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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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美院门口的一颗香橼树下，孑然立着个干净清爽的年轻男生。
这棵树长得没规没矩，枝叶缠到了旁边的路灯灯杆上，橙黄色的暖调灯光透过枝叶零碎地散落到地面上，给树下男生的肩膀落了一层光斑。
树影婆娑中，迟榆脚下的阴影被灯光拉得颀长。
不远处滚过一阵聚氨酯动作轮与柏油路面摩擦的声音，迟榆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脸，招摇的声音就已经抢先一步冲到了面前。
“迟榆哥！我来了！”
姜立拼命点了两下地面，也不管自己已经被震麻的脚，在黄昏中撕开一道口子，刷地带着自己的板子刹停在迟榆的面前。
他的耐力远比不上爆发力，狂奔了一路呼吸早就乱了套，连串的汗水沿着脖子滚过颤动的喉结，淌进了衣领。
“怎么出这么多汗？”迟榆望着姜立挂满汗水的脸，微微蹙起了长眉从口袋里摸出了纸巾。
姜立伸手接过纸巾，擦了两下就成了湿答答的一团。
“我……我跑过来的，路上太堵滑不了。”
迟榆又抖开了一张面纸，抬手按到了姜立掀开刘海的额头上。
“吃晚饭了吗？”他看着面前眉宇跳脱着少年气的男孩，温声问了一句。
“还、还没……”姜立拧了一把手里浸满汗水的湿纸团，甩了甩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迟榆眼含笑意地打量了一下他略带尴尬的脸，忽然抬起手指了一下马路对面的美食广场：“那先去吃饱饭再滑板吧？”
“好啊，”姜立乐呵呵地点了点头，提着手里装衣服的袋子侧身向街对面看了两眼，“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吧？”
“我请你吧，来者是客。”
迟榆微微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眼里揉着星光，清澈含情又有种细水长流的平静。
姜立讲究不多，很爽快地接受了迟榆的好意：“那好啊，我想吃汉堡。”
“你倒是不客气，”迟榆扑哧一笑，伸手接过了姜立一直拎着的纸袋，“走吧？”
街对面金拱门靠窗的位置边，姜立抓着汉堡狼吞虎咽，迟榆却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小口吃着，甚至一根薯条都能分成几口一点一点地吃。
几分钟过去了，姜立风卷残云地干完了自己的双层安格斯厚牛堡套餐，迟榆还在对面慢悠悠地吃着那才消灭掉小半的穷鬼套餐。
“哥……”姜立无聊地抠着桌子上贴的二维码，“就这么点儿，你真的吃得饱吗？”
迟榆吐舌舔了舔红润的嘴唇，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姜立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杯盘狼藉，瘪了瘪嘴不再说话。
又过去了几分钟，姜立无聊地靠在椅背上，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的车影发呆。
迟榆还在吃，吃得真的很慢。
“我性子有点儿慢，你……”迟榆应该是察觉到了点什么，稍有些窘迫地小声说了句。
“没有没有，”姜立没等他把话讲完，瞬间把注意力拉回到了餐桌上，一个劲儿地摇着头，“细嚼慢咽是好事儿，我等你就是了，你别急。”
“嗯……好。”迟榆对他这番爆芝麻籽儿似的说话诧异了两秒，默默地低头继续啃起了自己手里的香芋派。
姜立不再去看窗外的花花世界，托着下巴满眼都只装着面前慢性子的学长。
“哥，”姜立这张嘴果然还是闲不住，安静没几分钟摸了摸耳朵又开了口，“我听萝卜说，你们学校追你的人很多，是不是？”
“？”迟榆的表情好像是咬了一口酸黄瓜，猝然拧起了眉心。
他没有回答姜立的问题，瞳孔一暗，放下了手里还剩小半的汉堡，拿起一张面纸在嘴边擦了一圈。
“吃饱了，走吧？”
迟榆的语气没有变化，退开凳子起身拿起了靠在旁边的舞板，毫无波澜地看向了还坐在凳子上不知所措的姜立。
