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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偶然or必然? ...

  •   竹清和兰冶一直都不对付。
      虽说都是一个地儿出身的刺客,但俩人针尖对麦芒也不是一两天。那时候组织里统一训练他们这一批,竹清和兰冶算是那一批里的尖子,谁也看不惯谁,总觉得自己高对方一等。总之,那时候俩人互相使过不少绊子。
      而如今,竹清跟了太子殿下,兰冶随了大皇子,却还是没想到有机会碰头并且恶心对方。
      就比如现在,两人同时在一根房梁上立住,看见对方,默契地互相送了个白眼。
      房间里正酣然入睡的是当朝左相,四五十岁的大腹便便。这人手上捏着两边的丑闻和把柄,等着做墙头草,却没料想太子同大皇子一齐对自己下了杀心。
      “怎么是你?真是够晦气的!”兰冶咬牙切齿地嘘声道。
      竹清轻哼一声,道:“手下败将,该晦气的是我吧?”
      “你他妈的还有脸提?!”兰冶听他提起这几个字就来气,恨不得生啖他肉。
      两人越吵声音越大,虽然依旧是嘘声在说,但没几句后这左相就被吵醒了,睁眼看见俩黑色人影蹲在房梁上吵架,差点儿昏过去,正要大叫,却被两道飞镖止住了声响。
      一道插在喉咙上,来自竹清;另一道直奔心口,来自兰冶。
      “看见没?这才叫技术!”兰冶得意到,“一招毙命!”
      “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要不是老子阻止他发出声音,你早被发现了。”
      “扯淡!明明是我先飞中的!再说要发现也是一起被发现,得意什么?”
      “你长没长眼睛?!喉咙上那个才是先飞中的!而且我轻功比你好,最后被捉的肯定只你一个!”
      “扯淡!”
      “放屁!”
      “......”
      悦音阁表面上是个歌舞勾栏,三个字传遍了大庆国,除了京城之外,各地还有不少分店。不过基本上富贵人家皇亲贵族都心知肚明:全国各地的精英杀手基本上都出自悦音阁。但要说悦音阁的主人究竟是谁,答案一概不知。
      当时太子殿下派人来挑一个身手好本领高的刺客,可是让蓉妈妈犯了愁:组织上本来是打算派兰冶带任务去的,无奈竹清非说自己比他强,死活不肯罢休。又加上两人确实难分伯仲,于是就当场比试了一通,最后以兰冶一缕头发出界收尾。兰冶气得冒火,嚷嚷着要和竹清同归于尽;后者得意地嗤笑一声,跟着太子的人跑了。
      “怎么不说话了?我的手、下、败、将?”竹清又犯欠,贱兮兮地看着兰冶。
      “你他妈还说?!一缕头发出界就算我输?你懂不懂怎么样叫比试?!”兰冶气得牙痒痒,机关枪似的突突了一番。接着他双手撑着翻下了横梁,再一闪出了房间,心道不和这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愣头计较。再说也是离谱,当时竹清这浑小子只是大喊了一句“他那缕头发出界了!”,做裁判的梅殳立马鼓掌叫好,然后结束了这场比试。兰冶搞不懂梅殳怎么回事,但当时情况实在特殊,若是再坚持怕被人看出他有任务在身,也就认下了这个结果。
      兰冶气哼哼地离开,任务也圆满完成,竹清自顾自蹲在房梁上笑了一会儿,也拍拍屁股走人了。
      华丽的寝屋内只点了两盏烛灯。一男子负手而立,对着窗户,不知是看什么东西还是等什么人。
      片刻后门被敲响,男子应了一声让他进来。得到准许后,一黑衣人推门走了进来,正是回来复命的竹清。
      “殿下,得手了。”
      “嗯。”太子君烨简短地应了一声。
      “不过......”竹清顿了一下,等君烨的命令,再看是否说完。
      “直说便是。”
      “遇到了大皇子殿下手底的兰冶。”
      “兰冶?”君烨皱起眉,“也是你们悦音阁出来的?”
