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春涧》风过山丘

9、第 9 章

　　她今天见到了鸣鸣哥哥，还得了他的夸赞，就觉得心情比蓝天还明朗，比拿到第一名还开心呢。

　　陈继岚闷头嚼完了洋芋锅巴，心满意足，她舔了舔嘴上沾的碎屑，说：“开心呗。”

　　陈广文：“开心挺好的，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爷爷最近港剧看多了，连人家的台词都会说了。
　　捧场王陈继岚立刻附和：“爷爷说得真棒！”

　　陈广文对这马屁很是受用，放下饭碗开始高谈阔论：“那是，想当年你爷爷我小时候可是村子里的小神童，方圆几个村子都知道我，可惜你曾爷爷得了疾病过世早，你曾奶奶一个人供不起孩子们上学，我就早早辍学了，不然以我的聪明劲儿，现在肯定在城里拿着国家工资呢。别人才开始认字，我就会背书了，三字经，你都不会背吧？”

　　崔之秀听这些陈词滥调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嗔道：“好汉莫提当年勇。”

　　陈广文：“你摸摸你的心说实话，你当年是不是还仰慕我来着？媒人给我们做媒的时候，你还不识字呢。我那一手好看的毛笔字把你给征服了，嘿嘿。”

　　陈继岚喜欢听爷爷奶奶讲以前的旧事，就像听故事一样，觉得很有趣。

　　她打趣道：“奶奶真有眼光～爷爷，三字经我会背啊，还是您教我的呢。”

　　陈广文说到这个就有点心塞，“你还好意思说，你小时候，我天天教你，你永远只会前两句。”

　　人之初，性本善……

　　陈广文喝了口香甜的玉米稀饭，接着吐槽：“我当时就想，怕是陈家在我这一脉都出不了会读书的了，别是遗传了你爸那脑子。”

　　“我儿子脑子好着呢。”崔之秀不乐意了，“这房子还是你儿子出钱修的呢。”

　　“嘿，我说他脑子坏了嘛，你就抢我话。不跟你老太婆一般见识，我说东，你说西，就知道歪解我的话。”被这么一打岔，之前自己想说啥陈广文已经忘了，年纪大了记性果然大不如前啊。

　　话说这三字经，陈继岚那时候还没上幼儿园，不识字，也不理解那些话的意思，今天背了明天忘，再正常不过了。上学之后，她记什么都快，一直是班里第一名，这才安了陈广文的心。

　　一顿饭吃完，陈广文才想起来了被遗忘的话，“小岚，要不爷爷再教你背三字经？”

　　爷爷对三字经执念太深了！这是什么传家秘笈吗？并不是！那为什么要背？！

　　陈继岚现在能认全三字经里所有的字，可她不喜欢背古文，哪怕这传统的浅显易懂的启蒙古文也不喜欢。

　　陈继岚一脸不情愿，“那我还是去做数学题吧。”做数学题比背书有意思多了。

　　陈广文啧了一声，兀自感叹：“以前的孩子都要读的，哎呀，时代变啰，老祖宗的东西都不要啰。”

　　陈继岚磨蹭到爷爷身边，说：“要不您教我写毛笔字吧。”鸣鸣哥哥会写毛笔字，我也要学，她想。

　　陈广文又高兴了，就像身怀绝技终于找到了传人一样，“那你可找对人了，我跟你说，远了不说，至少在这陈家村，我写的毛笔字可是最好的，不是我吹啊，谁家办个红白喜事不找我写对联的。”

　　这话倒是真的，陈继岚可是亲眼见过不少人给爷爷封红包的。只是，不知道是爷爷写得好还是鸣鸣哥哥写得好。

　　夏天办喜事的不多，陈广文有一阵子没写字了，这会儿孙女一提立时来了兴致，起身就要去拿自己那简陋的文房四宝。

　　陈继岚赶紧拦住了人，“不是今天啦，一会儿秦芳芳要来我家看电视，明天开始好不好？”

　　“行吧。”陈广文又坐了回来，“你们要看哪个台？”孙女的同学来家里看电视，自然是要照顾客人的。

　　“我来调就好了。”

　　陈继岚走到电视机前，将频道按钮顺时针扭了几下，电视切换了画面，响起了豪迈的片头曲，“醉春风，我醉春风……”

　　刚播完片头曲，秦芳芳就赶到了，脸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流，大口喘着气。

　　“这么大太阳，你跑啥啊。”陈继岚把正对风扇的宝座让给了小伙伴。

　　秦芳芳：“我奶奶今天煮饭煮晚了，这不是怕赶不上嘛，可热死我了。”

　　陈继岚从茶瓶里倒了一杯凉白开，递给还有些微喘的秦芳芳，“渴了吧，喝口水。”

　　天气炎热，屋外蝉鸣阵阵，陈广文老两口儿吃完饭有些犯困，上二楼铺了竹席的床上午睡去了。

　　陈继岚把声音调小了一些，两个人被电视剧吸引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画面。

　　“这广告插得好他妈烦人啊！卡在关键处。”秦芳芳烦躁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还是今天早上喝的山泉水凉快。”

