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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   王奉年似能明白她的心思一般,松开她,后退一步说:“你在怕我?如果我知道说真话的后果是你怕我,那么我宁愿把这些话永远都烂在肚里,不让你知道。刚才我有些冲动了,我道歉。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他不待她回答,转身向巷外走。

      杨阿五沉默地跟在他的后面,想开口说话来打破这份压抑的沉默,但高傲的自尊让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他主动开口说:“你一定好奇,我怎么不在大兴善寺?”

      “对啊。那你怎么不在?”她附和着问,觉得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说话特别的傻,好像自己做错了事情愧对他似的。

      可她左思右想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难道是因为她没答应他,觉得他因自己而难过,所以对他产生了愧疚?

      她歪着脑袋想着问题,没注意到他已停下脚步,走着走着便撞上了他的后背。

      她“哎呀”地惊叫一声,捏着受伤的鼻子,嗔怪地对他说:“你怎么突然停下了?害得我鼻子很痛。”

      “是吗?我看看。”他转过身低着头捏了捏她的鼻子,看似有些心痛地说。

      附近的裁缝铺高挂的灯笼,从中散发出微弱的烛光,让她看到他带着笑意勾起的嘴角,明白他是故意的。

      她气恼地往他胸口挥了一记拳:“还笑。你就是个坏胚子、坏蛋!”

      “我只对你这般使坏。其他人我懒得理。”他顺势抓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隔着微厚的衣裳,她依旧能感受到他那颗火热的心正在砰砰直跳。

      在摇曳的红灯笼及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是他坚毅的目光执着地看过来:“阿五,我用尽千方百计只为来看你一眼,本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看到你和萧玚这般亲密,自然是心中不快。

      可是你说的也对,他现在还是你的未婚夫,你同情他、关心他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我才害怕才惶恐地对你发火。请你原谅我!”

      “我原谅你了。其实我也有错。不该一心只想到自己,而应该多考虑你。谢谢你能来看我,这段时间我的确不好受。”这般真挚的他,让她不由自主地投入他的怀抱,任由他抱着,什么都不想。

      她对他倾诉内心的苦楚:“萧玚发现我大隋对西梁的计谋,十分地伤心。这个计谋我也参与了。

      我对他心中有愧,对西梁有愧,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我的心并不好受,看到萧玚这般难过,我一时忍不住就哭了。我是不是变坏了?柳述,我很害怕,怕有一天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别怕,有我在。就算是做坏事,也该由我来做,而不是你。你所不能承担的,都交给我吧。”

      他说罢,伸手抚上她的秀发。

      片刻,从她前方传来二皇兄洪亮的惊怒声:“你们在做什么?!”

      之前父皇佯装病重,把二皇兄和三皇兄从番地招回大兴。

      听到二皇兄的声音,王奉年与她一惊,慌忙地放开彼此。

      他转过身,把她护在身后,对一脸怒容,大步上前的二皇兄说:“二皇子,都是我的错,请您别责怪公主。”

      她注意到一副做错事低着头的红啼正跟在二皇兄后面。

      她不知道红蹄怎么和二皇兄在一起的,而萧玚现在又在哪里。

      这么短的时间还不足以让红啼把萧玚送回住所。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询问红蹄的时候。

      因为二皇兄的眼神吓人,似想要把面前的王奉年杀了了事。

      杨阿五心里一惊,从王奉年身后出来,站在他跟前,有意无意地护着王奉年,叫了一声“二皇兄”。

      二皇兄见她这般,怒气更甚,却忍着没发作,对她说:“阿五,你怎么能这样,你对得起萧玚吗?”

      “那萧玚又对得起我吗?”二皇兄还没把事情弄清楚便指责她,让她有些生气,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二皇兄说:“可你也不该这样?萧玚他不是自愿的。他是被逼的,而且他还对我说,若你不愿让他的孩子影响你与他之间的生活,他可以把孩子过继给他的兄长。他这般爱你,连长子都不顾了,可你却……你身后的这个人实在是该死!”

