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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黑山羊幼仔糖糖登场 ...


  •   红色,在灰黑的幕布上绽放。

      远处的警笛声尖锐且持续地破开黑暗森林中无用的屠杀,彰显着这场闹剧的终结。

      无数张惊恐的人脸在流动的火焰中狰狞显现,又被火焰逼回包围圈内,隐藏身份的黑袍眨眼间变成了脱不掉的枷锁,包裹着人性最后的丑恶,混乱中没等有人抓住琴酒的胳膊,就被一枪打掉了脑袋。

      枪声混杂在人群的尖叫声里,安室透身形灵巧地躲开扑过来的疯子,咬着牙靠近琴酒,跟伏特加站到了一条线上,躲开周围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人类。

      面对这种情况,就算是有着高武力的琴酒他们也只能暂避锋芒。

      怎么办……安室透的视线在这片不大的空间内冷静梭巡,寻找着破局的出路,不到最后万不得已,他不想主动伤害这些“普通人”。

      可如果再不解决,琴酒说不定就会暴力破局,到时候这些人肯定也活不下来。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动手吗?安室透咬牙。

      显然,琴酒也在考虑这一点,现在的情况再置身事外地看戏也不太可能了,而不远处就是警察……

      “很漂亮的景象,不是吗?”

      身后骤然响起的熟悉嗓音让正在警戒的三人齐齐变了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祭台边的青年出现在了他们身边,手里还举着一支该死的白蜡烛。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黑袍遮掩他的面容,只在烛光影绰间窥得一点不甚清晰的纤细眉眼,一如他们初见时候那样唇角带着无感情的微笑,冷漠地看着场内疯狂的人类,就像是看像一副勉强称得上满意的画作。

      “你究竟想做什么?”安室透并不觉得对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让他们看戏,这个疯子比起这个邪/教里的其他人,危险程度都不在同一水平线,不如说,如今的场面或许都是这个家伙一手促成的。

      更难缠的是,比起其他人,这个家伙的行为模式完全没有定式,比起有目的的其他人,他更像恰好对这方面感兴趣的疯子,想做就做了,完全不需要理由。

      非要给出一个猜测的话,这个家伙搞出这个场面说不定真的只是想看戏罢了。

      果然,下一秒——

      “我想做什么?”青年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黑袍的兜帽被他随手拉下,他的长发垂散,青绿的眼在近距离观察下,第一次展现出它原本的色泽,在火光的照映中几乎看不清瞳孔的形状,只有莹莹的光亮起,很快又被一层薄薄的眼皮遮盖。

      他的语调轻稔,就像每一次同他们说话那样,“我只是在帮助他们实现梦想而已。”

      一把枪/口装着消音器的枪再一次,隔着伏特加和安室透的肩膀指向了金发青年,安室透也控制住了自己下意识的反击行为,他知道,这是琴酒的枪。

      “你到底想做什么?”琴酒完全不信他的鬼话,不如说,这小子从刚见面起就疯疯癫癫的,早就让琴酒不耐烦应付了。

      “我在帮他们实现梦想,”青年唇角的弧度没变,他的左手稳稳拖着手心燃烧的蜡烛,任凭蜡油从掌心滴落,另一只手却向外滑动,指向了混乱的人群,“看,就像现在这样,帮他们实现梦想。”

      回应莱茵斯特的,是枪/支保险被打开的声音,宣告着琴酒耐心即将耗尽。

      “还真没怎么变,”青年的视线下沉,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手心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时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没什么时间闲聊了。”

      没时间了?

