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于沉沦[废土]》绯我狂啸伊什弎

185、Chapter 185

　　这番话，对靳海城而言，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引诱。

　　他现在这般完全浸泡在绝望和痛苦之中的处境，但凡是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也会想要尽力一试，偏偏这位小姐的身份又是王族千金，尽管她看起来还依然很年轻，大约还不到二十岁，但彼此上次见面时那一脸单纯懵懂的样子，她显然已经成熟睿智了不少，且这样的身份，注定她不可能是什么单纯无知的小女孩，她对着靳海城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意思也不要太明显，既说明她这个人不简单，又说明她掌握的信息和力量也不简单，这怎么能让他心念不动？

　　而且，既然她将靳海城称之为“恩人”，想来她应该已经知道了当年柳郕廪的险恶用心，即便当年那个单纯天真的小女孩不知道，他的家人应当也会在事后想明白的时候将一切的真想告诉她。

　　靳海城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洗耳恭听。”

　　邱心艾的嘴角瞬间端起，眼中闪过一抹欣喜，脸色变得从容，她也没再卖关子，很快开始了她的讲述：“人人都知道，在如今的潘拉蒂斯王国，最高高在上的那个，是王族柳氏，而在王族柳氏之下，是六大王族贵族，大家一同拱卫着王族柳氏，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而六大王族之所以是如今的六大王族，是因为当初与柳氏王族一同创建这个王国的正是这六大王族，这个国家的创建发展的每个点滴都离不开六大王族，也正是因为有了六大王族的付出和贡献，才会有如今的潘拉蒂斯——这是如今广为流传众所周知的故事。”

　　也不需要靳海城询问，邱心艾稍作停顿后，便接着说了下去。

　　“但实际上，这当然并不是事实真正的模样，而是经过胜利者书写后的模样。六大王族的确参与了潘拉蒂斯的创建和发展的绝大部分节点这的确不假，但一个王国的创建、从有到无、从弱到强，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所谓的‘创国功臣’家族，其实有很多个，远远不止六七个家族而已，只是在这个弱小的国家不断发展壮大的过程中，许多家族渐渐没落了、被边缘化了，甚至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甚至连在史书上留下自己名字的能力都再也没有，他们的功绩也被悄无声息地抹去。这个庞大的王国，好像渐渐变成了一个巨型的猛兽，非但吞噬着周边的一切，还吸食着它内部的家族。”

　　靳海城听着邱心艾的话，不禁愈发仔细地端详着这个女孩，这样的话，可真不像是能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的口中说得出的，想来，在经历了那一次的惊悚可怖的遭遇后，她的内心和精神成长了许多，她如今的城府和心智，大约已经远远超越同龄人。

　　邱心艾禁不住叹了口气，接着说了下去：“或许是为了避免被这头巨兽吞噬，才有了如今六大王族的模样，大家放弃了长此以往、不休不止的明争暗斗，联合了起来，才勉强形成了如今看似稳定的六边形局面，但其实，”她顿了顿，“也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稳定。”邱心艾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很快放下茶杯说道：“不过这些并不是今天这个故事的重点。重点是，那些原本强大如今却没落的‘创城家族’，其实并没有完全消失，其中不少只是淡出了权力的核心和权贵们的视野而已，比如，其中的沈家。”

　　沈这个姓氏，立即让靳海城警觉起来，也立即想到了一个人：沈洛。

　　靳海城从未主动询问过沈洛的事，他所知的信息，都是沈洛自己诉说的，他曾对靳海城说过一些自己的家事和过往，而令靳海城印象最深刻的，无疑是他从医并坚持至今的原因……可他倒是从未提起过自己家族的事，靳海城当然也没往什么贵族、王族家族那边想。

　　邱心艾仿佛看透了靳海城的心思，嘴角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可那笑意很快便消失了，一声略显沉重的叹息后，她说道：“如今的六大王族看起来繁荣强盛，甚至几乎是仅次于王族柳氏之下的存在，几乎只手遮天，可但凡是了解这个王国过往的家族，都不可能安享如今的繁荣现状，而是不得不为了日益庞大的家族、繁多的子孙而担忧自危。其他的家族，我并不是那么了解，但对于我们这个家族来说，其中的一种自保方式，便是与那些已经没落的家族依然明里暗里保持着往来，比如，曾经的沈氏家族。”

　　“尽管如今那个曾经盛极一时的沈家已经人员凋敝、强盛不在，但懂得自立自强的家族，会找到自己的出路。沈医生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不是吗？”邱心艾对靳海城微笑着，可靳海城却并没有回应。

　　对此，他不想评价什么。对于沈洛个人来说，他如今正在走在他期望的那条路上，这对他个人来说，便已经是最好最正确的事，之于对于他的家族会有什么影响、什么作用，大概沈洛自己都没考虑过，靳海城也不想浪费心神去思考那些问题。