      看着二皇兄如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王奉年。

      她心里慌了,从而想起那年阿述来看望我时,二皇兄把阿述打得半残的事。

      那时的阿述还是半大的孩子,这般的年幼,二皇兄都能狠心地对阿述下毒手,更何况是现在的王奉年。

      想到这,她赶紧说:“二皇兄,你误会了。他与我是清白的。你若不信,可以看我的守宫砂。当年我嫁到王家,母后怕王奉孝不顾我年幼与我同房,特意在我的手上点了一颗守宫砂,是为了告诫王奉孝,不到我及笄不能与我同房。二皇兄,你看。”

      她说着把左手的衣袖挽起,露出手臂上的守宫砂。

      二皇兄是练武之人,在微弱的烛光及夜色下,依旧能看得清楚。他看到这颗完整的守宫砂后,松了口气,不过对王奉年的怒气依旧:“阿五,你让开。我要惩罚这个人。”

      她上前抓住二皇兄的手不放,哀求地看着他:“二皇兄,不要。

      “你就这么地在乎此人?!”

      面对二皇兄的问话,她内心挣扎了片刻,说出了冷酷的话:“二皇兄,你仔细看看他的模样。他于我而言,只不过是一个长得像阿述的替代品而已。我怎么可能在乎他。若二皇兄还在生气,直接把他的脸用剑刮花好了。”

      她知道这些话定会使王奉年的内心受到伤害,可她若不这么说,她很害怕二皇兄当面或是事后找人把王奉年杀了。

      父皇曾把废除西梁的事探过二皇兄的口风,二皇兄说成大事者,应不拘小节,那怕是脚下心爱的玉石,只要挡路,也应一并踢除。

      当时父皇还特别地称赞二皇兄,说他长大明事理,懂得取舍。

      也就说一心向着西梁宗室的二皇兄,选择支持父皇废除西梁的政策。

      二皇兄宁愿日后面对西梁而心怀愧疚,也要让父皇义无反顾地废除西梁,所以没有慈悲之心的他,怎么可能会放过王奉年。

      她甚至还担心,她这般说了,二皇兄依旧不会放过王奉年。

      王奉年在听到她这般说后,很是伤心。

      他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说:“杨阿五,原来你没有喜欢过我。原来你只把我当成替身,当成影子。我看错你了。”

      他的泪在月光下划过她悲伤的心房。

      他悲愤地怒吼一声:“杨阿五,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他说完快速地跑了,消失在黑暗的巷子里,消失在夜里。

      她听他这么说,内心十分的难过,表面上却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对二皇兄强颜欢笑:“二皇兄,宫门快关了。你送我回去吧。”

      “算他跑得快!”二皇兄心有不甘地说。

      二皇兄说红啼帮助王奉年与她私相授受,让红蹄自打耳光二十,回去自领板子三十。

      杨阿五为红啼说好话,说自己的奴婢自己会责罚。二皇兄不乐意,说就是因为她太宽待下人,才让下人如此的胆大妄为。

      最后红啼自打耳光十下,领板子十下。

      她不敢再为红啼求情下去,因为她怕心中有气的二皇兄会私下责罚红啼,甚至把怒气发.泄到王奉年身上。

      回宫的路上,二皇兄一直为萧玚说好话,说他如何如何爱她,会对她好的。

      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从话语间明白他为何会突然间出现。

      二皇兄回大兴后,除了见父皇、母后外,便是跑到萧琮他们所住的地方,希望能安抚这些刚在大兴安顿下来的萧氏宗室,并请求父皇新建府邸,赐予府邸名为“萧府”。

      父皇一口答应,让二皇兄着手亲办此事。

      二皇兄听萧玚夜不归府,担心他的安危,亲自带人来寻他,路上遇到红啼送萧玚回府,便从红啼手中接过萧玚,佯装自己带萧玚回府离去的模样。

      待红啼走后,心存疑点的二皇兄让手下送萧玚回去,自己则跟踪红啼,直到看到她与王奉年。

      她回宫后,又是一夜难眠,既担心着红啼,又担心被她伤害的王奉年会因此痛苦万分。

      杨阿五本想去探望红啼,但担心二皇兄拿此事做文章,只好暗中派人给红啼送去金疮药。

      第二日,母后便知道她昨日夜游大兴晚归宫内的事。

      母后说红啼太野,年纪也大了,该给红蹄许门亲事,对她日常料理之事由绿丫暂代。

      自从医馆那事后,她便一直让绿丫在弘圣宫的后院做活。

      她回宫居住后也没有把绿丫带入宫中,没想到母后居然想起绿丫。

      她本想反对,但看到母后身旁的二皇兄,选择缄默。或许让绿丫入宫照顾她,是二皇兄的主意。

      她担心母后会不顾红啼的意愿给她许亲,便说红啼与大皇兄的亲卫阿新两情相悦。

      二皇兄哼哼两声,说了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弄得杨阿五心惊肉跳。

      母后则是一直追问,为何二皇兄要这般说。

      二皇兄看到杨阿五可怜兮兮哀求的眼神,最后选择帮她隐瞒母后,不过事后,当母后不在身旁的时候,他却暗含威胁地要求她去看望萧玚,意思是若她不去,便把她与王奉年的事告诉母后,让母后来责罚王奉年。

