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作了》李帆

4、第 4 章

　　一别将近三个月，再一归来已是初夏。

　　别墅区绿意盎然，王姐姐穿上了大花裙，就连沙发套也换成了鲜嫩的颜色。

　　只是踏入家门的人，像霜打的茄子，一个比一个憔悴。

　　王姐姐马上到厨房熬了锅海鲜汤。

　　伊洌洗了个澡，归置了下带回来的衣物，陆贝贝不知在和谁通话，一脸不悦的在骂人，看他又打开了电脑，一时半会儿忙不完，伊冽先下楼吃饭了。

　　王姐姐坐在伊洌对面笑着问，“还是家里好吧？”

　　伊洌瞬间想到了奶奶，这话奶奶也和他说过，伊洌喝着汤点了点头， “是，家里好。”

　　王姐姐说，“明天给你蒸馒头，菜你想吃什么，王姐都给你做。”

　　伊洌喝了口汤说，“别了王姐，我明天回家吃饭。”

　　他一句话把王姐姐说伤心了。

　　合着你指的家不是这个家？

　　王姐姐心说算了算了，还是问问自己养大的仔吧，正好陆贝贝下来了，王姐姐招呼着人过来，“贝贝你明天想吃啥，奶妈给你做。”

　　陆贝贝椅子挪了挪，紧挨着伊洌坐下道，“不用了，我明天不回家吃饭。”

　　王姐姐站起来就走，“我去睡觉了，你们喝完烫把碗给我洗干净！”

　　陆贝贝贴过来讨好的说，“哥哥你累了，我来洗碗。”

　　伊冽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喝完汤主动把碗拿到水池，打开了水龙头。

　　陆贝贝即刻殷勤的夺过碗，低垂着眉眼边刷碗边小声道歉，“哥哥….我以后不打人了。”

　　这可怜的模样哪像是在说以后不打人了，配上哥哥我被人打了倒比较贴切。

　　伊冽说他，“你还委屈上了！”

　　陆贝贝的保证没有含金量，在气头上的时候，伊洌是不想听，现在是不想管。

　　真也好假也罢，他不给陆贝贝打人的机会就是了，以后到外地拍戏，陆贝贝飞过去看他，就让陆贝贝乖乖呆在酒店。

　　这事儿伊洌不计较了，也不想提了，伤感情。

　　回到房间，陆贝贝乖巧的像只绵羊，帮伊冽摆好枕头，伊冽躺到床上，又拉起被子给伊冽盖好，然后他像受了虐待小媳妇，小心翼翼，窝在伊冽身边不动了。

　　伊冽，“....”

　　“陆贝贝？”

　　陆贝贝似乎没想到伊冽会喊他，抬起头有些茫然的问，“怎么了哥哥，需要什么服务？”

　　伊冽笑了，“服务个屁，你给我好好的，别阴阳怪气的。”

　　陆贝贝头落回到他肩膀处蹭了蹭，“遵命哥哥。”

　　伊冽，“....”

　　过了一会儿。

　　伊冽说，“哥哥不怪你了，你正常点儿行不行。”

　　陆贝贝，“谢谢哥哥的宽宏大量，我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伊冽忍无可忍蹬了他一脚，没再说话了。

　　他也真是天真，以为陆贝贝打了人，他不计较，这事儿算画上了句号，然而哪次陆贝贝发完疯，能顺顺利利的过去？

　　果不其然，连着几天，陆贝贝都是这副模样，跟个丫鬟似得，为伊冽倒水更衣，铺床摆枕，伊冽早上醒来，牙膏都挤好了，放在接满水的洗漱杯上。

　　不过俩人刚回来都有点儿忙，伊利走了几个月，这几天一直陪着奶奶，还在奶奶家住了一宿，陆贝贝是忙工作，每天早早走了。

　　今天是礼拜天，姑姑休息，奶奶又让伊冽回去，说是要包饺子，让他带着陆贝贝一起来，伊冽嘴上答应着好，却问都没问陆贝贝，一个人把家还了。

　　保姆周姨在厨房忙碌着做菜，姑姑正站在餐桌前擀饺子皮，让伊冽快去洗手帮忙，负责包饺子的奶奶瞅瞅关上的门，问伊冽，“贝贝昵，咋没来？”

　　“他忙。”伊冽随口应了声，进厨房洗手。

　　周姨切着菜说，“你那朋友可有段时间没来了。”

　　老房子，餐厅和厨房只隔了道玻璃，门还开着，里面说话，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奶奶接话道，“贝贝有出息，是大老板，得空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你还惦记上了。”

　　周姨望了眼外面，朝奶奶笑着说，“我惦记什么呀，这不是您惦记着么，想让他来吃饺子。”

　　周姨来的时间久了，说话也没那么生分了，时常和奶奶调笑几句，奶奶也不客气，使劲捏着饺子皮拿话顶她，“别当我不知道，你想把外甥女儿说给贝贝做媳妇。”

