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揽月》休宁松萝

30、照顾楚洵

　　原本四日的路程，第三日过了晌午就已经到了潮州，与知州的繁华不同，潮州似乎笼罩着一层银纱 ，灰蒙蒙的，虽是白日，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偶尔走过的人也是神色匆匆。

　　在城外凌云递上了纱巾，沈璃月一行系上了纱巾，掩住口鼻，径直去往楚洵所在的别院。

　　沈璃月推开门看到躺在床上的楚洵，只见他头发半束，发丝有些凌乱，额上搭着帕子，闭着眼眉间微蹙，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她的手轻抚上他的面颊，轻声唤道：“楚洵，我来了。”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才几日不见，楚洵像是变了一个人，唇边青黑色的胡渣，神色间的疲惫也是展露无余。

　　楚洵的眼睛翕动，眼睛缓缓半睁开，在看到沈璃月的那一刻，眼中霎时间有了光亮，“月儿……”

　　听到他的声音，沈璃月再也忍不住，眼泪似断线的珍珠颗颗滴落，低下头抓住了楚洵抬起的手，放在自己的脸旁，“是我……”

　　楚洵只觉得她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脸旁，嘴角勾起一抹笑，另一只手要去替她擦去眼泪，声音有些沙哑：“月儿，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病得这么重了都不派人告诉我，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没有我了。”沈璃月又心酸又有些生气，自从他来了潮州就没有收到他的回信，这次他染病还是无意间在楚越恒那边知道的，若是她没有听到，他是不是就准备一直不告诉她了。

　　“原本不想让你担心，我错了……咳咳……咳……”说着话楚洵忍不住咳喘起来。

　　沈璃月紧张地扶起他，替他拍着背，“先不要说话，我去给你倒水。”扶他靠在床上，她进来的时候还有影卫在房里伺候，她来的时候凌云把房里的人叫了出去，此刻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璃月去桌上拿茶壶倒水，她尝了一口茶水是温热的才那拿给楚洵喝。

　　她扶着楚洵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一手喂他喝水，一手轻抚他的后背，怕他咳喘起来呛到水。喝了两口，楚洵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喝了，用手撑坐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说：“月儿，这疫病来势汹汹，你在此处我怕……”

　　沈璃月抱着他的头，和他额头相抵，摇了摇头，制止了他要说的话，“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再离开你，你的病一定会治好的，明日刘太医就到了，他一定有法子……”

　　楚洵又有些昏沉，沈璃月扶他躺下，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果然又烫了，让凌云叫人端了盆水，将帕子打湿，放在他的额头，另外一块帕子也打湿，解开他的里衣，替他擦拭身体，帮助他降温，冰凉的触感，让他缓解了高烧带来的不适，轻哼出声，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见他睡熟，沈璃月替他整好里衣，将头发理顺，又将被子掖好，才退出房间，就看见凌云随侍在门外，便对他说：“凌云，把楚洵这几日的药方拿来，并将几日的症状写下来给我看一下，再叫个在楚洵身边伺候的人来，我有些话要问他。”

　　凌云抱拳，“是，公子，还有见事情要请公子示下，公子的房间安排在东边主房妥否？”

　　沈璃月看了看院子，楚洵住的是南面的主房，两边还有两间耳房，其中一间还空着，便指着楚洵旁边的耳房说，“我就住在这间，有劳替我准备些纸笔，别的从简即可。”

　　凌云有些犹豫，这耳房难免窄□□仄些，让未来世子妃住这间，世子康复以后会不会怪他没有安排妥当，沈璃月见他不回话，抬眼看他，看出了他的犹豫，便开口解释：“这间耳房和主房靠得近，方便我照顾他，你放心去安排吧。”

　　凌云得了令，立刻下去安排。

　　楚洵只带了影卫出行，院子里也没有丫鬟伺候，男子照顾难免粗糙一些，沈璃月叫来青鸢和离旭，让她们把准备好的药包拿出来，分发给院子里的影卫，让他们随身佩戴，有扶正防疫的功效。青鸢和离旭还帮着把院子和耳房洒扫了一遍。

　　不多时凌云就拿来了药方，沈璃月仔细地看着药品的配伍，开的药倒是对症，只是都是挑得温和的药，想来这边的医士见他身份尊贵也不敢随便用虎狼之药，但是沉疴须得用猛药，明日待刘太医来了再做打算。

　　又打听这几日楚洵进食如何，只听到说他这几日胃口不好，略能吃点东西还吐掉了，他们也束手无策。沈璃月想了想吩咐凌云找一些山药百合来煮粥，要煮的软烂些，这山药百合食之助五脏，养脾胃，有敛阴润肺之效，适合病人食用，此时若是一味用荤腥之物非但不能补益反而更添负担。

　　院里的人看到沈璃月一来，将一应事务都安排妥当，大家原本有些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些，凡事她吩咐的事情，无有不应的，沈璃月对下也温和有礼，众人皆觉如沐春风，况且这位沈公子还生得相貌堂堂，眉目如画的样子，更生崇敬之意。