      杨阿五知道二皇兄在这件事上生她的气,可她也气他威胁自己。

      杨阿五对他说:“二皇兄,就连父皇、母后都极少干涉我的行为。你为何要这般对我?萧玚,我会去看他,但不是今天。我今天没那个心情。”

      “那好,你过两天再去。我不管你做什么,但你要记住,萧玚是你的未婚夫。”二皇兄若有所指地说。

      杨阿五说:“我以为昨晚已经向你解释清楚了,为何你今日还要这般?我知道你不满红啼的所作所为,但她也受到了责罚。你让绿丫回到我身边,这事便算了,但我不允许你干涉红啼的婚事。

      若她嫁得不如意,休想让我再叫你‘二皇兄’。曾几何时,你是疼我理解我的二皇兄,现在却变得对我充满了不信任和做了过多的干涉。二皇兄,你变了!”

      昨日,她对二皇兄选择忍让和妥协,今日他这一番带着威胁的语气触犯了她的底线,气得让她想与他翻脸。

      二皇兄见她这般生气,拦住欲转身离去的她,“对不起,阿五。昨夜我回府后多喝了几杯,不小心和你二皇嫂说了你的事情。

      你二皇嫂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我,一定要你为萧玚守身守心,到明年五月后,你与萧玚便能择日完婚了。你也知道我大隋愧对西梁,西梁被废对萧玚打击很大。

      若他不能娶你,我真不敢想象他会不会因此而崩溃。所以,二皇兄我刚才说话有些急了,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不好,你就原谅二皇兄吧。”

      “好。”杨阿五无心应了一句,接着走了。

      其实她很想告诉二皇兄对他说,为何大隋欠下的债要她来偿还。

      她年幼的时候,还不到十岁,为了大隋嫁入王家,没到及笄便成了寡妇,还失去了阿述……为何到今时今日,她还要做个牺牲品,一个安抚萧氏不让萧氏暗中谋反的牺牲品。

      是,萧玚是很可怜,可又有谁来可怜她。

      她也有自己的感情和追求,不是木偶,不是傀儡。

      二皇兄为何只想着萧玚想着萧氏想着他的王妃,而不多想想她的感受她的幸福呢?

      难怪有一本古书说,兄长姐妹在年幼的时候感情虽好,但婚嫁后的感情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因为他们的世界不再只有你,所思所虑的,第一个考虑的也不再是你,而是他们的妻子儿女以及家中的利益……

      因为二皇兄忽略我的感受,对她的打击很大,使她产生一种反叛的心里,在内心萌生抗拒这场婚姻的强烈欲.望。

      直到午后收到王奉年的来信,她的心情才好些。因为大兴善寺在大兴的郊外,并不算太远,写信一日便到。

      王奉年怕他写信给她这事,被二皇兄知道,特意弄了两个信封,外面的信封署名为四皇兄,里面署名是她。

      他在信里说:“杨阿五,别以为昨晚你对我说的话,我会信以为真,让我放弃你。

      你虽对我的喜欢不是惊天动地,但还不至于把我当成阿述的替代品。我喜欢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没良心的对我。

      说真的,你的二皇兄真有点吓人,眼神冷得可以把人冻死。你定是意识到他欲对我不利,所以才说出这般残忍的话,是为了保护我。

      故,昨夜我非常配合你演了这出戏。不过你放心,有你四皇兄护着我,我还不至于惨死在寺里。记得想我,别想萧玚。爱你的柳述。”

      她给他回信说:“没想到你柳述这般聪明,能明白本公主的用意。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些,今天二皇兄威胁我,说我不去看望萧玚,就把我和你的事告诉母后,让母后来责罚你。

      哎,我没保护好红啼,让她受罚卧病在床了。没有利索的人帮我,我去见萧玚会不会……我有些担忧。二皇兄还把绿丫弄回我身边。我觉得他定是买通了绿丫,让她来监视我。记得要小心。”

