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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烟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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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江暄和听后迫不及待地辩解起来,“何知青,我妈妈同意我给妹妹取名,她是同意的。”
事关孩子的取名大事,何雁书没办法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只能温言劝道,“你妈妈同意你给妹妹取名,却没有同意我和裘先生给妹妹取名。你看这样,老师一会送你们回去,顺便征求下你家长的意见如何?”
江暄和垂下眼睫,沉默了。他知道何知青说的有道理,也意识到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劝何知青回心转意,于是转念思考起了其他解决办法。
倒是裘文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催促他们赶紧离开,同时叮嘱何雁书晚上不要随意出门。
这附近大大小小好几个村子,其中不乏有无赖流氓之辈。像何雁书这样年纪轻轻样貌出色的小姑娘,平时更要注意自身安全。
裘文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准备送几人一段路,就在他转身进屋拿手电筒的时候,有人拽住了他的衣角,他低头看去,对上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裘先生,今日我们来都来了,能请您帮忙取几个女生的名字做参考吗?这是我的个人请求,不需要征得长辈的同意。”昏黄的灯光下,男孩面色沉静,漆黑的眼睛里闪动着期待。
裘文翰与何雁书对视一眼,两人对于少年的思维灵活感到讶异。
一旁的二狗也不想大哥白跑一趟,压住内心的畏惧,死乞白赖地圈住裘老先生的腰央求道,拿出在家时每次想要买东西就冲爷爷撒娇耍赖的那一套,“裘老先生,您就行行好吧,答应暄和哥,好不好嘛?”
裘文翰从未感受过这个年纪的孩子的热情招待,一时间手足无措,却又舍不得推开他,便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何雁书。
何雁书抿唇一笑,“既然是暄和的请求,那便与他人无关,再说只是给几个名字作参考,并不是真正的取名,裘老这下也不必为难。”
二狗一听有戏,连忙趁热打铁,“走走走,咱们进屋去,外面可太冷了。”说罢,推着裘老重新回到屋里。
屋里,裘文翰拿出一张纸平铺在桌上,问江暄和名字中的暄和是哪两个字。
江暄和回道,“听我妈说,我的名字是爷爷在世时取得。取自柳永的《黄莺儿》,暖律潜催,幽谷暄和。”
“黄鹂翩翩,乍迁芳树。”裘文翰补充道,并在纸上将黄莺儿默了下来。
沉思几秒,他将翩翩与芳树圈了出来。
江暄和的眼睛亮了亮,急不可耐地走到何知青跟前,掀起妹妹的小襁褓,见对方瞪圆了双眼,一脸精神,便试探地喊道,“翩翩?江翩翩?”
......
“芳树,江芳树?”
连喊了两回,只得到口水回应的江暄和失望极了,看来妹妹并不喜欢这两个名字。
可是暄和喜欢,多对整呀,凡是背诵过黄莺儿这首诗的人,一听他与妹妹的名字就知道他两是亲兄妹。
何雁书被江暄和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暄和,你妹妹才两个月不到,她还听不懂你说的话。”
江暄和腼腆地笑了笑,没有解释。他伸手捏了捏妹妹肉乎乎的脸颊,内心不无得意地反驳,才不是。
他坚信妹妹听得懂,认为这是妹妹与他之间的默契,倒也没必要像外人说明。
就在两人互动的时候,裘文翰已经写下了几首诗,并圈出了几个名字。二狗守在一旁,眼巴巴地瞅着,裘先生写完一首,他便跟着念一首,只是好些字他都不认识,一首诗让他念得磕磕巴巴。
“告...少...什么...云根,”裘先生的字工整好看,可惜五个字里有两个字不认识,二狗挠了挠脑袋,头大如牛。紧接着看下一句,立刻来了精神,这五个字他都认识啊,连忙大声读出来,“烟风出远村。”
那边何雁书翻了个白眼,终于忍不住纠正道,“是浩渺浸云根,烟岚出远村吧?”
裘文翰一阵好笑,笑罢接着往下写。
瞥见裘先生脸上的笑意,二狗的耳朵悄悄染上了一抹可疑地红色。
“啊!”就在何雁书说话的间隙,一直陪妹妹玩耍的江暄和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振奋,被婴儿紧握的食指传来了有力度的拉扯。
江暄和立刻精神起来,冲着婴儿逐字逐句地念,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婴儿的反应,“浩渺浸云根,烟岚出远村。”
“啊!”一声极轻地,似猫儿叫的声音从婴儿口中发出,江暄和顿时激动不已,一口气蹦出好几个名字,“江渺?江浸云?江云?江烟岚?江岚?”
何雁书也有些震惊,她抱着婴儿,对婴儿的反应更加敏感。她清晰地感受到暄和念出《江亭晚望》这首诗的时候,婴儿兴奋地动了动四肢,却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回应。
听见动静的二狗凑了过来,难得见到这样兴奋的江暄和,“怎么了这是?”
江暄和竭力压住上翘的唇角,空出的一只手握住二狗的胳膊,“刚刚,刚刚那首诗,裘先生圈出的是哪个字?”
“刚刚?那首诗...呃...”二狗支支吾吾了半天,一脸茫然地望向江暄和,“我忘了。”
听不下去的裘文翰无奈地摇摇头,出声道,“烟岚。”
烟岚二字落地,婴儿兴奋地蹬了蹬腿,那张如玉般的脸庞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还是江暄和第一次见到妹妹的笑容,小家伙平日里动静极小,不像其他婴儿哭闹不止,只有不舒服或者饿了的时候才会皱起眉毛哼唧几声。
偶尔醒着逗弄她也没有反应,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使得江暄和总能从她干净纯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浮夸的表演。
一番作态全演给了自己,活像对镜表演的猴子,令他好一阵无语。
“笑了笑了,妹妹笑了耶,看来妹妹喜欢这个名字。”二狗指着婴儿又蹦又跳,活似他得了天大的喜事。
就连何雁书也不得不承认,怀里的婴儿确实对烟岚这两个字有反应,毕竟前面念了那么多首诗都毫无动静,偏偏这首诗念出来三次她回回都有反应,可能真是缘分也说不定呢。
“江烟岚。”江暄和念了几声,始终想不明白这两个字有什么与众不同。要他说,还不如江翩翩好听,江芳树,江芳树也不错呀!可惜妹妹不喜欢。
裘文翰一连写了六首诗,每首诗里挑了一两个寓意不错的字圈了出来,把纸递给了江暄和。他听见二狗的声音,笑着问,“看样子你们已经有了选择?”
江暄和接过纸,郑重地道了谢,“妹妹喜欢烟岚这个名字,回家我再问问妈妈。”
“江暄和,江烟岚,这两个名字都挺不错的。”何雁书点了点头,也觉得烟岚这个名字不错。
一旁的二狗忍不住捏紧裘老先生的衣角,对上对方不解的眼神,吭哧半天终于哼哼唧唧地表达,想让裘先生给他也取个名字。
裘文翰顿时哭笑不得,纳闷地问,“怎么?你这个年纪,你父母还没给你取名吗?”
何雁书和江暄和愣了几秒,想起二狗的大名,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二狗,原名应该叫江大展。他爹江鹏飞年轻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命定两儿,名字老早就想好了,就叫大展宏图。
二狗运气不好,出来得早,得了大展两个字。结果上户口那日,他爹一高兴酒喝多了,进了派出所舌头都没捋直。
高高兴兴地揣着个江大胆的户口本回了家,据说被二狗他妈撵着揍够了二里路。
屋里几人顶着二狗幽怨的眼神笑了好一阵,末了裘文翰表示自己没权利给别人家的孩子改名,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