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弦》幽邪

9、第七章

　　“小姐，小姐，”这本是个宁静的清晨，却被宝娘急切的声音打破，“有事不好了！
　　不知不觉竟然除夕已经过去了，那夜帝都的非凡热闹仍在眼前，可不过两日，她的沁玉轩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忽闻小丫鬟焦急的声音，正坐在窗边沁玉不禁微微一笑，问着急匆匆地跑进来的宝娘道：“什么事不好了，这一大清早的，能有什么事情不好。”
　　宝娘闻言，却急急地摇着头：“小姐，也许这对别人来说没什么，可对您来说可是大事呢！”
　　“我，我能有什么事呢？”沁玉笑着摇头道：“没有什么会不好的，丫头。”
　　见主子似乎不相信自己所说的，宝娘竟然急红了脸：“小姐不会错的，是小少爷告诉奴婢的！”
　　“天儿，”沁玉微微一笑，“宝娘，你怎么说也是个十五的大姑娘了，怎么还欣一个七岁的小儿说的话呢？”
　　“小姐，”宝娘不依地嗔了声，“您如此说，就是不相信奴婢了，怎么说也不让奴婢说出来，您就说没事呢？”
　　“好，好，好，我的好宝娘，你说吧。”
　　“那奴婢就谢过小姐给奴婢开口之恩了，”她俏皮地朝主子福了福身，引得沁玉又是一笑，“小姐，其实您也是说对了，奴婢跟您说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可又不小。”
　　“你就别拐弯子了，快说吧。”
　　“是，小姐。小少爷告诉奴婢，他听见老爷对姨夫人说，前几天德王爷可派了长史官来求过亲了。小姐，王爷可是向您提亲呢！王爷要娶您做王妃哦！”
　　沁玉神色一僵，微微别开了脸，低低地应了声“哦”。
　　宝娘可没有察觉主子的异常，仍旧自顾自地说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太爷竟然会拒绝王爷……”
　　“太爷会拒绝也是在情理之中，你小姐我，只是个庶女，再说王爷跟大小姐可是有婚约的。”沁玉道，她淡淡的微笑里，有一丝闪躲的痕迹。
　　见到主子似乎有些忧郁的娇颜，宝娘这才发现自己的话，似乎给主子带来了不快。她向来是那种直来直往，有话直说的人，可是如果她说错了话，她从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所以此刻，她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主子，却无法做一些有帮助的事。
　　愣站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小姐，您不要伤心，在奴婢眼里，您可是比大小姐不知要好上多少，您想连奴婢这么眼拙的人，都觉得小姐好，更何况很早就认识小姐的精明的王爷的。王爷肯定会想办法，把小姐您迎进王府的。”
　　沁玉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眼前拼命讨好自己的可爱小丫鬟。
　　“小姐，你说是不是，”久等不到主子的回应，让她的心又急又慌。
　　沁玉微笑着颔首，随口问了声：“出了这样的事，德王没有来府里找太爷吗？”
　　宝娘偏头想了想道：“小姐，若是王爷在帝都的话早过来了，可是王爷在第二天便去韩城救灾了。”
　　“原来如此。”她细不可闻地应了声，然后转过脸去，看见了那柄躺在贵妃椅上，他新赠的琵琶，她的眼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但他的俊挺的英姿依然清晰。他送的琵琶和她可以十分靠近，他和她却是相隔数千里远，曾经可以期盼的美好已然成为云烟……她隐隐觉得，他如今突然离去，可能他和她就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宝娘，今儿个是初几了？”忽然，她问道。
　　“小姐，是初二了。”
　　初二了呀，真快，明天便是宣王的寿宴了，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宣王的寿辰，向来都是很受重视的。上至尊帝，尊后，下至小吏百姓，都为此而忙碌——一些人忙着送贺礼，吃寿席，还有些人忙着看戏。
　　闵政原本算是个看戏的人，他虽然出席宣王的寿宴，却总是坐在一边，不轻易融如其中，但是今年，他恐怕不得不加入到那群送礼的人中去了。
　　沁玉原来也是个与宣王的寿宴无关的人，可是这一年，因为祖父突来的要求，而使她不得不走出闺门，进入那场纷纷扰扰的宴会。
　　一大早，管家便送来了要穿的衣服。那身华美的衣服，竟让宝娘看呆了，即使是不怎么在意衣服好坏的她也看得愣了一愣。
　　剪裁优美的雪白丝制衣料上，没有繁复的图案，只有用上好的天蚕丝，通过精湛的绣功所绣出的一朵朵绝美的淡粉色的梅花，没有刻意的矫饰，每一朵都那么自然，仿佛是真的迎寒怒放的雪梅。
　　虽是冬衣，可是待她穿上身后，却没有厚重之感，那披在外头的轻纱使这件衣服看起来更家轻盈，莲步轻移，她的足下好象生了轻柔的云彩，轻轻地将她托起，令她成了一个像从天上下凡的仙女儿一般。
　　“小姐，您好美，”宝娘呆呆地道，平日里的活泼这会儿全不见了，显然她早被沁玉换装后的美丽摸样给惊呆了，“小姐，您太美了！”
　　沁玉只是淡笑着回应宝娘激动的赞美，可她的笑却只是表面，丝毫没有达到眼底。
　　“二小姐，您快些，太爷已在府外等您了。”送来衣服的管家上前，面无表情地对她道。
　　沁玉，点点头。在宝娘的伺候下披上了白色绣梅狐毛披风后，沁玉便跟着管家出了沁玉轩，而宝娘则抱着那柄崭新的琵琶紧跟在沁玉身后。
　　这一天，天气格外的好，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那片蓝空，好象一块上等的丝绸一般，柔滑而美丽。沁玉抬起头来，看了那片天空，不禁有片刻的神迷。
　　她似乎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美丽的天空，她从来不喜欢向上看，因为每一次，她抬头，看见的常常是一片阴霾。可她没有想到竟然在这样的一天，让她看见例如如此纯净，如此美丽的天空。几乎让她的心都要迷醉的。
　　沁玉微抬着，缓步往前走着，不愿意轻易地从那片美丽的天空上收回视线，可惜她的身边有个杀风景的管家，沁玉的缓慢动作，让他原本就不怎么有耐心的心更加不耐，连连催促沁玉。她只得收回视线，加快脚步。
　　闵府虽然大，但只要走得快一些，便可以很快出府。
　　一刻钟后，沁玉走出了府门，便看见一身华衣的闵政和闵哲谦已在马车旁等候。沁渔盈盈上前，给祖父和父亲请了万福。
　　闵政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也不必多礼了，今日事多匆忙，你快些上车吧。”说完，他便踩着下人的背上了马车。
　　闵哲谦见父亲上了马车，才走近自己最心疼的女儿：“沁儿，你放心，爹在那。”他看着越见娇美的女儿，仿佛是看见了从前的步姨娘一样，他不禁微微一笑。他是武夫，笑容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但是还是让沁玉心中一暖，忍不住微微一笑。
　　“好了快上车吧。”闵哲谦又轻轻地叮咛了几句，才上车。
　　沁玉笑看着父亲高大的身躯，突然觉得，其实自己认为的事也不全是对的。
　　她笑笑，上了马车，也走上了一条她没有想过的路。