      杨阿五刚落笔,绿丫便走了进来。她对绿丫呵斥一句,让绿丫出去。

      绿丫委屈地说她门没关,叫她又不应答,所以才大胆入内想看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杨阿五注意到绿丫看向书桌上的信,更是觉得绿丫是二皇兄放在她身边的探子,气愤地让绿丫出去。

      绿丫委屈地跑了。

      杨阿五心里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对她不是真心的人,她为何要心怀慈悲。

      她学王奉年那般弄了两个信封。

      外面的信封写上四皇兄亲启,里面写柳述亲启。

      她让人送信出去后,便跑去见母后,和母后说说二皇兄的事。

      杨阿五一提到二皇兄,母后对他是夸赞不已,说二皇兄懂得孝顺她不用她操心,还说二皇兄为何不早点出生,不然便可做太子了。

      母后嫌弃大皇兄,说他身为太子却没才华、没胸襟、没志向,整天只知道寻.欢.作.乐,和云昭训这些小妾厮.混。

      杨阿五听母后这么说,便不再提及二皇兄威胁她的事。

      辞别母后,回到别宫,杨阿五又开始翻看王奉年写给她的信。

      为了保护他,她说了伤害他的话,他却明白她的苦心及用意。

      再次看信,她觉得自己与他是心灵相通的,第一次在阿述去世后,感受到可视为知己的感动和欣慰。

      第二日,杨阿五又收到他的回信。他让她放心,不必担心他的安危。

      他建议她去看萧玚的时候,带上大皇姐,并说待他回大兴的时候,会送她一个惊喜,说前日夜里,由于二皇兄的突然出现,他忘了把怀里的礼物送给她。

      这让杨阿五十分的期待他口中的惊喜是何物。

      她给他回信,说了一些关于二皇兄的烦恼,并告诉他,接受他的提议。

      又过一日,她到弘圣宫请大皇姐和她一同去萧府看望萧玚。

      大皇姐很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上了马车后,大皇姐对她连连叹息,说王奉年是个好少年,倒是可惜了。

      大皇姐认为她与王奉年会有缘无份,虽不看好两人的未来,但大皇姐心里已经完全倾向于王奉年。

      看来萧玚未婚有儿的事,让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人,心生不满。

      ……

      父皇本意是要二皇兄多安排几处住所安顿萧氏宗亲,但不知道他们在大兴太没安全感,还是出于安全的顾虑要抱成一团,目前萧氏直系宗亲都住在萧府。好在萧府不小,目前还不算拥挤。

      杨阿五与大皇姐一入萧府,就觉得这里有些压抑和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沉闷感,让两人透不过气来。

      大皇姐对她低语说:“阿五,看来萧氏宗室还没从西梁被废的悲伤中走出来,一会你说话要小心些。看望完萧玚,我们立刻走人。”

      “好。阿五听大皇姐的。”杨阿五抓着大皇姐的手臂紧了紧。

      一脸颓废黯然的萧琮接见了两人,有礼疏远,在看似谦卑的态度中隐藏着不易被人发现的孤傲、不甘,以及一丝如雾气般若有若无的怨恨。

      杨阿五和大皇姐表明了来意和送了礼。

      萧琮收礼后,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让仆人收下,接着做出一副看似病愈不久身体虚弱的模样,让仆人带她和大皇姐找萧玚。

      在走向萧玚所住的院子路上,大皇姐不断地对杨阿五小声嘀咕,说一码事归一码事。

      大皇姐认为萧琮只记得大隋对他如何,倒是不记得他是如何对待她如何让萧玚未婚生儿的,面对阿五时完全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大皇姐觉得萧琮不能区分和处理好国事、家事,这辈子注定走不出西梁被废的悲痛阴影。

      杨阿五担心前面的萧氏奴仆听到大皇姐的话,故意拉着她慢走几步,拉开与奴仆的距离。

      萧玚看到杨阿五来访,欣喜万分地引她和大皇姐入座,热情地吩咐下人准备酒菜。

      估计是萧琮之前的表现让大皇姐心中不满,本就看萧玚不顺眼的大皇姐更是不客气地说:“萧玚,先别忙。我带皇妹难得来看望你一回。听说你的长子生得可爱,为何不抱他来让我们看看。”

      萧玚一脸的尴尬,站着犹豫地说:“这个……小儿他在睡觉,还没醒来。以后阿五要看,有的是机会。”

      大皇姐又想说些教训萧玚的话,被杨阿五暗中拉了拉衣袖,示意大皇姐别再多说,免得大家更为尴尬。

      沉默的气氛让杨阿五感到冷意。她便出言打破沉默说:“据说江陵的菜肴十分美味,与大兴有极大的不同。”