　　她那天和外甥女视频，奶奶都听见了，说有个黑黑壮壮的小伙，一看就踏实本分，还问外甥女见不见。

　　伊冽听得直乐，心想陆贝贝还挺抢手。

　　他不会抱饺子，接过姑姑手里的擀面杖。

　　姑姑递给他之前，敲了敲案板，也怼了一句，“周姨你可别乱点鸳鸯谱了，人家贝贝还小呢，你外甥女都三十多了。”

　　“啊？”周姨挺吃惊的回了下头，“我还以为他三十出头呢，一点儿不像，看着成熟。”

　　爱情不分年龄，姑姑不是保守的人，大多少都不是事儿，关键得灭了周姨的念想，不然真把外甥女带过来给陆贝贝看，那才闹了笑话。

　　吃过晚饭，周姨带着奶奶下楼遛弯，姑姑坐在沙发喝着刚泡的茶问伊冽，“大金刚家里知道你们在谈恋爱么？”

　　那肯定是不知道，他连陆贝贝家门都没登过，陆贝贝自己都不一定回去，更何况是他。

　　伊冽说，“应该不知道。”

　　姑姑点点头道，“不知道也好，你们还小，等相处几年，觉得合适了，再告诉家人也不晚，现在就先这么着吧。”

　　伊冽感觉姑姑话里有话，挑了下眉，“姑姑你是说我和陆贝贝不合适？”

　　“没有。”姑姑喝了口茶说，“主要奶奶年纪大了，还有就是....他对你上心的有点儿不正常。”

　　伊冽问号脸，“什么意思姑姑？”

　　“你看，姑姑给你分析。”姑姑拿出讲课的姿态，侧了下身面对伊冽，坐得端端正正，“你会隔三差五给他家人买补品么？你会和他家人这么亲近么，还亲近的这么自然？”

　　伊冽说，“不会。”

　　确实不会，即便陆贝贝家庭和睦，带他见家长，他也做不到，除非慢慢熟悉以后。

　　姑姑看着伊冽的眼睛，“不会吧？那是不是上心的不正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呢，周姨就问过我，是不是以前和陆贝贝家是邻居。”

　　伊冽想说，他本来就不是正常人！时长犯个病，发个疯，这会儿还扮演着丫鬟的角色。

　　伊冽笑了笑，“姑姑你不了解贝贝。”

　　“哎呦！”姑姑故意逗他，“刚才还陆贝贝呢，这一下就变称呼了。”

　　伊冽自己都没觉出来，被姑姑一说，还有点儿不自在。

　　姑姑释然道，“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那不正常就不正常吧，你自己高兴就行。”

　　他高兴得起来吗？

　　想想陆贝贝在片场发疯那股劲儿，现在还心有余悸。

　　姑姑该说的都说完了，起身帮陆贝贝打包饺子。

　　“姑姑，你为姑父打过架吗？”伊冽突然很认真的问了一句。

　　姑姑好笑的盖上餐盒，又坐回到沙发，“怎么这么问？”

　　“比如....他和别人走的近，你....会不会吃醋打人？”伊冽难得结结巴巴，姑姑笑了一声说，“你姑姑我当然没有，你姑父倒是有，不过那都是刚开始没确定关系，他才不放心，后来老夫老妻了，我和男的吃饭，他都懒得管。”

　　姑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如今提起来这个人，姑姑依旧笑得甜蜜。不过姑姑很快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太寻常的气息，“大金刚为你打架了？”

　　伊冽摆摆手，“没有，我随便问问。”

　　“你会随便问这个？”姑姑把打包好的饺子放到他面前，“大金刚是不是有点儿敏感？”

　　何止是有点儿敏感。

　　其实说来说去，陆贝贝不过是没有安全感，才这么不放心他，还是要落到实处。

　　天天纸上谈兵，总归不如实践百回来得有效果，过个几年，俩人成了老夫老妻，陆贝贝自然就踏实了，到时别说因为他吃醋打人，估计夜不归宿，陆贝贝都放心得很。

　　老夫老妻？

　　伊冽觉得自己想的可够远。

　　不过实处一定要落。

　　手机滴滴了两声，张冉来了信息，让伊冽发两张近照，她好更新微博，伊冽没有，他不爱拍照，也不爱发东西，朋友圈至今都是一片空白。

　　张然和他说随便发一张，什么都行，伊冽拍了张姑姑打包的饺子，传给了张冉。

　　他提着餐盒一下楼，看到了陆贝贝和奶奶站在不远处在聊天，伊冽顿感不秒，快速走过去，陆贝贝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朝奶奶说，“奶，今天确实挺忙的，不然我肯定来。”

　　奶奶点着头附和，“忙点儿好，忙点儿有出息。”

　　陆贝贝笑笑说，“一天就是瞎忙，那奶我们走了。”

　　“哎，好，路上慢点儿。”嘱咐完陆贝贝，奶奶嘱咐伊冽，“你别忘了，把饺子给贝贝。”