      闻言琴酒和安室透皱起眉,没等他们再问什么,就看到眼前的青年突兀地张开嘴笑了出来。

      这一刻,琴酒作为顶尖杀手的直觉再一次跳响,他后撤半步就对着青年的脑袋开了一枪,却被青年偏着头躲了过去。

      几缕浅金的发顺着崩裂的空气落下,青年完全不受影响地继续张开唇瓣,隐约露出一对蛇状的尖牙,紧接着诡异的声调从他喉咙里发出。

      那段腔调像是唱了一段不知名的小调,又像是用不知名的语言念出了什么咒语。

      树林里燃烧的噼啪声敲打着这段小调的节拍。

      从第二个节拍开始后,原本尖叫着四溃逃散的人群就像被人摁下了静止键,在这段声调消失后,场内除了安室透和琴酒,所有人都仿佛死了一般低下头站在原地,离得最近的安室透甚至感觉有细小的肉虫从自己的耳眼钻进大脑,他的皮表也像被什么粗粝的鳞片摩挲而过,只留下滑腻恶心的触感。

      他回过头,发现琴酒也是一副被恶心到了的模样,一脸烦躁地盯着发出诡异声响的异国青年,而伏特加早就低下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

      看到还有两个人没有被剥离意识,莱茵斯特也很惊讶,却也没有特别惊讶,毕竟在其他人看不见的界面上,除了一个法术使用判定成功骰,还留存着两列意志对抗的结果——他用了个大型催眠魔法。

      他扫了一眼,果然,两个标着“失败”的骰子结果在一众成功里格外显眼。

      “哇哦还不错,还挺坚定。”他拉开骰子界面,顺口夸奖了下两人。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琴酒的枪被他收了起来,在刚刚对方躲枪时,他就发现热武器对这个家伙没什么用,那么也没必要白费力气。

      至于伏特加,救不回来的蠢货放弃也没什么。

      “一点解决麻烦的小手段,”莱茵斯特敷衍地从他们两人身边错开,绕过静止不动的其他人,一步步踏上了他们三个目睹着建好的祭台。

      祭台上的黑袍男人还保持着抱着书的动作,莱茵斯特一把掀开他的帽兜,一张仿佛即将融化的蜡像般的男人的脸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高突的颧骨显得他相当刻薄,那张搭在骨架上的皮肉却有着丰富的油脂,看上去有种不符合年龄的年轻皮肉的滑腻感。

      男人脸上的神情狰狞又惶恐,黑色浑浊的眼珠却相当呆滞,显得这一幕异常好笑。

      可在场的其他人并没有捧场笑出来的意思,这副古怪可怕的尊荣就像是一个开关,十分轻易地搅乱人类的胃液,令人忍不住作呕。

      莱茵斯特倒是对这个家伙的外貌没什么看法,他见过稀奇古怪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一个小镇都是怪物的也不少见,干邪/教这一行的,身体多少都有点毛病,身体康健家庭美满生活幸福的也没几个会闲的没事信这些东西。

      只有现实里走投无路的家伙,才会把最后的救赎放在无形之物上,也只有现实里无路可走的人,才会选择这种愚蠢的破局方法。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深陷苦难之人妄想更多人跟他一同承担苦难,而不是解决苦难本身的人。

      信仰邪/教最大的悲哀,也正是来源于此。

      他抬腿踢开祭台附近的烛台,白色的蜡烛被他踢到几个邪/教徒脚下,他则绕到关押猎物的笼子跟前,在安室透警惕的目光下用手拽住铁门把剩下的锁暴力拆解,他看起来相当瘦弱,哪怕身高跟琴酒差不多高,也会因为那条比骨架好不了多少的身体被忽略。

      因此当他单手拆开笼门,伸手像掏小鸡一样把里面的少年人毫不费力地扯出来时,才会让人相当意外。

      “需要帮忙吗?”安室透问。

      “不了,”莱茵斯特一把抓住一个明显是高中女生的头发,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地把人扯出来丢到祭台角落的空地上——那里的烛台刚被他清扫过。

      看得安室透有些牙痛,但看他除了手段粗暴了点,确实在救人,也就半闭一只眼装作自己没看到。

      等把人处理干净,他才又回到祭台中央,从主持人怀里毫不留情地抽出他怀里的书,低头快速地扫了眼书上的内容,没翻几页就把书一把丢进了火中。

      “啊这个没用,”他抱怨了一句,又原地转了一圈,才像是忽然找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似的,高兴地从刽子手手中扣下那把沾了血的匕首,“这个,找到了。”