      萧玚见她来了兴趣,十分兴奋地坐在她对面,和她详细地介绍起江陵菜肴,倒是一点都没有那日在酒楼的颓废和黯然,仿佛那个阳光、灿烂的萧玚又回来了。

      杨阿五敢肯定是二皇兄开导了他。

      想到这,她不由得萌生一丝不满和嫉妒。犹记得年幼时,二皇兄的眼里只有她这个妹妹,不管出任何事都会护着她,除了他对阿述不友好外,二皇兄可以说是除了父皇、母后最为疼爱她的亲人。

      如今一切都在悄然地变化。若她不嫁给萧玚,怕是与二皇兄的关系更为疏远了。

      可她不能为了这些而委屈自己。

      她杨阿五经历的苦难已经够多的了,必须要为自己挣一挣,为自己的未来谋划。

      来看萧玚只不过是出于道义及稳住二皇兄罢了,她对萧玚真的泛不起一丝男女之情。

      不久,江陵菜肴上桌,令她感到惊慌的是大皇姐在喝下一杯酒水后,晕倒在菜桌上。

      “大皇姐,大皇姐!萧玚,你在酒里放了什么?!”她扶住大皇姐,质问萧玚。

      萧玚放下酒杯一脸镇定地说:“阿五不必担心,只是一些蒙汗药,长公主睡一会便会醒来。我这么做只是想与你单独相处一会。”

      “你想这般直接说就行,为何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对待我大皇姐。萧玚你不觉得你这么做过分吗?”她想扶大皇姐离开,奈何女儿身力气小,屡试屡败。

      “卑劣?杨阿五,你不必如此说我。”萧玚冷笑,带着一丝愤然说:“你和柳述的事,我都听你二皇兄说了。杨阿五,你对得起我吗?今天,我就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他说着突然逼近她。她害怕地放开大皇姐转身向门外跑去。

      就如早已预谋好一般,房门突然间由外“砰”地一声关了起来,“开门啊,快给我快门。来人啊,帮我开门。”她不断地用力,试图拉开房门,奈何房门丝毫不动。

      她和大皇姐带来的仆人并不多,之前面见萧琮的时候,萧琮的仆人说萧琮久病初愈,不易见太多的人,便把仆人领到一旁休息。

      见过萧琮后,因为大皇姐心中有气,不断与她嘀咕,她与大皇姐都忘了带仆人前来。

      现在想想,这一切都是萧琮和萧玚算计好的。定是二皇兄早早便告诉萧玚她会来见他的事,就是不知道二皇兄有没有同意萧玚欲对她不轨。

      她转身看着逼向她的萧玚,又是害怕又是难过的心里,让她的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是二皇兄让你这么对我,还是你和萧琮私下谋算好的?”

      “这有何不同,过了今日木已成舟,你便是我的女人!”萧玚不急不慢一步步向她逼近。

      她抹干泪,大声地恨声道:“站住!若你敢对我做这种事。我杨阿五对天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一定会让你萧氏宗亲付出令你悔恨代价!让你生不如死!”

      萧玚闻后又上前两步,神情由刚才的一脸平静突然间变得悲伤起来,话语低落:“阿五,原来你是这般的不情愿,原来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啊!”

      他失意地跌坐在地,重现那夜的颓废模样,有些神经质地笑了几声:“一开始的确是我和皇兄设计好的。不,应该说是我大哥,我已经不能再叫他‘皇兄’了。本来的计划,是骗你喝下放了药的酒水,然后再……

      我之所以同意,是因为听到你二皇兄也就是我姐夫,说你与柳述的事,我心里充满了愤怒,又想到大隋算计西梁的事,我更是觉得我心中的失落和痛苦,该让大隋付出些代价及让你尝到教训的苦果来填平。这样你才会学乖,才会认命地嫁给我。”

      “那你为何还不动手?被我刚才的话吓到了?”看到他这么颓废,她知道他已没有伤害她的念头,平静地问他。

      “西梁早已不在,远离故土的我,如无根的苦草,还有什么可怕的。”他摇摇头说,眼底的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阿五,刚才吓到你了,我很抱歉。可是若不吓你,我又如何得知你真实的想法。