　　眼看着靳海城并没有什么反应，邱心艾似是主动又迈进一步：“我们家和沈家的往来一直都很密切，和我关系最好的姐妹，名字叫做沈溪，也就是靳将军熟识的那位沈医生的妹妹。”说到这儿，她对靳海城端起笑容。

　　这下靳海城倒是瞬间想起来了，沈洛曾提过一次他妹妹来看望他的事，还为他带来了亲手制作的曲奇饼干，还送给靳海城一盒，靳海城下意识收下了，可倒下时候才忽然意识到，喜欢吃甜食的人是步寻，他不怎么爱吃甜食。但为了不浪费人家的一片心意，他还是将那盒曲奇饼干吃了下去，但还是因为怕步寻呛着而放弃了喂她尝尝的想法。

　　邱心艾也在这时说道：“曲奇饼干是我和溪溪一起做的，味道怎么样？”

　　这时，靳海城的脸上也在不经意间流露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味道不错，如果是她的话，肯定很喜欢，但可惜……”靳海城立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他重新看向邱心艾，不禁问道：“所以，是沈洛对你们说的？”

　　邱心艾点点头：“沈哥哥将你们动人无比、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讲给我们听的时候，可是把我们俩给听得泪流满面，哭的稀里哗啦，根本停不下来。”

　　“……”靳海城不禁一时无语，忍不住别开了视线，心情复杂地低声吐槽了句：“沈洛并不像是那么八卦的人……”

　　邱心艾笑着说道：“当然了，沈哥哥可不是喜欢随意在他人背后妄加议论的人，但在最亲近的家人面前当然不一样了，再说，那也是因为你们的故事实在是太感人太特别啊，沈哥哥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像步寻那样的病患不是第一次见，可像你这样痴心执着又坚定的人可是头次见。”

　　靳海城实在是难以想象沈洛会以怎样的口吻和怎样的情绪来对着两个女孩说起自己的故事，只是一想到这种情形，他便禁不住略显不自在地深吸了口气。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是一回事，可被人当面评价又是另一种情况……

　　过了一会儿，邱心艾又忽然说道：“不过呢，没有亲眼见到的事，即便听着再真切、再动人，那也不过只是当个故事听听罢了，要是亲眼见到，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比如，我亲眼看到你像传说中的牛郎一样站在王城外远远地望着心爱之人的时候，在那一刻，我相信了那并不是故事。”

　　虽说自己在那么做的时候完全没在意过其他人的眼光，可时候被人这么当面说起，靳海城依然会感到有些羞耻，也不禁有些尴尬地微微低着头，一时间有些无措。

　　但他很快便问道：“你……能见到她吗？”

　　邱心艾微笑着点点头：“虽然也并不是什么时候想见就能见，但想要探望还是可以的。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替你去多看望她几次。”

　　“那就拜托了！”靳海城几乎不假思索地立即说道，他的眼中也立即迸发出了一丝光亮。

　　邱心艾依然面带微笑地点了下头，爽快地答应了靳海城。

　　而靳海城又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既然你能见到她……那、那她现在还好吗？”

　　邱心艾瞬间收敛了笑容，不禁略显苦恼地叹了口气：“好与不好……要怎么说呢？国王陛下倒是没有亏待她，更没虐待她，他给了她最好的照顾，医生、护理都是最优秀的，每天的营养和药物都有专人负责精心调配，对她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但是，我想步寻也不可能觉得自己如今的处境相比之前而言是‘更好’吧？”

　　靳海城却松了口气：“……这样就可以了，她现在得到的照顾，应该比我能给的更加周到。”

　　两个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他自我安慰的说辞罢了。

　　片刻的沉默后，靳海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邱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初来到捷安都，应该是作为王妃候选人的身份而被邀请过来吧？”

　　邱心艾表情微妙地点了下头：“现在也是，和我一样被邀请来的还有另外几个王族千金，不过，看起来国王陛下似乎还没有要选妃的意思。只是因为他年级实在是已经不小了，早就到了该婚配的年级，实在是耐不住王族内部的催婚，才勉强把我们都接过来而已，其实不过就是为了堵住王族们的嘴罢了。不过，如果他想的话，当然也可以在一瞬间把我们全部都纳为王妃。”

　　靳海城微微皱起眉头，小心又谨慎地试探着说道：“既然你在王城之中已经做客了这么长时间，和国王陛下也有不少接触，那么应该对他也有了不少了解……”

　　邱心艾却禁不住笑了出来：“靳将军，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问吧，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

　　靳海城深吸了口气，重新开口道：“以你看来，就现在这种情况下，国王陛下明明知道步寻已经完全不可能再成为为他所用的工具，你觉得，他为什么还非要将步寻困在身边？”

　　尽管邱心艾已经表明了态度，可显然靳海城的言语措辞还是相当克制谨慎，但他的意思很清楚，这也的确是困扰他已久的那个最重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