      就当他们以为这个疯子要继续这场屠杀游戏时,这个神经质的家伙竟然径直蹲了下去,隔着黑袍捏着匕首在浸满血液的台子上刻画。

      “你不继续那个仪式吗?”安室透就着刚刚上前的位置,近距离观察他的动作,发现他在用匕首划开之前的一些割断和凹槽,让血液在花纹上流动。

      “你们的问题有点太多了,”青年一边刻画,一边蹲着身体缓慢挪动,长发拖行在地面很快沾上了红色的血迹,“我就是在进行他们想要的仪式,不如说,在帮助他们改善错误。”

      “那为什么刚开始不提?”

      “不是说了吗?”青年抬起头,“要让你们看看这些疯子信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的脸上也沾到了地上的血,“现在看到了吗?”

      “什么?”

      “没什么,”青年又低下头,不远处的树林已经有了警察搜寻的哨声,恐怕过不了多久,警察就会包围这片树林,把他们这些人身份可疑的家伙抓捕归案。

      安室透紧紧注视着青年的动作,这里有着这么多无恶不作的邪教徒,还有琴酒和伏特加这两个组织成员,外加一个有点东西的莱茵斯特,如果让警察就这样把他们抓住,未尝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不行,安室透压下心里的想法,还不够,他很清楚,琴酒不可能被困在这里。

      因为就算是他,这会儿想完好无损的离开,虽然费劲了点,但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他思考的时候,台上的青年很快完成了手上的事情站了起来。

      他就站在刚刚主持站着的位置,原先的主持被他踹进了火里,依旧一动不动,任凭火焰灼烧他的皮肉,那些不符合教主年龄的皮脂很快被灼烧的滋滋响,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蛋白质与脂肪灼烧的气味。

      “好了,现在仪式继续举行,”哪怕没有观众,青年仍然摆出了兴致勃勃的模样,“虽然原先的教主大人出了一些意外,导致仪式被打断,但大家放心,我大学有这一方面的就业经验,一定能将这个仪式圆满进行下去的!”

      到底是什么大学会接收有这种实习经验的学生啊!在场的有机生命和无机生命同时在心里吐槽。

      莱茵斯特才懒得管其他人怎么想,他兴致勃勃地继续他的仪式过程,“我看看,祭品已经准备就绪了,”莱茵斯特的目光从火中的原教主身上略过,声音格外平淡,“好,下一步我们就开始召唤!”

      【所以真的能召唤出来吗?】系统有些疑惑地看着宿主这一系列操作。

      【当然不能,】莱茵斯特一脸高深莫测地回答,【我参加过这种召唤仪式,这群家伙光是召唤时间就搞错了,黑山羊幼崽的召唤时间是在新月,而不是月全食,召唤仪式和什么咒语也都是错的,能召唤出来都是有鬼了。】

      【那宿主为什么……】

      【啊,那个啊,为了给我的新马甲开辟一个新的生活环境,】莱茵斯特理所当然道,【那边不是正好有个什么新组织吗?一看就不像好人,不如给我用用。】

      系统扫描了一下宿主口中的不像好人,有点无语,【宿主,那不是路人甲,是这个世界黑方阵营和红方阵营的主要人物。】

      跟宿主意志对抗成功的时候系统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哪有NPC的意志这么高。

      让你接受这个世界的剧情你不接,翻车了吧!