      很早之前,我便明白你心中无我,但我一直不肯放弃,一直自欺欺人,认为只要我对你死缠烂打,总有一天,你会感受到我的真情,被我感动,

      直到今天看到你这般抵抗我,我才觉悟,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若是按之前的算计,我是能得到你,可看到你之前对我笑,我便再也不忍心伤害你了。你对我笑,不是因为你喜欢我,而是因为你同情我。

      我不需要同情。我需要的是你的爱,我想要你爱我,想要你用爱来温暖我的心。可是,你是那么的残忍,一点都不肯分给我,一点都不肯……”

      他努力地仰着头,希望眼底的泪不要留下,可悲伤制止不住泪水的宣泄。

      看到他的泪沿着他清瘦的脸庞滑下,杨阿五的心里涌现出无限的愧疚和悲伤:“对不起萧玚。我没有办法爱你,对不起!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你该值得更好的女人去爱你。”

      萧玚看着她更是悲伤:“在我的眼里,这个世界没有比你更好的女人了。我是如此的悲伤和卑微地请求你爱我,可你却不愿上前来抱抱我安慰我。就是因为我长得不像阿述,就是因为柳述与阿述一模一样,你便愿意对他投怀送抱,而不愿与我亲近,哪怕是一个拥抱都不肯。”

      “我……我……萧玚对不起!对不起,我无法爱你!”他的悲伤把她的情感淹没,触动她内心深处那些悲痛的记忆。

      她缓缓地坐下,靠在门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早在阿述辞世那年,我的心便已经死了。我与阿述之间的感情,你是不会明白的。虽算不上爱情,却比爱情更令我痛彻心扉。

      我承认我与柳述的事,让你很痛恨,但我没有把我的身子给他,同样也不会如爱阿述那般爱他喜欢他。那晚,我当二皇兄的面说出伤害他的话,他如你一般为我流泪。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再也不能给予你们想要的爱情了。”

      他问:“所以,你对我和柳述是一样的,自始至终喜欢的人都是阿述?”

      “是。”

      他叹息:“我明白了。活人总是斗不过死人的。阿五,你真的不能试着走出曾经的感情阴影,试着来爱我吗?”

      “那你能走出西梁被废的悲伤阴影吗?”

      萧玚低头缄默。

      她蹲坐着,抱着双脚说:“你不能,我也不能。我们的心早已支离破碎,无法填平。所以,我们怎么可能拥有一颗完整的心,来给予对方完整的爱呢?”

      “那我们可以努力地给予对方温暖,试着爱对方,一切皆有可能。起码我是爱你的。只要你肯爱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他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想伸手抱住她,又怕她拒绝,最后颓废地坐在对面,哀求地看着她。

      “对不起,萧玚。我做不到爱你。我不想给予你希望,然后再伤害你。若是我与你的婚姻,是无法改变的命运。那请你原谅我,我会对你好,但我做不到爱你,我做不到。求你别再爱我,别再对我这么好……”看到他悲伤的眼神,她又流泪了。

      她不知道女人对男人的喜欢是不是从同情开始,但她知道我对萧玚的同情和歉意,让她感到心痛,他的悲伤触碰到她最柔软的心房,让她此生都无法忘记他。

      他伸出手想要为她擦去泪水,在离她的脸庞还有分毫的距离时,他停顿了一下,见她闪躲,把手收了回来:“至少比起无法拥有你的遗憾,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感到很幸福了。”

      “萧玚,对不起。”

      ……

      离开萧府,杨阿五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把大皇姐送回弘圣宫后,一直想着萧玚对她说的话。

      一面是王奉年的恩情要她去报答,一面是萧玚的愧疚要她去弥补,这两个男人都喜欢她。

      她到底要如何选择,要如何做,才能嫁给其中一人后,心安理得地生活,毫无愧疚地面对另一个人呢?

      有人说被一个男人喜欢是幸福的,被两个男人喜欢是痛苦的。

      她认为痛苦到不至于,但心烦却是真的。

      入夜,她再度难眠,快要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下。入睡后,她梦到了阿述,他告诉我,一切随缘,不必烦心……

      再次醒来,已是晌午,杨阿五又收到王奉年的来信。

      由于萧玚的事,她没心情再回信给他。接下来几日,王奉年像是疯了一般,不断地给她写信,一直问她为何不给他回信,问她是不是病了,或是宫中事忙她无暇回信,又或是她喜欢上了萧玚打算不再搭理他。

      他对她的不回信,想出的理由从几个到几十个。从他的信中,看得出他因她没回信而变得烦躁不安。

      杨阿五拿起纸笔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了放下。

      阿述在梦里告诉她,说一切随缘,便是让她不强求不主动,静待事态的发展,毕竟她的婚事,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