“哥，刚刚是我问错话了，你别……”
“没事，”迟榆深深看了一眼满脸愧疚凑到自己身边道歉的小孩，心里一软还是展现出了一抹淡笑，“追我的人是挺多，闹出来的麻烦事也多。”
姜立背着书包抓起板，亦步亦趋地跟在迟榆的身边：“刚刚是我不好，对不起。”
“真没事的。”
迟榆的脾气好得出奇，明明被问到了一些不愉快的问题，却还是心软地照顾到这个莽撞的弟弟，侧过头给了他一副松快的表情。
姜立耷拉着眼尾点点头，努力把自己的一丁点儿失落埋进了心底。
本就不算容易的追人之路，又因为迟榆的这一点抵触变得难上加难。
周六晚上的融善广场玩板的人并不多，毕竟周末，该约会的都出门看电影聚餐去了。
姜立看了两眼花坛的边边和铁制的台阶扶手，就好像酒鬼撞见了酒窖，控制不住地伸手到书包里摸出了一块滑板蜡。
迟榆走到哪儿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有拿着板请教的，也有抓着手机来要联系方式的。
姜立坐在人群之外，目光追随着迟榆，手里不走心地给板子抹好了蜡。
可能因为社团更多的都是业余的兴趣爱好者，所以这广场上摆着上好的杆子却没什么磨损的痕迹。
姜立抓着蜡在楼梯扶手上从头划拉到尾，随手把它扔到书包边上，提溜着板子两步一并地上了台阶跑远。
光线昏暗处，他一个人一声不吭地跟着台阶扶手暗暗较劲，几次三番地尝试5050，又几次三番地滚倒在地，然后拍拍屁股捂着被铁杆撞得酸麻的尾椎骨，咬咬牙从头再来。
远处的人群吵吵嚷嚷，近处的晦暗中只听得一声接着一声桥与铁杆摩擦的呲啦声。
又是一次失误，滑板滚了两圈侧翻在了两米外。
姜立呲牙咧嘴地撑着温热的地面，嘴里骂骂咧咧着成功成了捂裆派。
这次摔板的后劲实在有点儿大，他弓着背在地上跪了许久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吞吞地扶着花坛边的石凳坐过去直接躺平。
“迟榆，就是一杯饮料而已，你收下吧。”
“诶！迟榆！你等等！”
“迟榆……”
姜立躺在石凳上清静了没几分钟，远处一阵叫嚷声由远及近地传进了耳，人声之下还压着一串略显仓促的脚步声。
于是，他一个仰卧起坐从凳子上弹起，顺着那一声又一声追着迟榆誓不罢休的呼喊不爽地看了过去。
“迟榆，收下吧，一杯饮料真没什么。”站在迟榆面前的男生还捧着一杯奶茶想往他手里塞，眼睛长着好像没派上一点儿用场，根本看不见迟榆紧锁着眉想要拒之千里的模样。
就一杯饮料而已……
姜立撑着石凳，眉眼间无故压出一层压迫性的冷厉，不屑地勾两下嘴角。
迟榆看不见面前男生的身后姜立却看得分明，那裤子屁兜里还竖着一枝玫瑰呢，不就是想迟榆接过奶茶就顺手送花吗？
呸，老土又抠搜，既然送了为什么不直接送一捧九十九朵？
眼前双方还在拉扯，姜立实在是不堪其扰，一拍屁股就踩着滑板，脸都不要地蹿到了两人之间。
“诶哥们儿，我好渴啊，我看你这也送不出去，不如卖给我行不？”他低头在手机里摸索了一阵，真的当着那人的面点开了付款码。
背后冒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低笑，姜立挡在迟榆的面前，略有得意地翘了翘嘴角。
抓着奶茶的男生原地愣了数秒，表情迅速垮了下来。
“不、不是，你谁啊你跑来多管闲事？！”
“我是这大热天里一个可怜的缺水人，”姜立一手插兜一手抓手机，吊儿郎当地仍旧堵在两人之间，硬是不让他再去多看迟榆一眼，“同时我也是你天降的客户，怎么样？心动不？”
话一丢嘴，他冲着那人晃了晃手里等着被扫码付钱的手机。
“傻逼吧你，走开！没看见我这是要送人的吗？”男生暴躁地想要绕开姜立，但无论自己怎么转，这该死的厚脸皮始终腆着脸跟着转。
姜立耐着性子继续不要脸，指着自己刚刚躺着的石凳又说：“哥们儿，人家拒绝你的声音都传到那儿去了，就偏偏传不进你的耳朵是吧？”
“你管我呢？”
抓着奶茶气急败坏的男生简直比姜立还不要脸，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没有羞得满地找洞。
“……”
姜立抿了抿嘴，对着这无可救药的人无语地摇摇头，忽然一个侧身，虚晃一枪把手伸到了男生的背后，麻溜地钳出了那枝玫瑰。
“Wohh~ What is this shit?”
