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于沉沦[废土]》绯我狂啸伊什弎

186、Chapter 186

　　大约邱心艾也早就料到靳海城会问出这个问题，因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但她还是禁不住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也不觉间低了些，语速也缓慢了一些：“有关这个问题嘛……”

　　并且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就停了下来，她眨着一双水亮的眸子望着靳海城，却忽然将身子向前探出了一些，又进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国王陛下有怪癖……”

　　“怪癖？”靳海城皱起眉头。

　　邱心艾点点头：“之前听说国王陛下他不喜欢女人，但就我亲自观察来看，其实并不是这样。”

　　“那他的怪癖是……？”

　　“唔，要怎么解释呢……”邱心艾略显苦恼地托起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唔，我就干脆说的直白一点吧，反正这儿就只有你和我。其实呢，国王陛下喜欢步寻，这一点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我也非常确定，不过呢，碍于他独特的身份，他又明知道他不可能和步寻在一起，他甚至不可以触碰她，所以……在极端的纠结情况之下，人就容易变得神经质、甚至有些疯癫了吧。所以他会控制不住表现得特别在意步寻，却又不能表达出自己的感情，因此他的一些行为会显得怪异到让人无法理解。”

　　这一点，靳海城也早就察觉了，无论是自己的直觉，还是各种细微的客观证据，都能印证他的猜想，尽管很明显柳郕廪一直都在极力克制、压制，他不想被人看出来，可对靳海城来说，那些证据简直就像是和尚脑袋顶上的虱子一样明显。只有步寻一直强硬否认柳郕廪对她的感情，并坚定地认为身为国王的柳郕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喜欢上她，并且一直以来都只把她当做纯粹的工具，甚至没有人格可言。

　　可站在靳海城的立场上，却很容易便能想到一种情况——或许对柳郕廪来说，把她当做工具和喜欢她这两件事，并不冲突。但靳海城从刚才邱心艾的言语中也察觉了一点——她说柳郕廪甚至不能触碰步寻，靳海城倒是没停过这样的贵族规训。

　　邱心艾也接着说道：“普通人是很难理解王族柳氏的心境的，甚至连一般的贵族都无法理解。他们从小便奉行着极为严苛的‘王族规训’，目的就是为了将柳氏王族尽可能地与普通人甚至是普通贵族划清界限，甚至……有些将自己神性化。长此以往，一些异于常人的观念便在他们的脑中渐渐形成了，让他们认为自己和其他人甚至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高贵如他们，甚至不可以触碰‘下等人’，以避免自身被玷污、神性被削弱。”

　　靳海城的脸上的表情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无比困惑费解。

　　“而为了尽可能保证血统的纯洁性，他们对配偶的筛选也极为严格，对王后和王妃的挑选只能在被晋封‘王族’的几大贵族中挑选。哼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呢，由于原本的‘王族’数量其实没有这么稀少，所以柳氏王族的选项也还算丰富，可随着一些王族被打压、排挤、边缘化，王族的数量也越来越少，柳氏王族的选择也变得越来越狭窄，但好在我们这几大王族还算人丁兴旺，每一代的人口都不少，要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会怎样呢。”

　　靳海城还是禁不住暗暗摇头，照这样下去，恐怕过不了几代，柳氏王族的基因质量就会下降到无法继续维系，变成这个时代的“哈布斯堡家族”。呵，所谓的“血统纯净论”，分明就是一把“自我阉割刀”，自以为高贵珍稀，实则愚蠢至极！

　　即便靳海城并不是什么相关领域的研究者，这点基本常识还是有的，谁能想得到，那高高在上的王族竟然会愚昧愚蠢到这种程度。

　　“也正因此，国王陛下面对步寻的种种行为才会显得那么怪异。即便他对步寻的感情再深，最多也不过只能像现在这样，将步寻变作他的‘笼中鸟’，囚禁起来供他观赏而已，就他想要触碰抚摸步寻的时候都要戴着手套。”邱心艾看着靳海城，却忽然笑了出来，“不过这样也好，你完全不用担心国王陛下会对步寻有什么逾越不雅的举止，更不用担心他会违背步寻的意愿、有什么侵犯她的行径。”

　　这点倒是真的，也的确让靳海城松了口气。在此之前，靳海城不只一次因为担心步寻的处境、担忧她会被那个看起来就颇具变态特质的国王陛下虐待或者侵犯而坐立难安、辗转反侧，如今有了邱心艾这说法，他倒是可以放心一些。

　　这时，邱心艾忽然问道：“靳将军，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啊……”可她马上又略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事我是做不了啦，但像是帮忙带点小礼物之类的……我还是能做的，虽说能做的很有限……”

　　靳海城刚要开口，却欲言又止，还是貌似微笑着对她摇摇头：“很感谢，不过，暂时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但如果以后有需要帮忙的事，会拜托邱小姐。”

　　他当然不是当真毫无想法、当真没有什么想做的，只是明知道她能做的事情很有限，他也并不想给这个女孩添麻烦。

　　邱心艾笑着点点头，但很快又略显害羞地低下头：“对了，那个，我希望被就将军和步寻小姐当成朋友，所以……就别叫我‘邱小姐’了，怪生疏的，不如……就和我的朋友们一样，叫我‘小艾’吧，嗯？”