      虽然她可以趁早地为自己谋划,但最终决定权还是在父皇手中。

      即便是父皇现在选择让萧玚娶她,或是其他令他满意的驸马人选,但随着朝堂风云变化的莫测,父皇也不能确保一年后他不会改变心意。

      因为,父皇对她的重视和疼爱,致使娶她者必会得势,这导致她的婚嫁成了平衡朝堂权势的关键。

      所以,她选择无视王奉年的执着来信,做个听风看雪无欲无求的公主。

      几日后,她收到四皇兄的来信。

      他在信里说:“阿五,你再不来信,柳述就要相思成疾了。今天他因为想你为何不来信而分神,与我对武的时候,一不小心没闪躲开,我的攻势来不及收回,他的左手臂因而伤着流血了。

      为了证明你四皇兄没有说谎,我让他用自己的血给你写下爱意满满的血信一封。如果你被血腥味吓到,或是心痛柳述,记得来信。”

      她接着拆开王奉年给我她的信。信里只有几个字,是用血写的,内容为:“阿五,我想你……”

      她不知道这血是真是假,不过四皇兄喜欢捉弄人的品行却是一点未变。

      而后,她让御厨准备了新鲜的鸡血,把手沾上一点鸡血,给王奉年回信说:勿念牵挂苦,随风可逍遥。

      意思是让王奉年别太想她了。

      第二日收到四皇兄的来信。他在信里大骂了她一顿,说她没肝没肺没良心,还说王奉年的伤不是他误伤的,而是有人要至王奉年于死地来寺里暗杀王奉年。

      王奉年在打斗中受了伤。他怕杨阿五担心,才故意让四皇兄说是误伤,之后在四皇兄的强烈要求下,不得不给她写下血信。也是间接地告诉她,他有血光之灾。

      看到来信,她第一反应便是二皇兄对王奉年动手了。那日从萧府回宫,她一直都怀疑二皇兄给萧琮出主意,让萧玚对她使计。

      想到二皇兄年幼的时候这般地疼爱她这个皇妹,她因心怀兄妹之情,没有亲自去询问二皇兄,是害怕得到残酷的答案。

      一听到王奉年出事,她心里就慌了。嫁不嫁给他是另一回事,但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他不该因她而遭遇不辛。

      她不断地在房里来回走动,想着对策,直到有宫人入内禀报,说是母后请她过去品茗特色茶点,她才猛然想起王奉年曾经的建议。

      他说萧玚若来找他麻烦,就让她请母后与她一同入寺。

      她不管萧玚有没有去大兴善寺,若母后与她在寺里多呆几日,她想王奉年的危机定能化解。

      品茗完茶点后,杨阿五便对母后说:“母后,既然父皇与众臣已做好南下攻陈的准备。阿五也想为大隋出力,心想若母后这几日想听禅经,不如与我一同到大兴善寺里听禅,顺便为大隋祈福,保佑父皇一统南北的大志能够实现,保护我大隋的将领和士兵们能安然归来。”

      “好!”坐在一旁的父皇没等母后回答,便拍手叫好:“阿五,想得周到。你有这份心系大隋的心,父皇很是欣慰。若皇后乐意……”

      “自然是乐意至极。”

      “那记得多带些物质给蜀王秀儿。他两次入寺受了不少苦。”

      面对父皇母后赞许的目光,杨阿五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听到父皇要母后多带些东西给四皇兄,立刻提议说:“那能不能带些四皇兄爱吃的烤鸭。”

      “阿五,寺里不能吃荤。”一本正经想教训她的母后,见她低头认错的模样,反而笑了:“不过也不是不行。老四毕竟不是出家和尚。你记得偷偷给他,别让寺里的人看到便可。”

      由于母后答应下来,而且还准许她好好地“讨好”四皇兄,让四皇兄平时多多照顾一下王奉年,故辞别父皇母后的她,心情没来由地好转,认为因母后到寺里王奉年定能化险为夷。

      母后与父皇一直都崇尚节俭,出行只是简单地带些随身必需品,外加几个保护的人手,不像历朝历代的皇后皇帝出行一般,得好好准备几日才可出行。母后与她第二日便离开大兴,赶往大兴善寺。

