯?”
      “可以这么认为,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打断他们。“这个不重要。埃恩,你刚刚说找到他了?”我提示。现在去追究为什么洛•唐克斯要杀害龙爷已经不重要了,对我来说最要紧的只有一点:我要杀了他。
      要怎么做我不知道,但在这之前,至少我得知道他在哪里。
      埃恩的声音带点得意:“墨文•柯什名下有一套房子,在佛罗里达州布劳沃德县。”
      我赶忙抓过纸笔,记下他念出的地址。“你说,他会在那里么?”
      埃恩好像有点不屑:“这我不知道,就算GOOGLE 卫星图也看不到房间里的人吧。”
      我默然无语。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去一趟美国,只能如此吧。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先下了。”埃恩随口说,又恍然大悟似的补充,“我是说我挂了。”
      “再见,埃恩。”
      他没有回答,只是咔嚓一声撂下电话,只留下忙音的嘟嘟声。
      丹尼尔按掉公放键,声音便消失了。
      “你想怎么样?”他问我。
      “我要去美国。”
      丹尼尔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点点头,起身把椅子拖回电脑前。“走之前就住这里吧。”
      我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我该怎么杀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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