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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IF泽村荣纯不想进甲子园(下) ...


  •   06
      直到不久之后,奥村光舟才明白,当时泽村前辈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关东大赛,青道败于市大三。虽然未能取得优胜,但换一个角度思考,能在夏季预选赛之前发现队伍存在的问题不失为一件好事。关东大赛结束后,高野少年们纷纷投入了密集的训练中去,教练组也积极组织全国各地的训练赛,以期在即将到来的黄金周中更进一步。
      “泽村,你说什么?”牛棚的动静吸引了队员们的目光。
      泽村荣纯抿着唇,固执地又说了一遍:“我不想投球。”
      御幸一也只当他在开玩笑:“快去站好,先来十球热身,然后今天我想看一下9号和11号球……”
      “御幸前辈!”泽村荣纯不得不提高声音打断他。
      御幸一也皱起眉,他想不明白平时老缠着他投球的泽村为什么不配合:“怎么了?”
      泽村只是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说,我不要投球了。”
      他的声音响亮又清晰,这下容不得御幸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终于意识到青道的左投似乎是认真的,不由得产生出不妙的预感。
      他笑了几声:“泽村,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泽村说,“退部申请已经交给Boss了,等他签字同意我就正式退出棒球部。”
      “你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一直在旁观的仓持洋一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恶狠狠地按住对方的肩膀,“为什么突然要退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泽村只是摇头:“仓持前辈,这是我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仓持差点被气笑:“满脑子只有棒球的笨蛋还知道深思熟虑这个词吗?”
      “谁欺负你了?是御幸吗?”
      御幸大呼冤枉:“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我?”
      “你闭嘴。”仓持洋一头也不回,他双手按住泽村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难得放缓了声音:“泽村,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明明那么喜欢棒球,为什么突然要放弃?”
      搭在肩膀上的手温热有力,仓持注视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就像每一次对方接住内野乱飞的棒球,和他一起合力拿下一个又一个出局数一样。仓持洋一是很好的队友,只要有他在身后,只要听到他标志性的笑声,再紧张的心情都会不自觉放松,永远不会觉得自己在孤军奋战。
      但是、但是,棒球并不是他们两个人的运动。
      在仓持焦急的注视下,泽村垂下了眼睛。
      仓持从他的态度中意识到了什么,握住他肩膀的手慢慢卸力:“……泽村?”
      “对不起,仓持前辈。”
      泽村退后一步,朝着被吸引来的队友们深深弯下腰:“在这个时候因为个人原因退部,实在是非常抱歉!”
      “荣纯?”降谷茫然地看着他,觉得小伙伴今天似乎变了个人。
      “我是个不成熟的投手,给大家添了很多的麻烦,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球场上都是。”
      别说了。总是帮他补习的金丸想要打断他,可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来到东京,遇到青道的大家,能和你们一起打棒球……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大家!”
      别走。预感到不妙的东条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住他。
      “希望大家能一直快乐地打棒球……不,”泽村顿了一下,改口道,“有降谷、东条、川上前辈三位投手,还有仓持前辈、小春这样优秀的二游间,垒上有人也能打出去的御幸前辈……”
      他一口气把每个人都夸了一遍,连替补都不放过,最后才抬起头大声说:
      “今年,大家一定能打进甲子园!”
      泽村的声音清晰响亮,蕴含着真诚的祝愿和坚定的决心。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直到泽村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完,再次深鞠躬道谢,他们的脚像是生了钉子一样扎在原地,没人阻止他,只能沉默看着他们的左投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球场。

