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玩家》ailo

180、自由意志（22）

　　他的枪口其实没有对准任何人，他只是朝向前方——朝向那些与他意见相左的玩家。
　　所以他的枪口朝向了一群人。
　　那些反对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带着敌意的沉默。
　　不倒翁深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如此高调地站在众人的对立面，后面的几天一定不会好过。但他无法忍受来自玩家的置喙，谁都可以谴责他的行为，唯独玩家不能，因为他并非只是为自己——弄清楚主线任务的规则是所有玩家共同的任务。
　　更何况他们同为掠夺者，谁也不比谁更高贵。
　　这些人根本没有立场来对他指手画脚。
　　“能听我一句话吗？”余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几乎故意地站在了枪口朝向的位置，面对着不倒翁，“你好，可以称呼我为‘铃铛’。”
　　“不倒翁。”
　　余响点点头表示基本的礼貌，随即才继续道：“我想你们都猜测这次副本的时长为7天，或是8天。而你，不倒翁先生，我想你应该已经得知了今天是第二天。”
　　不倒翁眯起眼睛，没有开口承认或是否认。
　　“出于对时间的紧迫感，你不能容忍今天还对主线一无所知，因为你想着，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如果再一无所知下去，那太为被动了。”
　　“告诉你今天是第二天的人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个副本中有30名玩家呢？”
　　余响的视线落在人群外的谢邀身上，那把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回了那人的肩膀。谢邀脸上是一种淡漠的神情，他下巴微微抬起，像是外出散步时偶遇了一场闹剧，因此才在路边停下观瞻。
　　一种突如其来地恐惧感攥紧了余响，这令他原本想好的说辞出现了几分停顿，可这么多人看着他，已经不容他有反悔的余地。
　　“……这个副本的时长，是14天。”
　　谢邀移开了目光，他像是失去了对这场闹剧的兴趣。他蹲下身，在zero的耳旁低语。
　　zero的眼睛动了动。
　　谢邀松开了制住她的手。
　　祢乙看在眼里，他想出声提醒别的玩家，但谢邀不知从何处掏出了半页纸张，当着祢乙的面撕碎了。
　　于是祢乙发不出声。
　　你想干什么？谢邀。
　　祢乙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的发展。他感到毛骨悚然，只能寄希望于事情不要往最糟糕的方向恶化。
　　那边的玩家已经因为余响的消息而乱成了一锅粥：
　　“30名玩家？14天？开什么玩笑？你知道这么多玩家的副本，是多大的规模吗？”
　　那个玩家没有说出口的是：你知道这么大规模的红名副本中，死亡率该有多高吗？
　　他拒绝相信这一点，也恐惧说出来，仿佛只要不说，就不会变成事实。
　　“你刚刚说的第二天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的进度还不一样？你还有系统吗？真的是玩家？”
　　“我只看见15个人，当然，如果不包括你在内，是14个。”
　　人们在质疑他。
　　余响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不该挑明一些别人不愿意相信的事情——至少不应该公开地挑明。
　　在这种一边倒的质疑声中，那些隐藏的信任都缄默了，几乎没有人会为了他和大众站在对立面……
　　“砰！”
　　一声枪响盖过了所有人的议论。
　　不倒翁冷眼看着众人：“先听他说。”
　　可是余响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个话题上了，他发现原本站在人群外围的谢邀不知道何时不见了，这令他心里感到有些没底，他试图用视线搜寻到对方的位置，但玩家包围着他，他很难隔着这堵人墙看到什么。
　　“你说啊？”有人催促道。
　　说实话余响拿不出证据，他也只是猜测，原本说出来，是打算将矛盾转移到谢邀的身上。
　　刚刚谢邀制服zero的那几下动作迅速又凌厉，对方的近战能力可见一斑，可他偏偏不擅长于打斗，想要凭借武力强行拿回那把钥匙无异于天方夜谭。
　　如果不借助别的玩家的力量，仅凭他一个人对付谢邀风险极大，但如果对方变成了众矢之的的，他就有机会趁乱拿回那把钥匙。
　　“他太天真了。”谢邀说。
　　他蹲在路边，背靠着树干，眼睛看着保安亭的方向——zero的存在感很低，当她猫着腰时，细微的脚步声几乎轻到不存在。
　　她的手再一次扒到了保安亭的门边。
　　“那个叫铃铛的玩家变化很大，我之前甚至有片刻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谢邀右手攥着奋力挣扎的祢乙，视线依然停留在zero扒门的手上，“可惜，他还是缺少阅历。他没能意识到对单和对群的话术之间的差别——在众目睽睽下想要掌控局面，言语必须富有煽动性，而不是像他刚刚那样，把真正的意图隐藏在更惊人的讯息之中。围观群众会无限放大后者，最后的情况注定会与他一开始的计划背道而驰。”
　　祢乙挣动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谢邀说这些话是何意——对方说话的声音极小，而他们此刻周围又不存在其他人——如果不是在自言自语，那么很显然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保安亭的门明显松动了。
　　谢邀将视线移到了祢乙身上：“他似乎认识你。”
　　他将祢乙拿到了自己的眼前：“想要抢夺你。”
　　谢邀的瞳孔是浅灰色的，离得近了能发现他的虹膜也不是纯黑，那是一种墨绿、靛蓝、赭红色的集合，并且时刻都在流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祢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双眼睛，他发现与他对谢邀本人的“厌恶”不同，他亲近这双眼睛，甚至能称得上“喜欢”。
　　但是他深知自己不存在“喜欢”这种情绪，硬要说明的话，那大概是一种“想占有”的想法。
　　为什么会这样？
　　他确信自己不是个变态，在今天之前都对任何人的眼睛不感兴趣。
　　如果不是他有问题，那就是谢邀的眼睛有问题。
　　保安亭的门终于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