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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朱兼白 ...

  •   太子妃?
      白夫人扯了扯白如意的衣服,白如意也连忙行大礼,“臣女白如意谢过陛下。”
      而后白如意恍恍惚惚的回到坐席上,周围几个大臣之女笑着跟白如意说了恭喜。
      后续的丝竹之声都已入不了白如意的耳中,她下意识的看向太子,太子却再没有看她一眼。
      终于等到曲终人散,白如意和母亲一轿回了白府。
      母亲似乎是高兴极了,一路上拉着白如意夸赞太子生的多么俊朗,气度又是多么的不凡。
      到了白府,白如意先送母亲回了房间才慢慢地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此时雪又悄然落了下来。
      白如意没有打伞。
      初雪落到了白如意脸上,白如意抬头看黑色夜空中落下的这些许白,觉得有些迷茫。
      她怎么就被赐婚了?
      她要嫁给那个冰块太子了吗?
      她真的要做太子妃了吗?
      她不明白,不过是去吃了顿饭,怎么就定了她的终身大事呢?
      白如意将视线落向前方,白令昭正等在她回房的必经之路上。
      白令昭看着妹妹眼中闪过几分不舍。
      他这孩子一般性子的妹妹,若是入了那森严的皇城,岂不得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白如意快走几步,来到白令昭面前,微仰着头看他,“三哥,你说做太子妃好不好?”
      白令昭知道她心中想法,反问她,“若是不好你还能不嫁了?”
      “若是不好,我就去求皇后让陛下收回旨意,她最喜欢我了。”白如意认真的说。
      白令昭看着妹妹认真的眼神,又想起父兄在战场上的艰辛,扯出一个笑容,“做太子妃自然是好的。”
      不知是为了说服妹妹还是说服自己,白令昭接着说,“若是不好,怎么会人人都想嫁入皇家。你嫁给太子是正室,是做太子妃的,日后还会做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是有千好,万好的。”
      白如意放下心来,三哥是她见过的最聪明的人,连他都说“千好万好”那说明嫁给太子自然是极好的。
      后面的几日,每次白如意去给母亲请安时母亲都会夸赞太子,从相貌到人品,再到才学,如数家珍,似乎比那些京城贵女还要了解太子几分。
      白如意一边听着,一边想着太子那张冷冰冰的脸,并没有打心底里认同母亲的话。
      太子人品如何白如意不知,也不信道听途说。可是若论相貌的话,三哥白令昭并不逊于太子。再说才学,三哥更是十四岁就金榜题名,常被人夸赞是文曲星下凡。
      还有赵国公家的小公爷,户部尚书的三公子,鲁将军的小儿子,这些人白如意也是见过的,也都算得上是才貌双全。
      如此看来,有才有貌的男子,似乎遍地都是,白如意心想,这太子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泯然众人矣。
      只是这话她可不敢跟母亲说,母亲足足夸赞了太子一盏茶的时间才心满意足的换个了话题。白如意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母亲开始跟她讲述夫妻相处之道。
      这些内容对白如意来说倒有些新鲜,她虽然对男女之事已有些懵懂,对于别家内宅之事也略知一二,但到底停留在小道消息的只言片语中,没有一个成体系的认知。
      白如意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白父就出征了,几年也回不来一次,就算回来了,也少在母亲房间停留,更别提她这个女儿了,几乎是连话都不说的。白如意本以为父亲就是这个脾气,可他面对白令昭时却是严父模样,时不时会训诫几句。那几句训诫也是白如意没有得到过的父爱。
      白如意隐约觉得父亲对她和母亲的态度有些异常,但也无从探查原因。
      如今白如意婚事已定,却因为没见过父母相处所以对于夫妻相处之道可谓一片空白,此刻听母亲讲起来,到有些像是听话本,津津有味。
      只是这话本听着听着就变了味。
      那些生儿育女、敬爱夫君、孝顺公婆之类的话,白如意还能够认同。可是让她处处逢迎太子,体贴周到的侍奉太子,白如意就有些不乐意了。
      “太子也会这样对我吗?”
      白母顿了顿,“他是太子,也是你的夫君,你自然要以他为尊。”
      白如意有些不服气,他是太子,我还是太子妃呢!