　　对于这件事，靳海城倒是没什么好纠结的，其实他原本也不在意什么身份、家世、地位这些东西，也从来不会去特地注意这些，要不是经常有意无意地被人提醒着，他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些无形之物的存在。

　　靳海城很爽快地点头答应了，并说道：“那你也别再叫我‘将军’了，我早就已经不再是什么将军了，再这么叫我，实在是不太合适。”

　　邱心艾也立马点头答应：“嗯，好哇，不过……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靳先生？靳……大哥？唔……城哥？海哥？”她禁不住挠挠头，“怎么好像都感觉怪怪的……”

　　“……”靳海城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挠了挠头，也只说了句：“……随便什么都行，要是实在不习惯，不改也没什么。”

　　晴朗的午后，正适合散步看风景，看护也正推着步寻，漫步在王城的花园中。

　　王城王城，正如其名，这一座城堡便是一座城，这里甚至比这庞大的王国的任何一座城都要更加完美、更加令人向往，并不只是因为这里是最精致、最奢靡的城，更是因为他是财富、名利、权势、地位……以及人们所渴望的一切象征的集合体，它如此美丽，却也如此遥远神秘，可正是因此，有人甚至将看上王城一眼当做了人生最大的愿望。

　　可身在这王城之中的人们，却各有着不一样的心境。

　　步寻抬起头，她能看到碧蓝无际的天，却看不到王城的城墙——为了保证王城内任何一处角落都拥有最美丽动人的景致，所有城墙都被绿植和花草覆盖着，身处在王城之内，在哪里都不会看到城墙的样子，大约也可避免产生被囚禁的感觉。

　　身后的看护高洁，是一位细心又温柔的女孩，她的年级和步寻差不多，但看起来却更加成熟知性，而她也的确擅长察言观色，更善解人意。只是因为步寻朝着被爬山虎和牵牛花覆盖着的城墙处看了几眼，她便立即附身询问：“是想去别处走走看看吗？”

　　步寻立即微笑着说：“不，这里就很好。”

　　她还是禁不住朝着那处多看了两眼，只是因为今天上午，他曾站在那里。

　　这会儿，远处一个人影正在朝着两人这边走来，眼看着那蹦蹦跳跳加快脚步的身型，步寻很容易便认出了那人是谁。

　　高洁也笑着说道：“熏小姐，艾小姐又来看望你了。”

　　在王城之内，为了避免重复，通常不会以姓氏来称呼人，而是用名字，至于“熏”，是柳郕廪“赐”给宁月心的名字，步寻当然不接受这个名字，但柳郕廪的命令，没有人敢违背——“蝎”已经死了，如今的这个人就是“熏”，所有人，无论是否见过曾经的“蝎”，都要称呼如今的她为“熏小姐”。

　　尽管步寻自己的态度一直都很坚决，但她也从不想为难其他人，虽说她打心底抗拒“熏”这个名字，但叫就叫了吧。

　　至于“艾小姐”，自然也不是别人，正是邱心艾。

　　转眼之间，邱心艾已经蹦蹦跳跳地凑到步寻面前，打招呼也是一如既往地活力四射、热情满满：“嗨~小薰，你今天气色看起来也很好哦！”

　　步寻却并未回应。并不是她对邱心艾有什么意见或者不满，而是……她知道柳郕廪不会特地将自己的身体状况见谁跟谁说，因此除了负责照顾她的几个人，其他绝大部分人并不了解她的身体状况，而她在其他人面前也基本还保持着“植物人”的状态，其实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尽可能减少点麻烦而已。而隐藏的那份心思，则是怕哪个多嘴多舌的人会将她苏醒的事告诉靳海城，让他更加伤心难过。

　　邱心艾很快对高洁说道：“让我和小薰多呆一会儿吧，你去稍微歇一会儿吧！”

　　高洁微笑着点点头，但也只是稍微退开了一些，并没有离开很远，当然也没有去歇着。

　　原本柳郕廪对高洁的吩咐是必须要在步寻身边寸步不离，但王族千金也同样是高洁这样的普通人得罪不起的人，自然也只有服从的份。但好在她对这位邱小姐是了解的，她人很好，也几位候选的千金中最热情和善的一位，也完全不必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伤害步寻的事，高洁才会放心让她们独处。但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那么高洁就不得不斟酌一下，是要抗住王族千金的压力，还是抗住国王的惩罚了。

　　眼看着高洁走远，邱心艾又重新伏下身，微笑着对步寻说：“小薰，看得出来，凛哥哥是真的很喜欢你呢，我看到了他给你做的身份登记上的名字，可是‘柳洺熏’哦~多好听的名字！如果不是爱极了你，他可不会将王族的姓氏随便赐予他人。”

　　步寻内心鄙夷之极，脸上依旧毫无反应。

　　邱心艾却忽然换了个脸色，抱着步寻的胳膊晃动起来：“哎呀~步姐姐，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哎，我今天见了个很特别的人，你猜猜是谁？哼哼~是你最最最爱的靳将军哦~！你要是还跟我装，我就不告诉你我和他都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