      “我、我去问问监督怎么回事,”泽村的身影消失在球场外好半天,前园才憋出一句话,“泽村他不可能就这样退部的!”
      他说完掉头就走,看上去是要去找监督问个清楚。
      “我要去找荣纯。”降谷说着就要放下手套。
      金丸和东条对视一眼:“我们也……”
      “好了好了。”
      御幸一也这时候才回神,他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泽村的事不用担心。”
      “反正又是因为什么事闹脾气吧,训练完我去找他聊聊。他那么喜欢棒球,不可能说退部就退部的。”
      最了解投手的正捕发话,队长御幸一也胸有成竹的语气显然给了他们一针强心剂,虽然心里不免还有些忐忑,但大家左看看右看看,面上明显都松了口气。
      意图偷溜的降谷被御幸逮回牛棚继续投球,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散开,重新投入到训练中去。
      “洋桑,不用去追吗?”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春市才轻声问。
      仓持拿起球棒摇了摇头:“没用的。”
      作为室友,他太了解泽村荣纯了。
      虽然表面看上去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思,但泽村是那种一旦决定要做什么,就一定会坚持到底的人。比如一年级的时候他收到克里斯的训练卷轴,就算上面的练习项目多到卷轴拖地,也一定会认真做完;比如他决定锻炼体能,就一定会每天清晨拖着轮胎在操场奔跑;比如他想磨练球种,就一定会全心投入在无数种组合中反复试验,连梦里都念叨着握球姿势……简直固执到让人头疼。
      这次也不例外。
      泽村荣纯下定了决心退出棒球部,那就没人能阻止他。
      “倒是你,我以为你会毫不犹豫追上去呢,”仓持说,“降谷看起来就很在意的样子。”
      牛棚里,豪速球投手明显心不在焉,连续几个球都是偏高的坏球,御幸一也不得不摘下面罩跑过去安抚他。
      “因为早有预感啊,”小凑春市回答,“荣纯君想要的棒球,并不在这里。”

      07
      无论棒球部的大家再怎么震惊疑惑,再怎么不可置信,随着泽村在五号室的床铺变得空空荡荡,片冈监督在正式训练时宣布阵容调整之后,这一切都成了定局。
      操场上,少了一个每天早晨拖着轮胎领跑的身影,一年级们仍然拖着轮胎,但总是跑着跑着就觉得失去了动力。
      牛棚里,再也听不见某人大呼小叫的喊话,原本热闹的牛棚如今只剩下棒球砸进手套的响声,和捕手偶尔的一两句指导。
      此外还有很多很多的变化,比如春市和降谷泡在浴池里相顾无言的时候,比如金丸头痛地练习短打的时候,比如浅田躺在五号室的床上因为过于安静失眠的时候……
      有的人明明已经离开了,但他的影子无处不在。
      “泽村退部之后,投手阵一下子削弱了啊。”落合教练翻着记分册叹气。
      “目前能在夏甲派上用场的只剩下降谷和川上,降谷的状态一向不稳定,川上的投球也不适合压制打者……真是伤脑筋。”
      “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同意泽村退部?”落合教练看向办公桌后的片冈监督,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你也知道一位成熟的左投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吧。”
      闻言,片冈监督不自觉想起那天棕发少年站在他面前的场景:
      “Boss……不,请监督同意我退部。”
      总是活力满满的大嗓门投手,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一直以来,我都是为了和大家快乐地打棒球才来到这里的。”
      “但是,青道的棒球,不是我想要的棒球。”
      片冈监督凝视着他:“只是这种虚无缥缈的理由?”
      “你是一军主力,是我们重要的投手。你知道在这种时候退部,对队伍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吗?”
      泽村荣纯深鞠一躬:“是的,我明白。”
      他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我有想过等这个夏天结束再退部,但果然,我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站上投手丘。”
      “用这样半吊子的心态勉强上场,不仅不尊重一起努力的大家,也是对棒球的侮辱。”
      “所以呢?”片冈监督问。
      “所以我想明白之后就立刻来找监督您了!”泽村荣纯直起腰,坚定地直视着墨镜监督,“越早下定决心,青道就越早能重整队伍。”
      “这叫快刀斩乱麻!”

      “我没办法强迫不想投球的投手站上投手丘,”片冈监督说,“泽村是认真的。”
      “即使如此……”落合教练捋着小胡子叹息,“一个高中生能懂什么呢?至少劝他留下来试试吧。”
      片冈监督摇了摇头:“泽村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快刀斩乱麻。”
      “现在离预选赛还有几个月,我们还来得及调整队伍。”
      “从这个角度看,那倒确实比预选赛前一天忽然退部来得好,”落合监督嘟囔几句,“可就算重整队伍的时间再怎么充足,泽村的作用也无可替代啊。”
      说着说着,他忽然看见片冈监督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表格,顿时瞪大了眼睛:
      “泽村的退部申请?原来你还没有上交学校吗?那岂不是说……”
      片冈监督难得露出一丝微笑:“虽然我签了字,但在提交校方之前,泽村名义上都还是棒球部的一员。”
      既然退部申请没有通过校方备案,那泽村的事就相当于棒球部的内部矛盾。在正式提交夏季预选赛名单之前,他们有大把的时间说服泽村,让他重新回到队伍中来。
      不愧是片冈监督,虽然年轻,但已经足够狡猾。落合教练暗叹一句。
      不过……他想起泽村说的话,突然有些迷惑:
      “快刀斩乱麻……泽村什么时候会用这种高级的成语了?”

