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二、巫师学徒的三件装备 ...
-
普林斯走上二楼时，那只约有半米高的布制魔法人偶杰克正心满意足地拖着一大卷药布和撕成条状的裤子爬往楼梯下的扫帚间。普林斯猜测了一会儿可怜的破裤子的最终命运，然后推开戈德里克的房门。
“臭小子，你还活着吗？”
普林斯毫不意外地看见金发青年裹着薄被呈球状蜷缩在床上。听见普林斯的问话，那颗球抬起头来，神情颇有点饱受凌虐后的委屈模样。
“我最后一条裤子被它撕掉了。”戈德里克控诉道，“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说过啦，赫奇帕奇小姐的魔法人偶，专门做家务用的。哦当然，这房子里不止杰克一个。事实上我觉得杰克是最温和可爱的呢。”
“温和可爱？你的定义十分偏颇。”戈德里克苦恼，“它到底为啥要扒我裤子？我明明记得我腿没伤……”
“没伤？哼，我把你捡起来的时候你没哪块皮是完好的。”普林斯反手关上房门，接着把双手拢在衣袖里，淡定坐在床沿，“你可真能折腾，一次魔力爆发就夷平了半个山谷。要不是我就在旁边，你就真把自己炸死了。”
戈德里克目瞪口呆地看着悠悠哉哉的老人。“……你说什么？我做了什么了？”
“你夷平了半个山谷。不过那山谷本身也没剩下几个活物，教廷在灭你家门的时候整个山谷都起来反抗，结果被镇压了。不得不说，你们家在当地还很得民心啊。”
戈德里克盯着对面的墙壁愣了许久。普林斯瞅瞅他的脸色，继续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下去：“总之，你这压抑了十年的魔力一旦释放开来，威力还真是不容小觑，这等规模的破坏力我这辈子也就见过你这么一次。果然你还是应该跟菲亚斯学习更合适，不过既然他拜托我了，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教导你吧。”
戈德里克的脑子有点跟不上他的话：“教导我？你？”
“是啊，既然发现了你是一个巫师，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你继续扔回麻瓜中间自生自灭的。本来我想让你和你的父母沟通一下，免得你心里彷徨不定，最后只会惹出祸事。但是事已至此，我也只好自作主张把你拎走了——你没意见的吧？嗯？”
然而戈德里克的思路在另一边：“这么说来，那几天你一直跟着我？”
普林斯被他天外飞来的这一句问得有点茫然，随即被年轻人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安。他站起来，在房间中央活动活动肩颈，双手仍拢在袖中：“当然。你知道，你其实就是个活动靶子，任何出现在你身边的麻瓜都不安全，更何况是了解你的情况的麻瓜。多明显的一个陷阱。”老人清了清喉咙，“那小子和你同行，一路上都想找机会告发你，晚上你睡着了他没睡，就是为了去找巡逻队什么的。但是我给他施了咒，他不能离开你周围十米距离，一旦踏出这个范围，无论朝什么方向走，最后都会回到原地。嘿嘿嘿。”普林斯得意起来，“怎么样？我聪明吧？”
戈德里克回忆波提斯的事情，有些消沉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问道：“我父母的遗体……”
“你家房子被你放倒了，整个埋在瓦砾下面啦。”
戈德里克发出低沉的“唔”的一声，抱着头把自己埋进膝盖里。
普林斯走到窗户边往外望了望，转移了话题：“总之，我打算在这里借住到这个月月底。这期间我要制作大量的飞行软膏给客户，你就乖乖给我打下手活吧。这条街虽然全是巫师的地盘，但教廷的巡逻队还是有可能跑来这里，你没事别乱跑。记着，你现在是我安德鲁•普林斯的学徒了，出去说话行事都留点神，别给我丢人。”
年轻人因为想起前些日子的争吵而闷头笑了起来：“学徒？那——先教我个魔法如何？就一个。”
老人眯起眼：“那你可看清楚了。”
