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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只咕咕 ...

  •   最后的最后,这场莫名其妙的庆祝会还是开了起来。
      地点选在影音室,在谜一样的“认亲”环节结束后,薄枝终于想起来他原本的目的地——他才放了十分之一的《死神小学生》还在遥遥呼唤他。
      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堆出了一座零食小山,三只非人类带一只很难定义的薄枝围坐在一起,小黄鸡马克杯在空中撞出清脆的声响,甜滋滋的香草牛奶漾出欢快的涟漪。
      在熟悉的bgm声中,薄枝后知后觉,突然想起来什么。他伸手戳了戳郁沉软嘟嘟的面颊:“阿崽,我有个严肃的问题。”
      郁沉转头靠过来,眨巴水汪汪的狗狗眼:“什么问题呀?”
      “崽,你叫什么?”
      ……
      欢乐的表情凝固住了。
      郁沉的悲伤,大得像依萍找她爹要钱那天的雨。
      薄枝快速封印了流泪猫猫头攻击,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犹如恶魔低语:“崽,是你的问题,反思一下。”
      悲伤未半而中道崩殂,郁沉被点得猝不及防,思路瞬间便被薄枝拐走,陷入沉思。
      已知,薄枝搬进来,投喂他们两近一个月。
      然而直到今天在餐厅被当场抓获才第一次正式见面。随后,他们俩便沉迷小甜点无法自拔。
      那么问题来了,锅是谁的。
      郁沉默默放下怀里的抱枕,挺直了背脊,乖巧跪坐:“哥哥好,我叫郁沉,郁郁葱葱的郁,沉默的沉,死的时候十六岁,没有什么特长但是能吃,可以帮你吓人,我很乖的,以后请多多关照。”
      他眼巴巴望着薄枝,抿着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像是乖乖巧巧蹲在门口等待主人抚摸的小狗。
      薄枝沉默了一下。
      伸手遵从本心将郁沉一头乌黑柔顺的短发揉成了鸡窝,然后转头,缓缓对上了黑团的眼睛。
      黑团:!
      黑团乖乖凑过来,自报家门:“我没有名字,沉沉一直叫我小黑,是这座宅子的宅灵。”
      黑团被揉成了一张饼。
      薄枝感觉衣角被扯动,还未等他转头去看,便见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凑到他怀里,伸手一挖,就挖出言昼一张写满了“我也要摸摸”的脸。
      “我说过了,”言昼表情认真,“我也很好rua的。”
      “所以可以变成本体吗?”薄枝诚挚发问。
      言昼默了默,倾身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薄枝怀里,不动了。内心挣扎半晌,墨黑发丝里悄咪咪冒出一对龙角来。
      才试探着冒头,便被薄枝抓住,rua了个爽。
      言昼霎时僵住,浑身虚幻的鳞片都仿佛要炸开,尾巴尖都快劈叉。他猛地起身,深吸一口气,顶着通红的耳尖强作镇定:“有急事,我先走,下次再来陪你。”
      话音未落,已不见了踪影。
      薄枝忍了又忍,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目睹着一切的黑团:谢谢,磕到了,小情侣的臭把戏。
      唯有郁沉,一脸单纯的在懵逼。
      薄枝轻咳一声,敛了表情,招手让郁沉靠过来,拆了包小饼干投喂:“我叫薄枝,你可能听说过?”
      郁沉咬着饼干,眨了眨眼,迟疑地点了点头:“和听说的……差别很大。”
      薄家与郁家是有生意往来的,他还活着的时候,曾几次听旁人谈论起薄枝,也在宴会的时候遥遥见过几面,哪一种印象,都没办法和眼前的青年联系起来。曾经的薄家二少是整个云京上层圈子里人人嗤之以鼻的顽劣浪子,而此刻面前之人,如山间流云,如雪月清风,如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怎么会是同一人呢?
      郁沉转了转他的小脑瓜。
      自从死亡成为被禁锢在这座宅子里的幽灵之后,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了。借尸还魂?鬼上身?小小的脑袋里一时充满了大大的想法。不过,郁沉望着眼前笑眯眯投喂他的温柔青年,将所有疑问同着香甜的小饼干一起嚼碎咽进了肚子,低头凑到薄枝掌心下。
      管他呢,哥哥就是哥哥。
      蹭蹭。
      薄枝不知道就吃口饼干的时间他家崽的脑子里已经给他编出了千种来历,他垂下眼帘,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那个不是我,一个鸠占鹊巢的腌臜玩意儿罢了。”
      郁沉嘴巴张成O型,居然是他没想到的剧本。
      薄枝直接给他捏成小鸡嘴:“不重要了,反正我跟薄家已经没关系了。往后我们爷俩,自成一家。”
      郁沉气鼓鼓,拿头撞他:“是兄弟,没差辈!”