      恰好这时丫鬟来报,有访客上门,白如意才从白母的“教导”中脱身了出来。
      自从白如意被赐婚给太子,白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日日都有人来拜访白母。
      白如意听说三哥那边也是如此,每日在外应酬往来,到天黑才能回家。
      只是赐了个婚,风向就变了。
      白家的地位水涨船高,而周家却随着周相被罢官返乡,周婉秋被判斩首而一蹶不振。既是因为此事,也因为与周家有仇怨的人的落井下石,不过几日,参奏周家各房各支的奏折如雪花般落在了皇帝的案头。皇帝御笔一挥,周家在朝为官的罢免的罢免,流放的流放,就算还剩一两个也不成气候。
      自此,再无人敢惹白家。
      皇帝虽然下旨赐了婚,但是一切还是得按流程慢慢来。
      那些事情自然是白母来处理,用不着白如意操心。
      她最近也烦得很,总是被邀请赴些雅集诗会什么的。往常她哪有这么受欢迎,如今她每次去都是坐上座,还总被那些小姐们怂恿着作诗,当真的烦透了。
      今天也是,非要让她以雪为题作诗一首。
      眼见那些人都依次做出了或造作,或无趣的诗句,白如意也不得不来一首了。
      她素来不爱诗文,自然也想不出那么多的辞藻堆砌成诗,便看了看厅外雪地中的红梅,想起自己前几日去白令昭那里赏梅的情景。提笔写道,“晨起看小园,朱朱兼白白。寒凉冻八荒,石石皆坚贞。”
      白如意一边写一边念,待她停笔,周围的小姐们笑成了一团。
      “白如意,你是诗吗?什么朱朱、白白、石石的,我们可听不明白。”
      白如意自得的抖了抖手中的诗,交给了丫鬟,她被取笑了也不生气,反而有些不屑的说,“听不懂就多读书,书读多了自然能理解。”
      那些小姐们只当她嘴硬,又调笑了几句便作罢了。
      当日回家后,白如意就让小丫鬟等在前门,看到白令昭回了府才跑回来告诉白如意。
      白如意看着天色还不算晚,赶紧带着诗去找三哥。
      她想,三哥文曲星下凡,自然能够看懂她的诗。
      白令昭此刻刚换下官服,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服,拿到妹妹的诗仔细看了看。
      点评道,“字写的有进步。”
      白如意用手指头戳在纸上,“三哥,我说的是诗,谁问你字了?”
      白令昭不再逗趣妹妹,认真的点评,“诗也写的好,你这是写的雪景吧。”
      白如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写的还是我的院子?”
      白如意再次点头,果然是蛔虫转世,一下子就看懂了白如意的诗。
      白令昭的院子中有几株红梅,梅树边上还有堆叠在一起的巨石,做成山的样子。
      他曾跟白如意说过,白家就如这些石头一样,是护国的基石,坚不可摧。
      “这红红就是梅花,白白就是园中之雪,石石就是这些石头吧。”白令昭指着园中景物一一说给白如意说。
      “寒凉冻八荒,石石皆坚贞,就是想说我们白家每个人都是不畏艰险,坚贞无二之人,对吗?”白令昭笑着问妹妹。
      白如意看着哥哥,眼睛亮亮的,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还是哥哥有文采,那些人都看不懂我的诗。”
      白令昭笑笑,她这诗东说一句,西说一句的,一般人还真闹不明白。
      为了鼓励不好学文的妹妹,白令昭说,“我觉得你这诗写的极好,能不能把它送给三哥?”
      “当然可以,”白如意高兴的点头,得意都写在了脸上。
      她想了一想又说,“三哥你能不能跟母亲说说,不让我去参加那些雅集了,太没意思了。”
      白令昭转身回屋去放那首诗,“你怎么不自己去跟母亲说?”
      白如意跟着白令昭的后面进了屋,“我说了,母亲说我要当太子妃了,这样的场合还是早点习惯为好。”
      白令昭的手顿了顿,才将纸放好,他没有转过头,“母亲说的有道理,这些你迟早要熟悉的。”
      白如意撇嘴,“可也不能天天去啊?怎么天天都有雅集诗会啊?累死了。拉磨的驴也是要歇一歇的啊。”
      白令昭笑,“你还见过拉磨的驴?”