      另一边,泽村的手机无声地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出几条来信:
      “泽村,既然退部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周末要来我们学校看看吗?”

      08
      “这样下去不行。”在又一次沉闷到有些诡异的训练过后,御幸一也终于忍不住了。
      他非常正式地在食堂召集了一军们:
      “我说,这几天训练为什么大家都死气沉沉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但没一个人说话。
      御幸一也开始一个个点名:
      “降谷,你最近的暴投也太多了。”
      降谷看着天上的白云目光放空,装作没听见。
      “阿宪也是,投球的时候太用力了。”
      川上的手指下意识抽搐了一下,没办法,他一想到可能只有自己和降谷两人上场,就紧张得控制不住指尖的力度。
      “仓持,你……”
      “啊?”仓持恶狠狠地瞪了自家队长一眼。
      御幸的声音立马低了几个度:“我的意思是,你作为副队长,是不是应该主动带动队里的气氛?”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御幸难得有些尴尬,放在以往,这时候泽村肯定早就跳出来拍着胸脯说一切交给泽村大人解决,说不定会想出“烈焰左投振奋人心蛋包饭”这种稀奇古怪的点子,还非要带上降谷一起胡闹,金丸和东条两位操心男妈妈肯定会努力劝阻,但最后一定以被春市或者仓持的手刀终结而告终。
      明明大家做的事都和以前一样,只是少了泽村,整个队伍似乎一下就空缺了一大片。
      “让泽村归队吧。”前园说。
      御幸和仓持都扭头看他。
      前园吃惊道:“怎么了,你们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今天开会难道不是为了讨论怎么把泽村劝回来吗?”
      “我早就想说了,御幸你的开场白也太长了。”
      前园双手拍在桌子上严肃地说:“直接进入正题吧,怎么才能让泽村回棒球部?”
      有人弱弱地反驳:“但是,他的退部申请已经……”
      渡边笑着打圆场:“这个不必担心,监督说他还没把泽村的申请上交校方。只要在预选赛前说服泽村回到投手丘……”
      其他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那泽村就相当于没有退部!”
      一时间,所有人都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
      “首先,应该弄清楚泽村为什么突然退部。”川上第一个举手发言。
      金丸努力搜索记忆:“泽村他……变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是在关东大赛的时候?”
      东条也想了起来:“输给市大三之后,泽村一直有点低落,但我一直以为是因为输掉比赛的原因。”
      不知谁提了一句:“难道是因为监督的换投时机……?”
      提起那场半决赛,大家都沉默了。
      在一出局、满垒、四棒的危急情形下上场继投,以三振完美拿下出局数,还在那个天久手中拿下安打,青道的打线却没能回应投手的期待。更不用提明显延误的换投时机,恐怕在外人看来,青道这是牺牲了半决赛的胜利来磨练王牌,泽村大概只是个不受重视的替补。
      “不。”一片沉默中,奥村光舟开口。
      “在半决赛之前,泽村前辈就说过他不想在青道打棒球了。”
      “什么时候的事?”御幸一也猛地站了起来,连身后的椅子被带倒也顾不得去扶,“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如果我早就知道……”
      “那时候御幸前辈忙着关注王牌的状态,”奥村平静地说,“泽村前辈让我不要打扰您,何况就算说了您也不会在意的吧?”
      “我……”御幸一时词穷。确实春甲后降谷的投球一直不稳定,他光是想办法稳定王牌的状态就已经很头疼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仓持拦住御幸,冷着脸追问。
      当时在场的一年级们对视一眼,还是濑户拓马主动开口:“其实那天下午……”