　　沈璃月叫来凌云，询问左提辖是否也住在别院，她既然来了也要先去拜访一下，才是礼数。凌云汇报左提辖现下住在前院，沈璃月准备了一下，便带着凌云一起前去拜访。

　　来到前院，只见左提辖和几个手下正在书房处理公文，通传后左提辖出门来迎，沈璃月作揖行礼，“草民沈离见过提辖大人。”

　　左提辖笑着抬起了她的手，“世侄免礼，常听怀凌在家提起沈公子，对公子的文采见解很是推崇，今日意见果然玉树临风，皎若明月。”

　　沈璃月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提辖谬赞了，沈离愧不敢当，今日来潮州是听说楚洵生病了，来照顾他几日，楚洵病着不能为提辖分忧，提辖若是能用得上沈离的，沈离定当全力以赴。”

　　左提辖知道楚沈两家结了秦晋之好，现下沈离来潮州照顾楚洵也是在理，捋了捋胡须说：“行之来了潮州这几日一直冲在前线，指挥通淤排水，修整河道，安置灾民和病患，让他去休息的时候，他总是让我先休息，自己几日几夜未合眼，若不是病倒了，像他这么拼命也该累倒了，世侄来了正好，我正忧心他的病，写了急报到京城，让派个太医来替他诊治。”

　　“多谢提辖关心，太医院的刘太医明日便到了，有他替楚洵诊治，相信不日便能痊愈，”说着让凌云呈上药包，“提辖，这是我从京都带来的药包，可分发给下面的人佩戴，能有防疫的功效，此时情况特殊，还望提辖多保重身体。”

　　左提辖命人接下了药包，“世侄有心了，有你照顾行之我也放心了，有什么短缺的尽管来找我。”

　　沈璃月应下了，恭敬的行礼告退出来。

　　回到后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院子里掌起了灯，沈璃月推开楚洵的房门，坐在楚洵的旁边，用手描摹着他微皱起的眉眼，他是瘦了好多，原本温润如玉的脸，现下也变得有些骨骼分明，脸色苍白中带着点红晕，楚洵也感觉到了有人在身侧，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沈璃月，还是露出了欣喜之色，“我以为……刚刚是我在梦里看到了你，没想到是真的……”

　　沈璃月看着他原本含着泪，听他这么说却被他逗笑了，“刚刚出去准备了些事情，现在开始我一直守在你身边，待到你觉得我烦为止。”

　　楚洵也笑了，拉着她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腻烦。”

　　沈璃月闻言，也红了脸，“你就说好听的哄我罢，你瞒着我的事，等你好了再和你算账。”

　　楚洵也低低地笑了出来，沈璃月怕他咳喘，轻拍着他的背。楚洵只觉得她的手很软很轻，拍在背上的感觉很舒服，躺了几天了，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但是他从来也没有和谁说，沈璃月一来他觉得眼前都明亮了起来，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生气落泪，都是这么让人魂牵梦绕，她一来就能让自己感觉很安心，感觉一切都会好起来。

　　沈璃月坐在床上，让他躺下来头枕着他的腿，替他轻柔头肩穴位，缓解不适，轻声说道：“等下先用些粥，隔半个时辰再用药，这样不伤脾胃，你现下能有些胃口吗，若是能吃下，我便让人把粥送来。”

　　楚洵闭着眼睛，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味混着草药的味道，点了点头，被她的手抚过的地方都感觉从未有过的舒适，他有些贪恋这个感觉。

　　沈璃月在房内唤凌云，凌云即刻便推门进来，看到楚洵枕在她的腿上，他立刻低下了头，等着沈璃月吩咐。

　　“凌云，把粥先端来吧，药这会也煎上，过一个时辰再把药端来。”沈璃月一边吩咐，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

　　凌云应了，退了出去，不多时就把山药百合粥端来了。沈璃月示意他放在桌上，凌云依言放妥后便低头退了出来。

　　沈璃月扶着楚洵坐起来，自己起身去拿粥，这几日他胃口不济，在煮粥的时候特意交代放了些饴糖，如今这粥煮出来色泽鲜亮，香甜可口，盖过了百合的些许苦味。

　　沈璃月坐在窗边，舀起一勺粥，轻轻吹去热气，待到温度适宜时才喂到他嘴边，楚洵尝了一口，粥味道清甜，口感绵密入口即化，是这几日吃过的最能克化的东西了，之前下面人也煮了粥，却没有今天这粥的滋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璃月亲手喂的，才觉得一碗粥都这么好吃。

　　沈璃月看着他的眼睛清亮，似有秋水，满含柔情，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他感觉心都被化开。

　　见他一口接一口地喝下了粥，沈璃月也放下心来，但是他这几日食少，晚间也不可多用，不然腹中一时间饱胀，也会夜卧不安，用了半碗之后沈璃月便不再给他吃了，放下碗，拿了帕子替他擦拭。

　　用了些粥，楚洵也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揽住了沈璃月的腰，将她拉近自己，“我又怕传染给你，又想靠近你。”

　　沈璃月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双眼看着他，“忘了告诉你，疫病我从小经历过很多回都没有出过事情，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来照顾你正合适。”

　　楚洵也没法去分别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他实在太想她了，一旦抓住了就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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