      他转身看向妹妹,“那我跟母亲说,让她少收些帖子,隔两日让你休息一日。”
      “多谢三哥,”白如意随意的行了个礼,“那我就有时间去京郊骑马了,我都好久没见过鲁六了,明天我就让人去约他骑马。”
      白令昭皱了皱眉,鲁六是鲁将军的小儿子,今年十五岁。
      他本想提醒白如意她要嫁人了,不可再和外男多接触。转念一想,鲁夫人是个刻板的人,估计也不会放儿子出来跟准太子妃骑马,就没有再多言。
      看着妹妹欢天喜地的行了礼离开,白令昭长叹一口气,又看了看白如意写的诗。
      这诗天真烂漫,无拘无束,恰如其人。
      一入宫门深似海,也不知他这妹妹能不能欢喜一生?
      白令昭想着能宠一时算一时罢。
      此刻还有一人正在读这首诗。
      那人穿着月白色的衣服,站在一株红梅下。
      却是太子。
      “朱朱兼白白。”
      太子想起去年冬天在宫里见到白如意,那时她一袭红衣在雪地踩雪,走几步还要停下看看有没有人看她,没人看她就又去踩。
      那些官家女眷大都穿着华贵的面料,衣料颜色却是低调稳重的,白如意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也鲜有年龄相仿的人去跟她说话。
      她便逐渐游离于人群之外去梅园里踩雪玩。
      她的小举动并非没有人发现,那些仪态周正的贵妇千金们挑挑眉,努努嘴,让别人也看看白如意的行为,然后又偷偷凑在一起取笑几句。
      所有人的目光、话语中都有道不尽的深意,层层叠叠的内涵。
      只有白如意,她只做一件事,那就是踩雪。
      心无旁骛。
      白如意的名字他早已听过多次,母后常在他面前夸她,说她才貌双全,性格活泼,与他稳重的性子十分相配。
      母后的意图太过明显,太子怎么会看不出?
      他曾命人去打听过,也见过白如意几次,全不是母后说的那个样子。
      一个普通的武将之女,空有美貌却胸无城府,这样的人如何能当太子妃,又如何能入得了母后的眼?
      一个内侍打扮的人供着身子走了过来。
      “太子,那人被带来了。”
      太子将诗收于袖内,跟着内侍走向东宫的后花园,穿过后花园又走了一会儿,才来到一间小房子前。
      太子近侍先一步帮他打开了小门,他才缓步走了进去。
      正值寒冬,那房间见不着阳光,只有一个火盆,比外面暖不了多少。
      一个人蜷缩在草垫上,看见有人开门,连忙爬了起来,躲到了墙角处。
      太子在火盆边站定,借着屋内唯一的光源,墙角的人终于看清了太子的脸。
      那人往前爬了几步,“太子,太子,臣女冤枉啊。”
      她理了理杂乱的头发,露出一张虽然有些脏污,但仍然清秀的脸,竟是周婉秋。
      太子垂眼看她,“你的供状我都看过了,你说你亲眼看见白如意打碎了玉如意?”
      “是的,殿下,是她打碎的,我亲眼看见了,您一定要相信我啊,他们白家这是欺君之罪啊。”
      太子点点头,“我信你,只是除了供状上的那些,还有没有别的证据?”
      周婉秋没想到太子居然会说信她,愣了一愣,才一边回忆着一边说,“我那天走的时候安排了一个叫王泰的小厮守在后门,让他盯着白如意的动向,看她有没有偷偷出府去玉器店,后来那个小厮就再也没回来。一定是白如意发现了他,把他灭了口。”
      太子听完转身离开了这件屋子。
      内侍关上门,跟在太子的身后。
      “你派人去找王泰,要隐秘的进行。”
      “是,殿下。”
      太子在东宫里走了很久才回了自己的书房。
      他将袖子里面侍从抄送来的白如意的那首诗拿了出来又看了看,然后随意地扔到了炭盆中,火舌很快吞没了诗句,什么“石石皆坚贞”都化成了一捧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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