老普林斯从袖子里掏出魔杖，对着戈德里克身上的薄被施了个变形咒。喃喃的念咒声中，他的袍袖随着他摆动魔杖的姿态上下飞舞，一条薄裤代替薄被出现在戈德里克的腿上。戈德里克惊奇地睁大眼：“喂！你这家伙……这样我晚上盖什么睡觉啊？”
普林斯为之气结：“你能不能给点其它的表示？比如‘啊好神奇好神奇’‘啊这是怎么做的我不明白啊’或者‘请你再仔细教我一遍吧’诸如此类的话？”
“唔，其实我唯一想说的是，谢谢你。”
普林斯龇牙一笑：“为了裤子？这是举手之劳。我不能让你再次裸奔出去丢人……”
“不，是说你胳膊上的伤。”戈德里克十分真诚地看着老人，“谢谢你救了我。”
老人下意识地把伤痕累累的手臂再次缩回衣袖里，撇了撇嘴：“哼，才不是因为你受的伤呢，这是……这是我采药的时候被蚊子咬的！”
戈德里克毫不配合地乐了。老人对毫不给面子的年轻人吹胡子瞪眼。
“……总之，赶快把你的衣服给我穿好！你都睡了五天了，好多该办的事情都还没办！可不能再拖拖拉拉的了！”
“是的，普林斯老师。”
“你还是像原先一样叫我老头子吧，你这谄媚的臭小子！”
老人家昂首挺胸，维持着高傲的神情大踏步出了房间。门砰地关上的时候，戈德里克埋头在床单上闷笑起来。笑着笑着，忽地就叹了口气。
“巫师学徒……啊……”
身为一个“正常”的巫师学徒，需要的装备是什么呢？
“你需要三件东西。第一个：一个笔记本，记录你学过的魔法。”
普林斯说着，扔了个由羊皮纸装订而成的小薄本在戈德里克面前。正嚼着面包的年轻人赶忙吞咽嚼了一半的食物，拍拍手上的面包屑，恭恭敬敬地捧过本来。待到发现这本中一片空白，戈德里克不禁有些失望：“什么都没有？和床边故事大不一样啊……”
“哪怕亲如父子，母女，夫妻，也不可能互相分享笔记本。捏着别人不知道的魔法在手，心里总是踏实些。”
戈德里克歪着头：“师徒之间呢？”
“导师最后保留的魔法，一般在临死前才会授予给最看好的弟子，为此在同一个导师所教授的巫师学徒之间可是有着不少的……竞争。”
普林斯说到“竞争”两字时龇牙咧嘴得仿佛吞了一只苍蝇。戈德里克担心地看着导师：“竞争很残酷吗？”
“这一点你可以不用担心，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徒弟。”
普林斯回答，脸上完全变成“能当我的弟子是你的福气”的表情。戈德里克嘴角抽搐了几下，正要吐槽回去，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如果笔记本被别人捡走，那不就亏大了吗？本来打算秘而不宣的魔法如果记录在本上，很快就会散播出去的吧。”
普林斯给了年轻人脑门一记暴栗：“笨蛋，你不会记在心里啊？而且记载在本上的多半只有咒语，如果不配合魔杖的挥动方法，很多复杂的咒语也是施展不出来的，而错误的咒语经常夺走施咒者的命。”
戈德里克哀嚎着抓住了关键字：“——魔杖？”
“啊哈，这就是你需要准备的第二件东西。”普林斯点点头，“把你的午餐吃完，东西收一收，跟我来。”
戈德里克把属于自己的笔记本塞进腰包里，简单用袖子抹了抹嘴就跟着老人从厨房的后门出去。阴暗的后巷地上全是泥泞。老人大步流星地踏过泥塘时，戈德里克敏锐地注意到老人的鞋子上滴水未沾。然而自己是啥魔法都不会的，戈德里克只能跳着前进。老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骂道：“像个猴子。”
戈德里克苦着脸。就这样两人越过巷口躺卧着晒太阳的乞丐，来到了大街上。这正是午后一点多光景，由于酷暑，路上行人甚少，三三两两的本地居民坐在房屋的阴影里纳凉，只有普林斯和戈德里克走在阳光下。戈德里克经过两个老头子时仿佛听见“新生婴儿的脂肪才是最好入药的”这么一句话，不禁汗毛倒立，不自觉地朝普林斯靠近了一些。这反常的亲近让普林斯十分疑惑：“你扯着我的袖子干啥？这又是哪门子的礼仪了？。”
戈德里克干笑着放开手：“呃，我怕走迷了路，毕竟我人生地不熟嘛——话说这到底是哪里？”
“伦敦。”