      09
      “是我的错。”
      散会后,和仓持洋一并肩回青心寮的路上,御幸一也忽然开口。
      “当然是你的错。”仓持毫不留情。
      御幸深吸一口气:“我当时没想到……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
      “我应该和他解释清楚,我不是不想接他的球,只是涉及到下场比赛的先发,我必须确认一下降谷的状态……”
      仓持洋一忽然站住了。
      “所以,即使再来一次你还是会先接降谷的球?”
      御幸愣了一下,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因为涉及到下场比赛的先发……”
      “即使你先和泽村约好了?”
      御幸终于忍不住皱眉,他不明白仓持为什么一直揪着这一点不放:“离西东京预选赛只剩几个月了,王牌的状态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打进甲子园。只要和泽村说清楚这点,他一定会理解的。”
      “御幸一也,”和泽村同寝的游击手看着他,眼神中甚至带了一丝怜悯,“我应该早就告诉过你。”
      “泽村他,根本就不在乎甲子园。”

      另一边,并不知道正捕心里如何震动的棒球部众人已经展开了“劝说泽村回棒球部”计划。
      要想找到泽村并不是一件难事,就算退出棒球部他也要继续上课,更何况降谷和金丸就和他同班。
      他们迟迟无法行动的原因在于:泽村他实在太受欢迎了。
      本来泽村和班级同学的关系就很好,只是之前理解他忙于训练,同学们不好意思占据他为数不多的下课时间。现在听说泽村退部,大家自然就没了顾忌,一下课就把泽村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别说劝他归队,金丸和降谷甚至没找到机会和泽村搭上话
      “该死,为什么之前没发现泽村人缘这么好?”在又一次满头大汗没能挤到泽村身边之后,金丸终于忍不住吐槽,“真的每天都有那么多话要和泽村说吗?”
      同样失败数次的降谷无助地点头,他现在有种最好的朋友被抢走的错觉。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金丸的声音?”因为训练落下了少女漫更新、最近正在努力追更的泽村茫然地抬头张望。
      “是泽村同学的错觉。”好心借给泽村漫画的女生眨了眨眼。她扭头问其他人:“你们听到了吗?”
      “没有没有。”
      “泽村你肯定听错啦!”
      所有人一起摇头。
      “比起这个,泽村君快点翻页,下一话可是超级精彩!”
      那一丝疑惑立刻被抛到脑后,泽村一边翻页一边抱怨:“真是的,不许剧透啊。”
      眼看泽村完全没有起疑心,同学们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泽村为什么突然不想打棒球了,但眼看他就像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变得开朗快乐了很多,他们自然也支持泽村的选择。
      至于班上某些试图套近乎的棒球部成员……
      深藏功与名的同学们:才不会给你们接近泽村的机会!

      金丸和降谷的失败很快传到了其他队员耳中,大家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然而……
      “我不会去劝荣纯君的。”小凑春市如是说。
      仓持洋一也拒绝了:“我不会勉强他。”
      最后,这项重担还是落在了队长兼正捕御幸一也头上。
      作为三年级前辈的御幸在一众同学警惕的目光中,轻松地在午休时间把泽村约去了天台。
      “御幸前辈,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吗?”泽村问。
      御幸一也本来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你为什么突然退部,比如我不该说王牌优先……但他看到泽村疑惑的表情时,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你最近怎么样?”最后好不容易憋出这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泽村的表情更疑惑了,但还是好好回答了:“和之前一样啊,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能一样呢。御幸想。
      突然说不想投球,然后就头也不回抛下整个队伍,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得一干二净……青道训练的氛围变了太多,他们每个人、尤其是御幸自己,一天中总有很多时刻想到泽村,想如果泽村还在会怎样,想如果是泽村会怎么做,他们的队伍处处透着泽村的影子。
      可明明这个投手给队伍造成了这么多困扰,自己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他仍然正常上课正常生活,在棒球部度过的那些时光似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太狡猾,太不公平了。
      想到这里,御幸几乎要愤怒了。
      “我很抱歉,”御幸轻声说,“之前食言先去接降谷的球……”
      泽村立刻就想起这是哪一件事:“没关系,反正那天有小狼崽帮我接球。”
      “而且御幸前辈也是想确认降谷的状态吧,”他说,“确实很重要,我能理解。”
      泽村把御幸想解释的话说完了,御幸只能张了张嘴,勉强说上一句:“……那就好。”
      泽村久久没有等到下一句话,于是那双金棕色的眼睛逐渐浮现出疑惑:“御幸前辈?还有什么事吗?”
      “你、你不生气吗?”御幸问。他想过泽村会愤怒地揪他衣领,想过泽村会露出猫眼大吼大叫,唯独这样平静的态度没有出现在他的预测中。
      “当然生气啊,”泽村出乎意料地回答,但他随即笑了,“不过后来我也想清楚啦,御幸前辈……或者说监督,你们看到的东西和我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御幸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一丝沙哑,他预感泽村接下来的话将是问题的关键。
      泽村看着他,表情很平静:“你们最先考虑的是队伍的胜利。”
      “这不应该吗?”御幸下意识反驳,“打进甲子园是我们所有人的目标。”
      “但我不是为了甲子园或者胜利才打棒球的,”泽村荣纯说,“我是因为喜欢棒球,想和更多的人一起打棒球才来到青道的。”