      薄枝不听,一切抗议都被微笑镇压。
      三只打打闹闹看了半下午《死神小学生》,将家里的零食点心霍霍了个遍,晚饭索性掠过,踩着月光溜溜达达吹了半晌晚风,终于心满意足,决定回房睡觉。
      洗完澡,薄枝舒舒服服窝进被子里,摸出手机,打开地狱鬼话论坛。
      今天的论坛依旧热闹非凡,人类哪怕做了鬼,也改不掉八卦的天性,论坛上一片真真假假曲折离奇的爱恨情仇,瞧得薄枝啧啧称奇。面不改色啃完一篇他和言昼的同人文,薄枝关了手机,准备躺下睡觉,却听见门口传来轻轻三声叩门声。
      薄枝刚刚躺下的上半身又支棱起来:?
      一缕黑雾透过门缝悄咪咪钻进来,在薄枝面前汇成一个圆润蓬松的球体。黑团自觉跳进薄枝手心,乖乖被揉完才开口:“你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
      月黑风高杀人夜。
      两只鬼鬼祟祟的生物悄无声息穿行在庞大幽深的寂静宅院里,灯火尽熄,唯有透过窗棂倾洒的冷白月光,浅浅印亮风中摇晃的树影。
      薄枝跟着黑团,一路无声行至后院偏僻处废弃的玻璃花房,长久无人打理,花房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精致美丽,枝桠干枯,花盆倾倒,泥土散落,然而一片狼藉之中,却生出几丛艳丽的血色蔷薇。
      黑团一球当先,飞进去敲敲打打,不知触动什么机关,竟在这花房深处显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来,有一丝极为浅淡近乎于无的阴气飘散开来,若非薄枝常年身居地狱极为敏感,也难第一时间捕捉到。
      薄枝早就冷下来的面色此刻已是如凝冰霜。他望着眼前如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洞口,轻声问:“底下是阿崽死亡的地方?”
      黑团点点头。
      死在这种正常不会踏足的地方,很明显并非是意外了。薄枝没犹豫,迈步走了进去,阶梯陡峭狭窄,得弯着身子才能通过,黑团漂浮在前面,努力使自己成为发光的球体,勉勉强强照亮两侧墙壁上斑驳凌乱的刻痕,似是某些古怪的咒语。歪七扭八的通道延伸了很远,越往里,滞涩的空气里逐渐沾染上越发浓厚的血腥味,熏人欲呕。
      终点是一间空荡的地下室,边角处散落着一些没烧完的白色蜡烛和符纸,地面正中央镌刻着规模庞大的祭纹,浸透了鲜血,在昏暗之中泛着妖异红芒。
      一个献祭法阵。
      拿活人生祭,这种邪恶术法无论在阳世阴间都是被严令禁止的禁忌之术,没想到就在这云京居然还有人顶风作案。
      薄枝蹲下伸手触碰地面沾血的祭纹,闭上眼,一瞬间少年濒死时的痛苦绝望与挣扎占据了他的感官。
      铺天盖地的红。
      一个鲜活、稚嫩,如初升朝阳般的生命,在历经漫长苦痛挣扎之后,无声消逝于无人知晓的污浊泥土里。
      薄枝睁开眼,叹了口气。美好的东西被毁灭,总是格外令人痛心惋惜。
      黑团悄无声息飘过来,蹭了蹭他的指尖。
      “我努力在救他了,”黑团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沮丧,“但是没成功,我还是太弱了。”
      它只是一个才生出灵智没多少年的宅灵,哪怕拼尽了全力,也没法救下它的小主人。
      薄枝揉揉它:“这个阵法真的走到最后,连灵魂也不会剩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寂静里突然传来轻微一声响动,薄枝回头,便见郁沉穿着小熊睡衣抱着枕头懵懵地飘在身后,睡得凌乱的发丝支棱在头顶,整个人都显得稚嫩柔软,与这阴邪黑暗之地格格不入。
      郁沉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死亡的时候的事情了,像是大脑自动删除了那些痛苦的记忆,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已是隔世。在他出事之后这座公馆便被废弃,只偶尔有些探险者造访,他无法离开,逐渐被世人遗忘,成为遗落在这座宅子之中游荡的幽灵。
      还好有小黑陪着,日子倒也不算难熬。
      今晚骤然重回死亡之地,倒也没有太多什么不甘怨愤冒出头来,反而是听完薄枝与黑团的对话,发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人曾奋力向他伸出手。
      就像做了一场噩梦,惊醒之后,获得了一个温暖的抱抱。
      郁沉走上前,抱着黑团黏糊糊地蹭了蹭。
      “谢谢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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