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弦》幽邪

15、第十三章

　　靳妃换了件较为正式的湖绿色金凤祥云如意宫装，稍适妆点后就带着几名宫人往华秀殿去了。而御境则从头至尾都未说一句话地跟在母妃身边。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见你尊父是一件苦差事不成？”她依旧笑得雍容，淡淡地问着身边许久未说话了的儿子。
　　“不，怎么会呢？”御境摇了摇头道。
　　“那就看起来高兴些，看你那样子，别人还以为你不愿意见尊上呢。”
　　“儿臣只是在想待会儿见了尊父，该如何像尊父禀报这两天在从西边传来的……”
　　“好了，”靳妃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本宫知道你每次谈到公事总是如此。可是御境，你可不要忘了，现在可还是正月呢。尊上辛劳了整整一年，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几日的清闲，可你现在一见面就要和他谈公事，这不是扰了他的休息了吗？”
　　御境了然地一笑，“是，母妃说的是。”
　　靳妃看着她，突然又叹气，神色黯然地道：“你知道，本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几年你虽人在边疆，但你也多少知道你尊父的身子上一日不如一日。”
　　“儿臣知道。”他回来后曾有求见过尊父，有几次因为尊父身体不适而未得见，而尊父身体恶化的消息，他在边疆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
　　靳妃还是笑着，只是这会儿看起来却有些憔悴：“你自小的皇家长大，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了。你也知道对皇族的男人们来说最诱人的东西不过一样，”她看向他，他了然地挑了挑眉，“其实在这皇族里最淡薄的不就是所谓的骨肉亲情吗？你尊父才病下不久，那些从前从来不见踪影的纨绔们突然一个个地冒了出来，对尊上又是是嘘寒又是问暖的，他们的心思那么明白，谁又看不出来呢。”
　　御境垂着眼低声道：“母妃的意思，儿臣自然是明白的，母妃了解儿臣的，”他一顿，“儿臣是否是和那些纨绔上是一丘之貉，母妃自然也是明白的。”
　　“本宫自然清楚，那‘知子莫若母’的话也不是平白而来的。本宫只想说，若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别人抢也抢不走，不是你的，你是抢也抢不过来的。那个东西，尊上自然会有一个合理的安排，你……”
　　“母妃。御境突然打断了他。
　　靳妃诧异地看着他。御境向来孝顺，从前不管她说什么，即使是他不愿意听的，他也会全听下去，不打断她。可是今天……
　　他看这母亲，一脸的沉稳，他淡淡地开口道：“儿臣知道母妃是为了尊父的身体着想，但是母妃你也是皇室之人，自然清楚，只要牵扯到了那个，很多事都会不由自主了。”
　　靳妃看着他忽然一笑，“是啊，是啊。”他怎么会忘了，他已经是个她难以掌握的人了呢。如今的他有足够的力量去获得他想要的一切。她是如何也无力阻止的。她至多只能在一旁给她一些建议与提醒罢了。
　　她微微一笑：“我们母子连心，有些事，本宫也就不必明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是的，母妃。”御境也笑着回道。

　　靳妃和御境方进入殿中，就听见了殿内深入传来的切切的说话声。正当他们疑惑来人是谁之时，里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谨沸心中一惊，快步走入殿中，只见一身黄袍的尊帝此刻正用帕子捂着嘴，痛苦地干咳着。而他身旁的人却全是不知所措，围着他焦急地询问他的状况。
　　靳妃倒抽了口凉气，赶紧上前：“尊上，”她体贴地为他抚着背，为他顺气,“您还好吗？”
　　御境也关切地问道：“尊父，您的病又加重了？”
　　尊帝无法答话，过了好久才喘过气来，他转过头来对靳妃安抚地笑了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话虽然这样说，可他却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地把染了血的帕子藏入了袖中。