      可惜莱茵斯特接受不到系统小小的幸灾乐祸,在听到“主要人物”四个字时,他就让系统调出了锚点构建比例,确认了主要人物的构建比占据总构建度的百分之八十后,他直接就划掉了原本简陋的计划。

      【竟然是主要人物,那正好,现成的构建比这不就有了。】

      本来以为就是几个普通的NPC,现在有白捡的构建度,原本没有的表演现在也可以安排上了,莱茵斯特愉快地将新马甲插进卡槽里,准备激活。

      【马甲激活后,这个身体是不是就能放进系统空间了?】他最后确认了一下。

      【是的宿主,宿主原本的身体可以保存进系统空间,将意识投入马甲进行操作。】

      【OK我没问题了。】

      寂静的环境中隐约传来女佣的声音,还有狗叫声,似乎是女佣正领着警察和警犬正往这边走。

      一旁的安室透听着越来越近的动静,很快确认了心里的想法,眼底的情绪也逐渐坚定下来,看向一旁的琴酒:“我们也该走了吧,琴酒,条子们已经追到门口了,别告诉我你要留下来继续看这场闹剧?”

      “不,先不走了,”帽檐遮盖的阴影下,琴酒的情绪格外模糊,他将手机揣回大衣口袋,看起来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烦躁,甚至借着一旁烧起的黑袍点了一支烟才开口,“BOSS的意思是让我们查清楚这个密斯卡托尼克大学。”

      “所以……”安室透难以置信地,像在看一个疯子,“你要留下来陪这个家伙胡闹?”

      “那些条子不算什么,你要是害怕,就带着伏特加先走。”琴酒吐了口烟,完全一副要奉陪到底的模样。

      安室透意识到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他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留了下来,他抱臂站在火烧不到的空地,想看看台上的家伙到底在表演什么把戏。

      他看了眼表,指针即将指向十七分。

      天上的月亮也逐渐被黑暗蚕食,黑暗中的森林蜿蜒出黑色的触枝,仿佛无形中拥抱了这片祭祀之地,在这一刻,在此时,在月光消失殆尽,黑暗吞没世界之时,真正的祭祀仪式才开始。

      台上的青年同时张开手,摆出拥抱黑夜的姿势,黑袍垂在他的身后像是乌鸦的尾羽,他闭着眼睛开始咏唱:“阿施塔特——亚斯他录——至高母神……la!Shub-Niggurath!戈尔戈,摩耳摩,千面之月——都在赞美我们的献祭……※”

      与刚刚儿戏一样的表演不同,随着一声声咏唱,周围的树木像是忽然活过来般扭曲,盘旋,围绕着这方祭台伸展,蔓延,在人类看不到的地下,似乎也有无数根茎在黑色的泥土中扎根,就像扎根在看不到的黑暗,在人类看不到的空间中汲取人类的生命作为养分。

      伴随着第一声尖叫,这场沉默的祭祀仪式重新被灌注了新的活力,人类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尖利凄惨,他们的身躯骤然痉挛,像被蛛网捕获的鸟类,无助地发出生命最后的鸣泣。

      咏唱声一瞬间变得异常遥远,年轻的嗓音围绕着这片火光充斥的空地盘旋,“……请随着万千子嗣,用您的种子填满我们,让更多的人来您的神殿敬拜……Gof\'n hupadgh Shub Niggurath——”

      不详的氛围笼罩下来。

      “不好琴酒,快开枪!”安室透大喝一声,两颗子/弹便擦着伏特加的耳畔,破开黏腻的空气,径直扎入台上人的身影。

      咏唱声戛然而止,台上的乌鸦震颤最后的羽翅,黑色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安室透的瞳孔震动,隔着黑夜与火光对上了青年无光的眼睛,他看到对方苍白的唇瓣翕动,最终归于沉寂,缓缓地倒在了台上。

      几乎是台上的人倒下的一瞬间,伏特加包括周围惨叫的人就恢复了神志,琴酒的神色也彻底阴沉下来,正当不明所以的伏特加想开口问他的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感受到一阵腥臭的风刮过地表。

      蜡烛,远处的光,视野内所有肉眼可以接收到的光线,都随着这阵贴着地表的冷风堙灭了。

      树木裂开的噼啪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就像是白纸上的黑点,吸引了现场所有人的目光,经历过刚刚那种突破认知的场面,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成了压断他们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失去了眼睛的人类,此刻才如同真正的羔羊一般,等待着接受最后的审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黑山羊幼仔糖糖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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