　　陈家村的人说话习惯带些不怎么文明的口头禅，大人如此，小孩儿耳濡目染有样学样，就像秦芳芳。

　　在学校有老师们监督着，孩子们都尽量收敛，一离开学校就彻底放飞自我了。很多家长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可陈继岚家里不一样，崔之秀年轻时是个很害羞的姑娘，说不出那些词儿，她管不了陈广文，便从小管着儿子们和孙女，至少在她面前，陈继岚是不敢乱说口头禅的。

　　被管教多了，陈继岚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那些词儿，听到别人说还会觉得尴尬，就比如现在。

　　陈继岚：“好好说话。”

　　秦芳芳完全没get到陈继岚的点，她觉得十分纳闷，“我哪里没好好说了？”

　　陈继岚：“班级守则规定，小学生不能讲脏话。”

　　这是脏话？这难道不是我们村儿的日常用语？！

　　秦芳芳不可思议地看着陈继岚，“你不觉得你这样文质彬彬的跟村里的气质很不符吗？”长得又秀气，来场大风就能把人给吹走了。

　　陈继岚翻了个白眼，似乎把她的心里话也听到了，“嘴上说脏话算什么好气质吗，幼儿园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被我揍得哇哇大哭。”

　　陈同学外表秀气，看着好欺负，实则力气挺大，跟同龄人打架都不带怕的。刚入幼儿园的时候，因为很受老师喜欢又没有父母在身边罩着，在放学路上还被班里的男孩子拦过路，挑衅的都被她撂倒了，从此以后校园霸凌再没发生在她身上。秦芳芳那时是个跟班儿，被揍了一顿之后，跟陈继岚不打不相识，后来成了好朋友。

　　往事不堪回首，秦芳芳默默闭了嘴，还好广告终于结束了，被生生切断的剧情重新续上，两人的注意力瞬时被转移了，又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电视。

　　两集电视剧结束，两人意犹未尽，开始讨论剧情。

　　秦芳芳：“女演员都挺漂亮的，这个肯定会出明信片，我要去把女演员们收集齐了，男主角也帅，现在开始攒钱。”

　　陈继岚也觉得女演员好看，可她觉得鸣鸣哥哥更好看，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跟鸣鸣哥哥比较呢？现在的陈继岚还不会去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好想看男主角长大以后的剧情啊。”比起片头出现的女演员们，陈继岚更关注剧情的发展，毕竟她没看过原著小说。

　　“你可以问我啊，来来来，我给你讲哦，”秦芳芳正准备侃侃而谈，在小伙伴面前找回被嘲笑数学差的场子，却听陈继岚道：“你给我打住，不要剧透，剧透了就不想看了。”

　　“怎么会！我小说看了两遍，还不是看得津津有味，光是看美女帅哥就很养眼啊，嘿嘿。”

　　难怪下课老是往男生堆里凑，“……低级趣味。”

　　“屁呢，是个女人都喜欢帅哥的好吧，我不光喜欢帅哥，还喜欢美女，哪个小说的女主角不是配的帅哥。”秦芳芳喜滋滋地说，“我打算给我的小说女主角配十个风格各异的帅哥，十全十美，哈哈～”

　　可你还是个小女生小屁孩儿，不是女人，陈继岚心道。

　　“求你以后别找我当你的第一个读者。”辣眼睛。

　　“看完了？”崔之秀和陈广文从二楼下来时电视已经关了。

　　陈继岚：“嗯，电视机开太久了，发热厉害，我就关了让它歇一会儿。”要是烧坏了就没得看了。

　　崔之秀从厨房拿了几个洗干净的青皮梨放到盘子里，使唤老伴儿端到堂屋给孩子们吃。

　　“芳芳，小岚，来吃梨吧，今年的梨汁水又多又甜。”

　　“谢谢陈爷爷，我就不客气啦。”秦芳芳是陈继岚家的常客，蹭吃蹭喝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吃得可开心。

　　“客气啥啊，自家种的又没花钱。”

　　陈继岚：“爷爷，一会儿我跟秦芳芳去河里捉螃蟹，晚上让奶奶炸了吃，好不好？”

　　旱了好多天，河里水少，没什么安全隐患，陈广文便欣然应允，“好啊，我也想吃了，今年还没吃过呢。我一会儿再去挖点洋芋，晚上还炸个洋芋粑粑，芳芳晚上就留在这儿吃饭吧。”

　　“好嘞。”秦芳芳眼里放光，感觉自己赚到了，不仅有螃蟹，还有喜欢的洋芋粑粑，一下就弥补了她没抄到数学作业的遗憾。

　　陈继岚咔嚓咔嚓吃了几口梨，清甜可口，她突然转头对陈广文说：“爷爷，我可以去叫上鸣鸣哥哥一起吗？”好玩儿的好吃的都想跟他分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