深绿色的花杆被姜立夹在了两指间，他抓着那枝花挑衅地在男生面前晃了晃，一道恶劣讥诮的笑容随着懒洋洋的话语跳脱而出。
他挑着眉峰，眼神直白猖狂的样子，像足了冥顽不灵的天生坏种。
“Fuck off! 还不滚？”姜立眼看着那人有气撒不出的样子，抬抬手把花甩回了他的怀里。
一片可怜的花瓣落到了地上，纠缠着迟榆不放的男生很快就看出姜立不是什么善茬儿，嘴里叽叽咕咕地用方言骂着些什么，攥紧了手里的玫瑰和奶茶，头也不回地走远。
“Fucking jerk…”望着那消失在小路拐角处的身影，姜立也小声骂了一句，垂眸看了两眼自己的手心，颇是嫌弃地在裤子上蹭了两下。
“谢谢了，帮我解围。”
身侧递来了一张面纸，姜立一转头就撞上了迟榆满是感激的一双眼睛。
深色的瞳孔披上了黑夜的保护色，却还是挡不住眼底浮动的流光。
姜立满不在意地摆摆手，接过了面纸胡乱抹了一把脸和脖子上的热汗。
“你、你的手肘……”
“啊？”姜立随手把团成一团的面纸隔空丢进了垃圾桶，一听迟榆的话扭过手肘瞥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刚才什么时候蹭破的皮，血珠混在夜色里偷摸着往外渗，伤口上还粘着些石屑灰尘。
他揉了揉脑袋忽然把摔坏的手背到了身后，脸上的攻击性早就荡然无存，完全变成了一个乖巧又腼腆的好孩子：“刚刚摔板摔的，一直没注意，没事的，小伤小伤……”
姜立一直对自己的这具身体不太用心，但迟榆的脸色却一点点地挂上了担忧。
他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眉心微皱夹着关心，一把拽过了姜立藏藏掖掖背在身后的手：“地上多脏？再小的伤也得好好处理！”
说他语气强硬吧，却又还是始终有一股绵软的柔和。
可说他没有关心则乱吧，那语速、那表情，又都不像这么回事儿。
姜立痴痴地垂眼看着他，因为悸动就快泛起粉红泡泡的眼睛恰如其分地隐藏在了睫毛打下的阴影中。
“这个点也不知道医务室还有没有人，”迟榆抓着姜立的胳膊自言自语，看了眼时间从口袋里掏出了电瓶车钥匙，“先去看看，没人我再回宿舍拿药箱。”
“好啊！”姜立迅速绽开了一个无邪的笑，很难想象刚刚那一副要砍人的模样该怎么贴合到他这张天然无害的脸上。
迟榆多看他几眼心里就莫名多开心几分，他帮姜立背起了包拿起了板子，略提了提他的手腕缓声说道：“走啦。”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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