      “我的名字是泽村荣纯!”
      少年清朗的声音从一年前的新生报道远远地传递到御幸耳边。
      “目标是和大家一起快乐地打棒球!”

      “棒球是一项需要所有人齐心协力的运动,”恍惚间,御幸听到他这样说,“不被信任的棒球不是我想要的棒球。”
      “但我们明明……”非常信任你。
      泽村没忍住笑了起来:“或许吧。”
      “但相比信任我的投球,果然还是王牌和甲子园更重要吧。”
      “不然之前对上药师的时候,监督不会急着换我下场,御幸前辈也不会因为降谷的要求爽约。”
      御幸一也无言以对。

      “抱歉,御幸前辈。”
      “在青道,我体会不到棒球的快乐。”
      “就像你说的,我是个很任性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想站上投手丘。”

      10
      有点出乎意料又不那么令人意外,御幸失败了。
      青道棒球部在监督和教练的带领下重整队伍、调整打线,全心备战夏季预选赛。投手阵的空缺由金田顶上,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高强度的训练几乎耗尽了所有人的精力,只在很偶尔的时候,有些人会回想起那个在投手丘上高举双手,喊着“我会让他们不断打出去,一切都拜托守备的大家了!”的左投手。
      唯有御幸一也仍然不甘心,思来想去,他给已毕业的克里斯发去了信息。
      收到短信后,克里斯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在训练的间隙,邀请御幸来大学看一场训练赛——当然也欢迎青道其他人一起。

      “我会把球投给他们打的!守备的大家,万事拜托了!”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曾经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左投、很久没有出现在棒球部的泽村荣纯,竟然出现在了早稻田大学的投手丘上。
      有着圆圆丹凤眼的左投手高举双手,大声喊出了青道众人都无比熟悉的话语。而场上的大学生野手们也积极回应他:
      “让他们打!”
      “我们会全部接住的!”
      “你小子只管放开手脚去投!”
      克里斯跑上投手丘——他正是这场训练赛的捕手——然后用手套掩住嘴型低声和他的投手交流:
      “紧张吗?”
      “完全不紧张,师傅!”
      泽村荣纯的双眼亮晶晶的,他在克里斯面前简直像条兴奋得乱摇尾巴的小柴犬,克里斯只能呼噜一把狗头赶紧顺毛,防止小投手过于激动把球扔得到处乱飘。
      “我没什么想叮嘱你的,”克里斯笑道,“我相信你的投球。”
      “我也完全信任师傅的手套!”
      有野手在催促他们:“喂喂!你俩聊什么悄悄话呢,我们都要迫不及待了!”
      “克里斯,别那么不放心你家后辈嘛!”
      投手丘上的两人对视一眼,克里斯无奈地笑笑,他最后用宽大的捕手手套碰了碰泽村的胸膛:“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
      泽村荣纯露出一个大大的、有点笨蛋的笑容,和他异口同声:“尽情享受棒球!”

