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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虚妄叠加(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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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比祢行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发丝凌乱,只在脑后草草地扎了一个马尾。她听到动静,没有转过身来,而是拔腿就跑。
男孩紧随其后地追了上去。
两人像一阵风一样,眨眼间便在车辆间不见了踪影,祢乙默默地放下推轮椅的手,打消了跟上去的念头。
他那蜗牛般的速度追不上任何人。
待在原地也是无事,他正想四处观察观察,却瞥见不远处的一辆大巴的门开着。在一堆车门紧闭的车辆中,它既显眼又特殊。
祢乙推着轮椅慢慢地往大巴的方向靠近,一阵风迎面吹来,带来了一股混杂着肉香的烧焦的气息。他在别的副本中闻到过类似的气味,因此不难分辨出来。
这种地方......出现这种气味......祢乙已经可以预料到车内发生了什么。越是靠近大巴敞开的车门,肉香味就越发浓郁。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接着猛然意识到不对——
他一向是一个对食物没有什么要求的人,不可能只是因为闻到了香气,就拥有了食欲。
这个气味不正常。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停下摇轮椅的手。靠近了门口,那股肉香味便浓郁起来,烧焦的气息夹杂在其中,有一种齁鼻又让人恶心的感觉。
祢乙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味道属实劝退,哪怕是他现在不在轮椅上,也生不出半点想要上车一探究竟的念头。于是他停在门口,探头往车内看了一眼。
昏暗的车厢里分布着两列座椅,第一排四个位置只有靠门这边坐了两个人。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他们眼球突出眼眶垂在脸颊上,嘴巴微张露出舌齿。那眼球失去了活性,变成了一种浑浊的白色,像祢乙以前见过的死鱼。
两个小孩裸露在外的皮肤是一种死白色,那股齁鼻馥郁的肉香似乎就是从这上面传出。
由于遮挡关系,祢乙看不到后面是什么模样。只是绰绰约约的阴影和这股浓郁的肉香无一不在提醒他,车内是恰如他所想那般的景象。
他感到恶心,同时想要呕吐。
他连忙推着轮椅远离了车门,手撑在旁边的车身上低头干呕。
反胃的感觉迟迟不肯散去,但他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呕出来。他只觉得耳鸣不止,头疼欲裂。
等男孩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瘫坐在轮椅上半死不活的祢乙。他有些不解地挑起了眉,这家伙分明什么也没干,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他思考片刻后,把一切归咎于对方战力低下上。
这种弱小的玩家不用特地去管都会自己死掉,男孩想道,视线不再多过停留在祢乙身上。
他低头看向自己拖回来的女孩。
女孩垂着头坐在地上,她的双手伸在脑后,手腕被男孩单手锁住,看起来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男孩把她像麻袋一样甩到自己身前,提起右手将女孩从地上拉了起来,但不等对方站稳,又狠狠地踢了一脚女孩的膝弯,让女孩重重地背对着跪在自己身前。
男孩看了一眼因为这一系列动作而出现在面前的左手——女孩的手腕被他捏扁了,两个手掌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摆放着。他移开了视线,右手拿出一把手术刀在指尖转了两圈,接着对准了女孩的后颈,狠狠地刺下去——
“铛!“的一声,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铁片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甩了过来,不仅弹开了男孩的刀尖,还划破了男孩的手臂。
男孩有些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第四人。
那是一个头戴礼帽的金发男人,他穿着一件和礼帽相呼应的礼服,身形高大而欣长。男孩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睛,那是一种罕见的蓝色,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不知怎的,他觉得这种蓝色理应出现在天空上,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的记忆里很少出现天空,少有的几幕也只是昏暗的灰色。
鹰眼盯着男孩的脸,不知为何感到一丝熟悉,但他记忆力非常好,不可能有他见过的东西被他忘记,所以他把这种熟悉归咎于副本对他判断的干扰。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他一边问着,一边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惊讶地发现居然还有一个人。那个人背靠着一辆车,半死不活地瘫在轮椅上,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发顶。
似乎是个倒霉玩家。
看来眼前这两小孩之中一定有一个boss了。
他停下了脚步,与男孩保持着隔了两辆车的距离。
boss之所以被称为副本boss,是因为他们在自己的副本里都受着规则的宠爱,有着强大的力量,哪怕是个普通副本的boss也不容小觑。不过普通boss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攻击欲望低。它们一般不会对玩家痛下杀手,除非玩家们碰到了它们的逆鳞。
保险起见,鹰眼不打算靠近。他刚刚那一铁片救下了那个女孩,天知道这个男孩会不会因此对自己怀恨在心。
男孩似乎并不打算回答鹰眼的问题,他视线只短暂地在鹰眼眼睛上停留了一瞬便挪开,重新回到了女孩身上。不能再拖下去了,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
他的手术刀第二次落下。
这次依然落了空。
一只手凭空出现,它抓住了男孩的手腕,并且一点点地,捏扁了。就像男孩捏扁女孩的手腕一样。
男孩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右手用不了力,手术刀脱手,直直地插入了地表,只露出一小截刀柄。
那凭空出现的手一点点向上延伸,露出了手臂、躯干、双腿、头颅......
看到那张与手下女孩一模一样的脸,男孩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直到“女孩”完全出现在这里。
杨天天冷着脸,反手又把男孩的左手给掰断了。她把“自己”从地上扶起来,抚摸着对方的头顶安抚着。女孩见到她,这才颤抖起来,仿佛之前累积的恐惧终于找到了出口,她不再需要故作坚强。
她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