      “是。我一不小心......露面了。”
      此话后君烨沉默许久,久到竹清以为自己小命就该交代在这儿了——毕竟他一般都是替君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露了脸,就不好再藏下去了。然而君烨只是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次日,竹清捏着君烨的漆筒密报,心想这还真是要了他的命:让他弄死大皇子。
      得,估计这也是最后一票了,干完他就甩手,反正溜到汜霄那边以后他还不信能被逮到。什么破太子,什么破大庆,他清爷不伺候了!这次算是凶多吉少,能活下来是他福大命大他就溜,要是被扣下嘛……那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竹清琢磨又琢磨,还是打算晚上动身。被发现什么的其实他都没在怕的,毕竟是皇帝的大儿子,身边的人怎么会少?但竹清最怕的还是遇上兰冶。毕竟较真这么些年,两人对彼此都是再熟悉不过的。
      天色渐渐沉下去,竹清的心却是吊了起来。
      “不成功,便成仁!”竹清眼睛一闭,视死如归地上了路。
      让竹清没想到的是这一路意外的顺利,虽然几次差点儿被察觉到,不过最终还是有惊无险。
      所幸今晚多云无月,夜空昏沉沉的,星也没有。竹清手刀劈晕一个侍卫,把人拖进了假山后面,接着扒了那人的衣服自己套上,然后吭哧吭哧冲进院子。
      “报!!!”竹清有模有样地叫喊一声,但不出意外被拦下了。
      “什么人?!”门口的俩侍卫长矛一横,厉声道。不过竹清早就想好怎么回答,应到:“我是兰冶大人派出去的暗探,此刻回来复命。”
      俩侍卫对视一眼,彻底懵了,不确定是否要放他进去。
      “让他进来吧。”里面传来大皇子君灿的声音。
      侍卫一顿,利索地放人进去了。
      “你不知道吗?”待竹清进屋后,君灿头都没抬,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竹清很茫然,想着要是被拆穿了就直接干掉他,然后装着惶恐的样子问:“什......什么?”
      君灿坐在昏黄的烛火旁翻着一本羊皮书,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兰冶并没有向我上报他派了探子出去,所以你最好说点有用的,不然你和他都会没命。”
      竹清无所谓,反正在他看来君灿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
      不过......兰冶呢?
      来不及想太多,竹清作了个揖,折腰道:“太子身边那个也出自悦音阁的刺客,叫竹清的那个,今晚似乎有什么动作。”他在赌,赌大皇子是知道自己的。
      果然,君灿闻言放下羊皮书,这才开始正视竹清:“知道是什么任务吗?”
      竹清佯装小心谨慎,抬头四周看了眼,而后上前,在君灿耳边低声道:“听说是刺杀您呢!”
      君灿猛地抬头,对上竹清狡黠的双眼,忽然就都明白了。不过来他也已经不及大喊大叫了,因为竹清已经捂住他的嘴,将一把匕首捅进了他的心口。
      “卑......”鄙!
      竹清又猛然抽出匕首。匕首上有个小倒钩,将君灿前胸的皮肉都钩得外翻,血不住地流。
      君灿没法说完,堪堪呼了两口气就没了声响。
      竹清的一颗心算是沉下来了,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兰冶那家伙去哪儿了,不过所幸他不在,任务才这么顺利。”竹清在心里嘀咕,运起轻功,打道回府。
      君烨的府上寂静无声,竹清依旧是敲门,不过却无人应答。
      在第三次敲门无应之后,竹清问门前的侍卫:“你们有没有听到过奇怪的声音?”
      二人摇头。
      真是奇怪了,按理说这个点君烨一般在看书,和君灿一样,是皇帝君辞勋培养的睡前看书的习惯。没有奇怪的声音说明没去密室里,那怎么会不答应呢?
      “殿下,得罪了!”竹清一念叨,“哗啦”一下推开了房门,只见君烨一手撑头,另一只手捏着一本书,正双目紧闭斜坐在书案前。走近了一瞧,这才发现身后淌了一滩血。再一探鼻息,已然没了气儿。单看血的状态,应该没死多久。
      “来人啊!”竹清大喊。门前的侍卫立马冲了进来,借着竹清点的灯看清了君烨的死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样失职肯定必死无疑,俩侍卫惊恐地转头相望,然后战战兢兢地闭上了眼睛。
      竹清哼笑一声,没多说什么,利索地安排人去上报。自己则蹲下,查看君烨的伤口。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刀极其精准,擦着肋骨插进去的,刚好刺到心脏。看伤口,应该是匕首一类短小的武器。
      不过,按理来说其实会听见一些声响。至于那俩侍卫为什么没听见,竹清就不知道了。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些什么,但是他不敢确认,也确认不了。
      不会是兰冶那家伙干的吧......