      一到寺里,得到消息的四皇兄飞奔到母后跟前,叫了一句“母后”,而后因激动,一时间无法言语,哽咽在喉,只差没有立即落泪。

      因为这是四皇兄第一次感到父皇母后对他的重视,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母后也是会心痛他的。

      杨阿五没有去看四皇兄与母后倾诉母子情深,而是看向四皇兄身后的王奉年。

      他憔悴了不少,脸颊因消瘦有些凹陷,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不给他回信,才这般憔悴得令人心痛。

      由于母后在场,她不敢对他过多地询问。他对我默默行礼,而后如个影子般,低着头候在一旁,没有对她说过一个字。

      她很担心他是不是在生她不回信的气,所以才表现得这般冷漠。

      因为大兴善寺在大兴郊外,且考虑到渐渐年迈的母后需要坐平稳的马车。缓慢的马车让她和母后到寺里时,已是临近黄昏时分。

      母后与四皇兄聊了一会,便在月德主持的建议下,安排入住。

      她和四皇兄一左一右扶着母后,来到寺里后院的香客小院。

      推开院门,母后看到整洁的院子和左边依傍青山雅致的落亭,满意地点点头,夸赞月德主持几句,才走入房门。

      她与四皇兄本打算告辞让母后好好休息,不料母后看到屏风后的床榻后,惊呼出声。

      她抬眼看去,不可置信地看到萧玚与四皇姐睡在床榻上。

      白色的床被遮住了两人半.裸的肩膀,却遮不住她的气愤。

      早几日萧玚还口口声声地说爱她喜欢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今日他却与四皇姐不顾廉耻,在光天化日下做出背叛她的事。

      “萧玚!”被欺骗的杨阿五愤怒地大叫一声。

      萧玚似察觉到般,皱了皱眉,而后睁开双眼,略带疑惑地看着她:“阿五,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你怎么和我的四姐睡在一块了?!”

      听到她气愤的话,萧玚惊慌地转过头,看到睁眼醒来的四皇姐,更为惊慌失措地拉着被子往身上遮挡,不断地摇头对她说:“阿五,你听我解释。我完全不知道她会躺在我身边,更不知道自己会躺在这里。

      我没有碰她,绝对没有碰她!我是被陷害的。”他转过头看向王奉年,神情突然由惊慌变成了愤怒:“阿五,是他,一定是他……”

      “闭嘴!”四皇兄一声怒吼打断了萧玚的话:“做了对不起阿五的事,还想狡辩。哦,对了,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做了。你这个混蛋!”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萧玚,你不能抵赖!”四皇姐抓住萧玚的肩膀,又是委屈又是气愤地说:“你对我做了什么,难道要我把被子掀开,让大家看个清楚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直低着头的月德主持波澜不惊地说:“佛门本是清静之地,烦请两位施主先穿戴好衣裳,再做争论。”

      被萧玚和四皇姐气得喘不过气的母后,说了一句“你们这两个畜生”后,气晕了过去,让我和四皇兄一阵手忙脚乱,担心不已。

      在月德主持建议下,杨阿五与四皇兄扶着母后到旁院休息。

      她本想命宫人速回大兴请太医的,没想到月德主持不但佛理高深,还懂医术。

      在喝下月德主持调配的药后,母后便无大碍地转醒了。

      母后一醒来,第一件事不是询问自己怎么了,而是握着杨阿五的手,为她哭泣:“阿五,我苦命的孩子。那个萧玚实在是太可恶了。母后没想到你第一个丈夫会那般对你,第二个将要成为你丈夫的人,也这般对你。呜呜。”

      杨阿五用力地反握母后的手,安慰道:“母后别这么说。阿五没事,阿五不苦。有母后和父皇疼爱着阿五,阿五觉得幸福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苦命呢。”

      “都是杨颜这个贱女。母后这一次说什么都要打杀了她。”母后被她扶起来。

      “母后不可!”四皇兄阻止。

      “为何不可?”

      面对母后的追问,这时候的四皇兄显得特别的“足智多谋”:“母后,萧玚既然做了这等对不起阿五的丑事,定是不能让他娶阿五。可这等丑事因杨颜是皇室儿女,便不能不隐瞒下来,万一被宣扬出去,丢脸的还是我大隋皇室的脸面。

      所以,不知情的萧氏宗室定会因阿五不嫁而对我大隋心生不满。如此,还不如让萧玚主动放弃娶阿五的念头,让他娶杨颜。再怎么说杨颜也是您的骨血,就算身份不及阿五尊贵,萧氏宗室也不敢过多地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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