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在昏睡中完成了正常情况下要走半个月以上的路程，戈德里克还想再问细节，普林斯却没理他，自顾自地走向十米开外的一间木材店。这店门脸不大，店门大敞，店内堆满了大小不一的木材，有可以做梁柱的木头，也有削好的木板木料，戈德里克甚至发现一些略具雏形的木制雕像扔在角落里。店里没人顾店，但店后传来沉闷的劈柴声以及锯木声，仿佛后面有不少人在同时做活。普林斯站在店门前，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对里面喊道：“我来买点边角料，有人在吗？”
劈柴声停了下来，一个嘶哑的老男人在刺耳的锯木声中问道：“您要那玩意儿做什么用？如果做点小家具，我们给您找点好料子；如果劈柴烧火，那价钱和质量就另当别论。您要的是哪种呢？”
“要最好的料子，我需要做根结实的拐杖，好参加圣约翰日的庆典舞会哩。”
于是锯子也停了。那个嘶哑的声音说道：“您请进吧。”
普林斯这才带着戈德里克走进店内。跨过阳光和阴影的分界线的瞬间，戈德里克感到自己似乎穿过一到隐形的水帘，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打个寒颤。他不禁回头看去，但先前经过的地方什么也没有，街景也毫无变化。戈德里克暗笑自己多心，再回转头时却愣住了：这和他在店外看见的景象完全不同。
盒子，满屋子的盒子，它们按照材质和颜色的不同分开堆放，从地板一直堆到天花板。戈德里克被这数以千计的木盒子缭花眼，连满头白发的老店主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
“安德鲁•普林斯，久违了。”
白发苍苍的瘦小老人站在盒子堆中向两位客人点头示意。老普林斯咧嘴一笑：“奥菲•奥利凡德，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能重逢就是奇迹。”魔杖店主静静地回答，他的嘶哑的嗓音在静寂的店内回荡着。随后他将目光转向戈德里克。
“一位稀客带来了另一位稀客。”他眯起眼，“我记得。五十年前我曾经将魔杖卖给一个年轻人，樱桃木，斯芬克斯尾毛杖芯，聪明的搭配，可惜后来他死于魔咒事故。我猜那根魔杖被他的女儿拿走了，它还好吗？”
戈德里克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摸不着头脑：“您问我？”
奥菲凝视他片刻，叹口气：“所以，你的惯用手是哪只？”
戈德里克看了普林斯一眼，得到导师肯定的表态后他回答：“右手。”
“奥利弗，来帮忙一下。”
店主呼唤了自己儿子之后就钻到盒子堆后面去了。没几秒，曾闯进赫尔加家中的年轻人出现在客人们的面前，手里拿着卷尺。他向戈德里克行了个鞠躬礼之后请戈德里克把右手臂抬起来，然后便用卷尺为戈德里克测量手臂、手掌和手指的长度以及周长，并记录在纸上递给父亲。过了一会儿，瘦小的老人指挥一摞高过自己身高的盒子漂浮出来，落到戈德里克身边。奥利弗•奥利凡德打开最上面的盒子递给戈德里克，微笑道：“请。”
戈德里克看看在场人，每一个都是一副忠厚老实的表情。咬咬牙，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陷阱，便伸手抓起盒子里的那毫不起眼的魔杖来，学着普林斯之前帅气的动作一挥——
狂风刮倒了最靠近大门的一摞盒子。
奥利弗赶紧抢过魔杖，换了一根。这一回，普林斯的头上凭空出现一窝刚出壳的山雀。
“……我怎么觉得你不需要我的教导了呢？”
戈德里克紧张地挥动了下一根魔杖。于是鸟窝没了，普林斯的头发着火了……
总之在一连串的灾难之后，在日落之前戈德里克获得了他的魔杖：橡树杖身，狮鹫神经杖芯，十三英寸半。老奥菲交代了几句话就消失在坍塌的木盒堆后面，而戈德里克看着新到手的吃饭家伙，面有不甘。
“就这样？‘好好保养魔杖，勤擦试’，‘随时保持它在伸手可及之处，不要让别人拿走’‘如果坏了，随时可以来买下一根’……就这样就没了？”
奥利弗茫然地看着他：“要不然你还要什么？擦拭魔杖的布料或者别在腰间的魔杖套要另外收费哦。”