　　“奶你放心，他忘了，我还记着呢。”

　　陆贝贝和奶奶说着话上了车，脸立刻冷下来，伊冽先发制人，“陆贝贝你别找事儿啊，我是看你真的忙才没带你来。”

　　陆贝贝像是要发火又把气吞了回去，丧着个脸把车开出去说，“我可不敢。”

　　到了家，陆贝贝就去热饺子了，虽然已经吃过晚饭。

　　王姐姐也跟着尝了几个，包饺子比较麻烦，陆贝贝也不是特别爱吃，所以王姐姐许久没包过饺子了，偶尔想吃了，会到外面打包。

　　这么吃着，王姐姐觉得还是家里包的饺子味道香。

　　伊冽还在想着落到实处，他洗了个澡。

　　走的时候，因为一句说不出口的我喜欢你，半途而废，这次可不能再出差错。

　　伊冽边往起收床上多余的被子边练习。

　　“陆贝贝我喜欢你，陆贝贝我喜欢你，陆贝贝我喜欢你....！”

　　吃完饺子，站在门口的陆贝贝，“.....”

　　对上陆贝贝视线的伊冽，“...........”

　　俩人大眼瞪小眼，尴站了片刻，伊冽红着脸被子丢进柜子里，硬邦邦的说，“看什么看，我说我喜欢你，你没听见！”

　　陆贝贝听见了，但陆贝贝做不出任何反应，像个傻子痴痴的看着伊冽，伊冽走上前，灯一关，薅住陆贝贝甩到了床上。

　　过了许久许久，一盏昏黄的小灯，照亮了漆黑的房间。

　　陆贝贝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像个缩头乌龟。

　　伊冽腰痛屁股痛的在心里骂骂咧咧，落实，落实，落实个屁！

　　一开始还装着不愿意，推了他好几次，后来生猛的简直要把他活吃了。

　　这会儿又像个羞答答的大姑娘，躲在被子里。

　　伊冽越想越来气，顺嘴吼了陆贝贝一句，“陆贝贝你是畜生吧，还想不想有下次了？”

　　被子里的陆贝贝颤声说，“对不起小冽，对不起....我没忍住，你不要讨厌我，不要躲着我。”

　　伊冽，“....”

　　伊冽听着声不太对，忍着疼痛，坐起来一把扯开了被子，床上那具壮硕的身体，双手掩面，蜷缩缩成了一团。

　　“我没说讨厌....陆贝贝。”

　　伊冽后悔死了，明知道陆贝贝有颗玻璃心，精神也不正常，他到底是嘴欠什么！

　　伊冽挨住陆贝贝躺下，掰开那双大而厚实的手，陆贝贝躲着不让他看，手伸着拉起被子盖住自己，舒展了身体。

　　伊冽在心里把知道的所有花言巧语过了一遍，好像哪一句也不应景，于是用最直接简单的表达方式，“其实我也挺舒服的，不信我们再来一次。”

　　陆贝贝摇摇头，把他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

　　陆贝贝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躺在一个炕头上，他骂自己，果然是不要脸啊，被那样无情的羞辱，还是回到了这里，而那个羞辱他的人，连这扇门都不肯进。

　　他裹着被子笑了笑，早上，枕头湿了一大片，应该是口水吧，他怎么会流这么多眼泪？

　　小冽已经去上学了，他帮奶奶喂了猪。

　　奶奶问他是不是和小冽吵架了，他摇摇头，拿着奶奶给的鸡蛋和窝窝头回了李老头家。

　　中午，他又去了奶奶家，小冽回来又走了，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可能是他真的太恶心了，他坐在院子里望着远处的山，脑袋里空空的。

　　一转眼，天黑了。

　　他平静的起身，平静的睡在李老头的炕头上，可是好奇怪，无论他睡在哪里，每天早上起来，枕头都是湿乎乎的。

　　中午，他依旧来了奶奶家，小冽绕过他进了屋里，又绕过他出了院子。

　　他跟了上去，小冽走得太快了，他不得不加快脚步，突然，小冽转过身冲他大吼，臭猴子！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是变态，你他么走开！

　　他站在那里，没有再动，他想骂回去的，可他发现他说不出一个字，他好像失去了语言功能。

　　他躺在炕头上，看着天黑了又亮了，李老头把饭菜端到他的枕边又收走，他坐起来下了地，出了院子，走去了镇里。

　　小卖部里，他握着电话失声大叫，“让我离开，求求你让我离开！”

　　“陆贝贝！陆贝贝！”

　　陆贝贝猛地睁开眼，满脸的惊恐，伊冽感觉他可能是做噩梦了，身体一直在抖，眉头也紧锁着，看起来很不舒服。

　　伊冽端了杯水让陆贝贝喝下，心说这叫什么事儿，他被折腾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还得伺候这个行凶者。

　　主要是这落实完了，陆贝贝的情绪反而更不好了，一句话不说，公司也不去，就一直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