      总之,不管是怎样,竹清回到自己住的小房间后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收拾包袱,提前开溜。
      以前他毫无顾忌,除了仗着自己身手好之外,还因为有君烨这个靠山;如今这靠山没了,自己还刚刚弄死了皇帝的大儿子,肯定横竖是个死。反正他也打算好了要“金盆洗手”的,迟早会走,这会儿也是按照计划行事罢了。
      走之前,竹清拉着君烨府上的管家叮嘱了几句,扯了个比较可靠的理由把他给唬住了。管家抹了把眼泪,塞给竹清一袋银子,并且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料理府上的事务。
      这管家是个靠谱的,憨厚又老实,被几个家仆欺负了也不敢声张。后来竹清替他撑了回腰杆,他感激不尽,对府上的事务便是更加勤勤恳恳。
      于是竹清毫无负担地准备上路。趁这会儿追捕令和封锁令都还没下来,出城应该没什么难度,也就是宵禁这茬有点麻烦。思索过后,竹清拎上包袱利落地走了人。
      但没想到的是,竹清念叨了一晚上的人,居然也在城门处。
      “哟,巧了嘛,看看这是谁?”竹清隔老远就冲着兰冶大幅度地挥手,见后者看过来,还傻咧咧地一笑。
      兰冶:......谢谢,并不是很想遇见你。
      兰冶走得很快,话说完时离竹清就只有三人宽了。他假装没看见竹清,越过他只闷着头往前走。
      前面那人不动声色地加快步子,然而后面的也不甘示弱,“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兰冶:“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兰冶大人要出城?”
      竹清估摸着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所以这会儿还是想从兰冶那里套点儿什么出来。
      “哎呀,兰冶大人别不理人嘛,笑一个?”
      “哟哟哟,要笑不笑的,要真想笑就别憋着呀。”
      “怎么还翻白眼呢兰冶大人?”
      兰冶发誓自己真的尽力不去理会这厮,但架不住他实在难缠且气人,这位大人终于开了尊口:“看不出来?我主子被某些人弄死了,我也不想干了,所以我打算去浪迹天涯,四处潇洒……”他还给“某些人”三个字加上了重音,“怎么,有意见?有意见憋着。”
      闻言,竹清没忍住笑了笑,笑完后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居然会觉得兰冶这个样子很可爱??!是疯了吧?!!呸呸呸!
      哕!
      “你笑什么?!你觉得很好笑?”兰冶莫名其妙,心里骂了句脏话,运起轻功就跑。
      竹清这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事事关他的那个个人任务,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的。是以兰冶一直想着于是走了神,撞上了林间的树杈子。
      他堂堂悦音阁顶尖高手,居然范这种低级错误!
      兰冶骂骂咧咧扒拉下身上的枝叶,接着向前。掠过一片树林又行了不知道多久,兰冶终于在一座山的山腰处发现了一间客栈,于是便停了下来,想着能不能买点儿酒吃。顺便,打听一下那个被他一气之下甩掉的傻子有没有来过。哎,真麻烦。
      他停下来改用走的,片刻后终于面对着院门歇了口气。招牌是“阅林客栈”四个大字,木底红墨,字不端庄但齐整,看着倒也算赏心悦目。
      一进门,兰冶便看见了歪坐着喝酒的某人。那人坐没个坐像就算了,还得意洋洋地朝他挑起一边眉,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兰冶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你怎么......?”
      “我早就说了......”竹清吧唧吧唧嚼了两口,“清爷的轻功比你好。”
      还清爷?要脸吗你??!
      小二正准备凑过来迎客,见二人有互动,便不知还要不要上前。
      兰冶有火没处撒,只能对着小二耍威风:“愣着干嘛?我才不和他一桌!先给我上点你们的招牌酒!”
      小二被吼了一通,有点儿懵,但还是手脚利索地提来一坛子酒,就搁在竹清那一桌旁边。
      兰冶:???你可真他妈会挑地方
      竹清憋着笑,将那坛酒拿到自己对面:“行了别闹别扭了,快来喝酒,这牛肉我都吃了一盘了,味道特别不错。”
      听他说完,兰冶烦躁地“嗤”了一声,偏头不知是在对谁说:“谁闹别扭了!”
      竹清端起碗喝了口酒,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因为他知道,要是再呛兰冶,这人一定会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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