“不是那个！我是想，面对买到人生中第一根魔杖的顾客，总该有点……有点不一样的东西吧！”戈德里克怪叫着，“比如‘你和这根魔杖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奇迹’，比如‘这根魔杖肩负着奇特的使命，而它选择了你来完成’，比如‘拥有这根魔杖的人注定要成为伟大的人’……诸如此类的！反正不应该是简简单单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对了！”
奥利弗忍不住弯下腰笑到肚子疼。戈德里克叉腰瞪他：“有这么好笑？”
“不不，你说的很对，我们确实应该提供一下这种服务。”奥利弗直起腰，努力绷起脸，怪声怪调地学起戈德里克，“你和这根魔杖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奇迹，它将帮助你完成前所未有的伟大奇迹。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爱护它，它也会忠诚地报答你的。”
于是戈德里克感动地行礼：“我一定不负所望，成为伟大的魔法师的。”
普林斯终于捶了学徒后脑勺一下：“魔法师个头！是巫师！”
戈德里克扑地。普林斯揉着眉心将钱袋递给奥利弗，同时为自家学徒的无理要求致歉。然而奥利凡德魔杖店的继承人表示并不介意。
“这是个很好的点子，以后我会试着对客人说这种话的。”奥利弗笑着回答。
但愿不会因此别砸了你家的招牌。普林斯这么想着，拎起自家学徒与奥利弗告别。走到店门口的时候戈德里克忽然跳了起来：“等等，我知道刚才店主到底在说什么了。他的意思是，我外公的魔杖留给我妈妈了，他想知道那根魔杖的下落对吧？”
奥利弗点点头：“家父总是喜欢打听自己卖出去的魔杖的下落，对他来说，魔杖就是他的孩子——比我还亲。”
戈德里克露出为难的神情：“我猜那根魔杖已经被教廷的人毁了。这消息还是不告诉他好了。”
“我想他已经知道了。”
“……咦？”
奥利弗注视着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学徒，再开口时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丝怜悯：“通常来说，巫师一生会进魔杖店两次，一次为了自己，一次为了孩子或者学徒。而你是由你的导师带领来买魔杖的。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不是吗？”
戈德里克抿唇不答。奥利弗•奥利凡德再次对他行礼：“敝店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回到赫尔加•赫奇帕奇的房子，戈德里克蔫蔫地趴在厨房桌面上。普林斯拿魔杖对着他一点，年轻人立刻被迫摆出最端正的坐姿，难受得他直哼哼：“我挥了一下午的魔杖，您老人家能不能体恤一下我啊？”
“体恤？我要是体恤你，谁来体恤我？离二十四号还剩下不到一礼拜了，我的飞行软膏才完成不到一半。”普林斯挽起袖子，“打起精神来吧年轻人，现在是告诉你第三件装备的时候了，那可是所有东西里最最重要的，没有它你什么也甭想干了。”
“呃，和您心心念念的那个软膏有关？”
“算是吧。你跟我来。”
普林斯挥了几下魔杖，将房子里所有窗户都关牢，再从灶台上拿起一盏灯，往里放了一个蓝艳艳的光球。一瞬间，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奇异的蓝光之中，看上去十分诡异。戈德里克吞了口口水：“您这是打算做什么？”
“赫奇帕奇小姐答应借我她的地下室一用。”普林斯走向楼梯下的扫帚柜，“拿好你的东西，跟我来吧。”
“可是您还没给我第三件装备！”
戈德里克着急地嚷嚷着。普林斯回头白了他一眼。
“那就是你的脑子！”
在戈德里克错愕的目光中，普林斯拉开扫帚柜的门。一股臭鸡蛋的气味扑面而来，普林斯咧嘴笑了。
“小子，欢迎来到地狱。”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二、巫师学徒的三件装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