　　而靳妃也还是蹙着眉头，担心地看着他。
　　“怎么。你不信？”他笑看着她，轻声问道。
　　“尊帝骗过臣妾太多次，臣妾怎么敢信那。”靳妃微低下头来，也笑着低声回话。
　　“唉，爱妃，为何你连在大臣和儿子面前也不肯给朕一个面子呢？”尊帝笑着问道，语气里丝毫没有生意的味道。
　　靳妃转过头去，果然看见一身着官袍的老人站在一旁，恭敬地半弯下身来。只是一眼，靳妃认出了他。在御影国的朝廷里，皇宫里，谁能不认识这个在这个天下翻云覆雨了数十年的闵相呢？
　　靳妃站直了身子，一抹淡笑在她的脸上渐渐的荡漾开来，她优雅地福身行礼：“相爷，您万福。”
　　闵政也跟着行礼：“老臣叩见娘娘，千岁，千千岁。”他眸子一转，视线落在御境身上，“老臣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御境也跟着回了礼，他微垂下眼，唇边勾起了淡笑道：“，闵相爷何必如此多礼呢？说来再过些日子，本王也要跟着沁玉环您一声‘祖父’了。”
　　闵政未语，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伟岸的男子。
　　尊帝闻言，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御境：“境儿，你此话是何意？”
　　靳妃，一笑，为他解开疑惑：“尊上还不知道吧，境儿要娶闵相爷的孙女儿入门呢。臣妾也是昨儿个才知道，境儿他呀，瞒得还真好。”
　　尊帝点头：“唉，这样要紧的事，你也不进宫来知会一声。”
　　“尊上，”闵政忽然出声，“其实也不是很要紧的事，王爷要娶的是哲谦的小女儿，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被王爷看上，还要娶为侧室，已经是她的福分了，怎么还让这样的小事来打扰日夜为国事操劳的尊上呢。”
　　御境因他的话而皱起眉来，他没想到沁玉在闵政的心中竟是一文不名。
　　他虽说话，靳妃却忍不住。她是商贾出身，在入王府最初的那段日子里，因为自己的出身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因此也难以忍受闵政此时的话语。
　　她冷笑一声：“臣妾耳拙，怎么听不懂相爷的意思？难道说这妾室所生的女儿，就不是您的孙女了吗？那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宣王又算是相爷的谁呢？”
　　“皇贵妃娘娘明白，老臣并非那个意思。”
　　“好了，你们就不要再争论这个了。”尊上突然打断了他们，他的神情有些疲惫，“朕只想知道，境儿的那个宠儿是个如何的女子？”他看向儿子，用眼神询问道。
　　“她……”
　　御境本想回答，却被外面传来的通报声硬生生地打断。
　　“启禀尊上，德王殿下入宫求见！”
　　闵政闻声，眼中一丝冷光一闪而过……

　　待御垅在内侍的引领下入殿后，所有人都在心里微微惊了一惊，此去不过一月，可回来的御垅却没有从前的神采飞扬，风度翩翩。此刻的他看起来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人也消瘦了不少，似乎大病了一场。
　　“儿臣御垅给尊父，贤宁母妃请安，见过三皇兄，闵太爷。”
　　尊帝本就是个心疼儿孙的人，一见自己的爱子不过出巡一趟就瘦成了这样，心里心疼不已，忙道：“免礼，快起身吧。”
　　御垅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睛不由自主地望了望御境又垂下眼去了。
　　御境捕捉到了他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的复杂眼光，他心里微微一震，突然心里莫名地觉得不安。他感觉他与御垅之间似乎隐隐地有些不同了。可为什么他会有如此的感觉呢……
　　他的手渐渐地握成了拳，眉头也皱了起来。
　　“哼……”一声极轻的冷哼声从御垅的身上发出，但殿里除了他自己外，无人听见。
　　多么讽刺呀，曾经他还与三哥把酒言欢，谈论着他将来要娶的女子，可是此刻竟在命运的捉弄他的心爱之人竟已经成了兄长的女人，真没想到自己当初的戏话竟然成了真。
　　只怕三哥见了真会抢了去。
　　此话犹在耳边，可是他的沁玉呢？
　　他在心中低叹了一声，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事情转变地太快，一切都让他措手不及，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了。
