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夜书》沉没雨岛

39、美人图

　　几场秋雨下过，长安护城河河水暴涨。工部派了一些士兵清理护城河中的淤泥，结果却在河底挖出了几具尸骨残骸。
　　这些尸骨被运到麒麟司，仵作柳无绵根据人体结构将它们逐一拼合完整，得到了五具女尸骸骨，五具骸骨都十分完整。
　　李玄景判断这些骸骨应是从长安地下水道中被冲入护城河。由于尸体在下水道中腐烂速度加快，因此判断这五人死亡时间都在一个月之内。李玄景命档案房查找长安一个月内上报失踪的女子，却发现了三十几人。但要从这三十几人中排查出这五人的身份，却有一定难度。
　　李玄景想到一个迅速辨别尸体身份的办法。他找到了自己曾经的好友，闻名长安的画家周坊。周坊最擅长画人像，尤其是仕女图。他所画的仕女图风靡长安，以至于许多长安女子在订亲前都要花重金请周坊画一幅画，以便能寻个好姻缘。
　　七年前周坊就曾帮过李玄景根据人的骸骨形状还原出人生前样貌。因此李玄景又找到周坊帮忙，请他画出那五位女子的肖像。周坊答应了李玄景的请求。因七年前他落魄之时，李玄景曾资助过他。
　　周坊来到麒麟司，现在的他已经与往日不同，走到何处都有不少仰慕者。因此他在麒麟司为骸骨画像之时，屋外挤满了想要一睹周坊作画的捕快。周坊很快完成了五幅画作，当他画到第五幅时，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第五具骸骨竟是闻名京城的花魁聂沧澜。传闻她被元伯和金屋藏娇之后，便不再在外跳舞。如今怎会香消玉殒，埋骨河底？
　　李玄景很快让档案房那边根据画像，确认了五位女子的身份，除聂沧澜外，其余女子皆是长安名门望族的闺秀。且她们的样貌虽有的小巧玲珑，有的艳丽无双，但都各有千秋，皆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从骸骨骨盆的形状来看，其中第四具骸骨的那位叫诗诗的女子死前竟有了一个月身孕。
　　李玄景和郭暧亲自送周坊回家。周坊本想邀李玄景进去喝杯茶，可看到郭暧后却打消了想法。他这人性子喜好清净，对生人挑剔暴躁，难以相处。唯有对与他熟悉之人处处包容。他见了吊儿郎当的郭暧十分不喜，知晓他是郭子仪的六子后更是没有好感，因此便约定让李玄景下次来他家喝茶，他要给他看几幅好画。
　　郭暧亦是察觉到周坊对他的敌意，只觉得这画家脾性古怪，倒不与他计较。李玄景和郭暧来到几位失踪女子家中，她们的家属得知女儿已死的消息都万分悲痛。这些女子从小皆是家中独宠，甚少外出。性格皆是天真烂漫，纯洁无辜。
　　李玄景在四家中竟都发现了周坊的画作。原来这四位女子都到了出阁的年纪，终身大事却都还没落定。于是四家长辈都邀请过周坊为她们画像。郭暧以为此事蹊跷，周坊在麒麟司画像时应该就已发现自己曾为她们作过画，为何却只字未提呢？李玄景郭暧来到诗诗家，她的父母皆是否认女儿做了败坏名节的事，称女儿绝不可能背着他们与男子私会。
　　为破案，郭暧只好兼用美男计和收买大法，将四家小姐的贴身丫鬟约出来在杏花楼相见。郭暧问她们自家小姐是否曾秘密幽会什么男子。几个丫鬟不约而同拿出一叠情诗，郭暧见这些情诗不仅内容雷同，语气肉麻，且字迹皆是出自一人之手。竟是有登徒子同时在幽会四名女子。郭暧询问丫鬟们这人的名字，她们却纷纷摇头。她们并不知那人姓名，只知小姐叫那人平公子，说是江南来的贩丝绸的富商。郭暧让麒麟司档案房调查，结果一查之下，竟没有发现什么丝绸富商平公子。看来此人是伪造了身份接近这四位女子。
　　李玄景再次来到宰相府，在凉亭中见到许久不见的元徴。她正在练习古琴，虽她多年看云舟弹琴，可当她自己开始弹时，才发现并非那么容易。她的手已经被磨起了茧，却仍是日夜练习。
　　李玄景：“元姑娘，今日李某来是想见见令兄，昨日在护城河中发现聂姑娘的遗骸，令兄并未前来认领。”
　　元徴：“兄长他忙于公务，分身乏术。李捕头有甚疑问，元徴可替你转达。”
　　李玄景：“有些问题须当面问他。”
　　元徴：“我哥他是不会见你的。李捕头须明白，聂沧澜并非我哥明媒正娶的夫人。若她走丢了在外出了事，我哥想管也管不过来。不是吗？”
　　李玄景听了元徴的话，已知晓了元伯和的态度。他无须为一个青楼女子的生死负责。除非李玄景找到确实证据，否则他无法强迫元伯和配合调查。
　　李玄景正要离开之时，元徴却突然问他，是否心中另有所属，才对她如此疏远。李玄景却只是告诉元徴，自己并非良人。元徴定会找到更好的姻缘。元徴问李玄景，若有一天她的父亲失势，不再能够为她遮风挡雨，她该何去何从？李玄景却说：”元姑娘心中早已有答案，何必再问在下？”
　　李玄景的回答让元徴彻底死了心。元徴知晓自己该怎么做。若父亲失势，元徴唯一保全自己的办法便是嫁给太子殿下。尽管她对李玄景不无好感，可她亦知晓李玄景无心于她。她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亦永远知道何时该为自己寻找后路。因此李玄景拒绝她，她反而感觉庆幸。
　　李玄景次日来到周坊家与他饮茶，周坊昨日显然有所隐瞒，他明明为四位女子画了像，却没有提及此事。李玄景询问之下，周坊带李玄景来到画室之中，只见壁上挂满了美人图。周坊说这七年来他画了几千张美人图，即使其中有四张美人图刚好是死者，也只是个偶然而已，他又怎会过于关注？李玄景见周坊不肯坦白，亦不强迫于他。他深知周坊讲义气，若是叫他背叛朋友，他是万万做不到。也许这图真是巧合，但又或许，是有什么人在他这里看到了那四张美人图，对这个四个女子起了歹念。周坊的画室只有他的好友能进入，若能知晓什么人常出入周坊画室，便能锁定怀疑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