　　因为宣王出征在外，原本今年宣王府是不打算摆宴的，但是没有想到宣王竟然提前击退敌军，提前班师回朝。宣王妃忙下令准备寿宴，虽然匆忙，但有着数年经验的王府仆从们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了一切准备，倒也不失王家的风度。
　　下了马车，身为高官的闵政父子便被王府的下人们请到了大厅里去了。而沁玉是女眷，则被安排到了王府的花园里休息。
　　因为是皇族贵胄，王府的装扮自然非同一般，即使是冬天，花园里依旧有动人的景色。
　　沁玉一行，早早就到了园子里，她本想在花园里赏赏美景，消磨下长长的时光，却发现这座美丽的花园，早已挤满了花枝招展的官府小姐们。一群久在深闺里的女人聚在一起，自然是少不了吵闹喧杂的声音。
　　可沁玉素喜清净，自然是受不了和她们一起喧闹，只好带了宝娘，两个人走到人少的地方闲晃。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走远了。
　　走着，走着，宝娘突然道：“小姐，看看这天色，似乎又要下雪了，让奴婢回去拿把伞，且把披风带了来，要是您受凉了怎么办。”
　　沁玉看着宝娘正经的面孔，笑着点点头。宝娘一得主子的同意，便急匆匆地跑回去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沁玉才回过头了，可一转脸，一名男子的身影便映入可她的眼中。她慌忙低头，别开视线。
　　“你是谁？”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却没有丝毫的波澜。
　　依照礼节，她向他请了万福，低声道：“妾为闵国舅的二女儿。”
　　“你是闵沁玉？”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到是有了些波动。
　　她虽奇怪他是如何得知她的闺名，但还是应了声。
　　“是吗，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竟然已经长成为大姑娘了，”男人的声音这次有了淡淡的笑意，虽不明显，但她还是听出来了。“你不认得本王了吗？本王曾在孝定尊后那里见过你。”
　　听他这么说，沁玉才敢抬起头来。她看清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高大而有威严的男子，他的容貌出色，却没有表情，但她看见了从他眼里扬出的笑意。
　　他轮廓有些熟悉，沁玉微微思索——哦，原来是他呀。
　　那年，她有幸得到孝定尊后的召见，在德王的带领下入了宫，在那座华丽的凤极宫里，德王笑着为她引见了他的三哥宣王，那个少年沉稳的孩子，原来就是他呀。
　　一阵寒风吹过，袭上她衣着单薄的身躯，令她微微一抖。御境见他受寒，不禁上前一步，可她却也退了步。
　　她又看了看他福了福身，道：“王爷见凉，妾擅自出来，恐怕妾的丫鬟正在找寻妾了，妾先告退了。”
　　御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沁玉以为他不语，便已经同意，于是，又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去。
　　而御境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光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