　　唉，他连他自己为何这样急匆匆地赶回来也不知道。
　　为何呢，为何呢？他就算回来了又能如何呢？
　　“唉，你这孩子，怎么出一趟远门，回来就成了这样呢？”靳妃包含担忧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愁思。他抬起头来，看见靳妃一脸担忧的表情。
　　靳妃对这眼前的皇子倒也是真心疼爱。她自从尊后去世后，就担起了教养这位皇子的重任，虽说亲子，但靳妃对他一直是视如己出的，而御垅对这位贤宁母妃也是向来都极为尊重的。
　　“母妃莫担心，儿臣只是出门在外，不习惯那里的环境，回来才会消瘦了不少。”
　　听他这样说，靳妃才微微放下心来：“唉，但如此看来，你的身子还是太弱了，待会儿跟母妃回宫。前些日子，本宫的娘家人给本宫带了一支养血补气的上好人参，你带回去补部身子。”
　　“儿臣谢母妃。”
　　“你对皇儿也倒真尽心，”尊帝看着靳妃笑着道，他又看了看憔悴的四子，“垅儿你的身子的确该补补了，这几个月总是在外头奔波，劳苦你了。”
　　“尊父，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你现在身子不好，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要事，就退下，好好休息去吧。”
　　“是。”御垅依旧维持着回来后的面无表情，淡声应道。
　　“尊上，”闵政突然出声，“老臣有一事相求。”
　　御垅味微转过头来，冷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了。
　　自从知道沁玉另属他人之后，他细细地想了一遍，很快就知道自己一时的大意，竟让外祖父将他调离帝都，完全地断了他的路。
　　如今对于外祖父，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恨他，恨他如何也不肯成全他与沁玉，但他也敬他，毕竟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德王御垅了。
　　如今他能做的是什么呢，他不能与三哥争沁玉，虽然她是他心爱之人，他有太多的顾及，顾及尊父，顾及兄弟，顾及外祖父……他要顾及那么多，却无力顾及到她，他想要她，他能抢，能夺地将她从三哥怀里夺回吗？不能啊，不能啊！面对如今这局面，如何也不敢去贸然地要……
　　他在心中低笑一声。
　　御垅啊御垅，你原来，原来竟也是个怯懦之人那！
　　他闭起眼来，手不由握紧。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胡乱地，胡乱地想着……
　　闵政看着御垅，多少能猜出他的心思，他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结果之一必是让他受到伤害——但御垅从来都是个重感情的人，他虽有意与宣王争夺尊位，可若是要赔上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他恐怕会有太多令他却步的阻碍。如今他这样一做，一可以断了他与沁玉那无用的感情，二也好让他与宣王有所疏离，以后若二人真的针锋相对起来，他也好狠下心来，至于三嘛，他可以死心地娶珍玉为正妃，闵家与皇家的关系也就更加坚固，而珍玉母亲背后的平南王等人自然也会转而支持德王为帝。
　　他勾出一丝笑来，恭敬地向尊帝一欠身道：“尊帝可还记得，您曾说德王殿下一回来就完成殿下的婚事。今日宣王殿下提起婚事，老臣想起了此事，于是奏请尊上，请尊上为老臣的孙女主婚。这样老臣的两位孙女都有了日后的依靠，这也算是双喜临门那！”
　　尊帝闻言笑了起来：“相爷说的好，朕也觉得如此妥当，”他转向御垅笑道，“御垅，你觉得如何。”
　　御垅只是睁开那如水潭一般深邃的眼，淡淡地回道：“儿臣一切由尊父做主。”
　　尊帝满意地笑了起来，闵政也在一般笑着，靳妃则是欣慰地笑看着两个儿子，只有御境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弟弟。
　　御垅，似乎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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