      那是一场非常精彩、令人回味无穷的比赛。
      大学棒球和高野棒球,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打者们都拿着木棒上场,相比能轻松把球打得又高又远的金属球棒,木棒弹性较差且容易断裂,挥击时必须完全掌握住击球点,才能够发挥出强劲的挥击力道。
      而泽村荣纯的球,恰恰最难让人抓准击球点。
      通过克里斯的巧妙配球,泽村的球看起来相当好打。可真的挥动球棒的时候,对面的打者们却发现他们总是抓不准球心,大部分被击出的小球都被野手们牢牢封锁在内野,偶尔的一两条漏网之鱼也逃不出外野手的手套。
      并不追求声势浩大的三球三振,而是以最小的投球数辅以机动性极强的守备,以明快轻松的节奏稳扎稳打拿下出局数。不是把全部压力寄托于投手一人,而是调动全队联合进行防守。往往一局结束,有心的观众们开始计算时,才震惊地发现这个左投用的球数简直少得惊人。
      这样的风格给人一种非常明显的感觉:这场比赛中没有人是多余的,少了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行。这不是一个人的战斗,而是全队每一个成员的比赛。
      高野少年们,则从中体会到了另一种气氛。
      球场上每一个人都在笑,无论是打不去还是没打出去,无论是出局还是上垒——无关胜负,他们只是在享受这场比赛,享受和对手较量,享受和队友配合。
      偶尔有队员失误,也只会跳起来摸摸头嘿嘿一笑,接受对手们笑嘻嘻的调侃;泽村不小心扔出一个坏球,克里斯只是叫个暂停,跑上投手丘给他一个温柔的脑瓜崩;坐在场下的教练老神在在,丝毫不因为投手的一时失误就急着换投,事实也证明泽村很快振作精神,重新配合克里斯拿下出局数……

      畅快淋漓。
      难得的,青道众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个词。
      回想他们之前的比赛,虽然确实也有这样轻松自在的瞬间,但更多的都是紧张到近乎窒息的凝重空气。每一个出局数都要屏住呼吸,每一个打席都不禁心跳加速,因为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让他们失去甲子园的门票,都会让他们的夏天提前结束。
      然而,抛去甲子园的荣光,抛去胜利的欢呼雀跃,他们所有人开始打棒球最初的契机其实,都只是因为简单的“快乐”一词而已。
      因为快乐,所以喜欢;因为喜欢,所以坚持。
      泽村荣纯只是把这个目的贯彻始终。

      原来,这就是泽村想要的棒球。御幸一也终于明白了。
      他在青道体会不到棒球的快乐,所以选择离开——这不是泽村的错。
      这是没能给予泽村信任的,青道的错。

      这场比赛最终以克里斯队的失败告终,但他们没有人因为失败而伤感难过。
      大学生们可不是吃素的,虽然被泽村的怪癖球压制住了几个打席,但身经百战的他们很快重振旗鼓,抓住投球失误的破绽,把左投手尚未成熟的Numbers打得满场乱飞,气得泽村在投手丘上嗷嗷乱叫,直说他们是靠蛮力的大猩猩。
      教练笑呵呵地把泽村换下场,一边安慰一边嘱咐他仔细看前辈投手的应对,虽然泽村最后的领悟到的有点奇怪:
      “我明白了!我也要变成他们那样的大猩猩!”
      “不,我明明是让你提高球速……”
      换下捕手护具的克里斯从善如流地接过指导工作,把自家教练从“那不就是变成大猩猩”“只是简单的锻炼肌肉!”的争论中解救出来,得到对方一个感激的目光。
      他摸了摸泽村毛茸茸的头顶:“今天开心吗?”
      “超开心!”泽村大声回答,他不自觉用脑袋蹭了蹭师傅宽大有力的手掌,脸颊浮现出兴奋的红晕。
      “感觉、感觉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投球了!”

      不用总是上场继投,面对最危急的局面和打者。
      不用担心不想让出投手丘时,捕手严厉的一句“别任性”。
      不用担心球被打出去后,自家应援席的冷嘲热讽“这小子果然全靠守备救命”。
      全心全意享受棒球的快乐,再度回到了他身边。

      克里斯无声地笑了笑。他向观众席张望一眼,恰好看到青道众人离去的背影。
      “师傅,你在看什么?”泽村下意识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却突然被克里斯捂住了眼睛。
      “没什么,”克里斯温和地说,“说起来,第三局的时候,你有一个球……”
      提到投球,泽村荣纯立刻集中注意力,把师傅刚才奇怪的动作抛到了脑后:“呣呣呣,师傅请说!”
      早稻田教练看着师徒两人交谈甚欢的场面,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看来,很快他们就能迎来新的王牌了。
      老谋深算的教练在心底偷偷对“东京六大”中的其他五校说了声抱歉:
      不好意思啊,这一次是我们早稻田抢占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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