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识得真如意》相思染纸

2、谁之罪

　　白令昭一把将盒子合上，严肃的问白如意，“怎么弄的？”
　　“周婉秋看的时候没拿住。”
　　白如意直接把周婉秋供了出来，她和周婉秋算不上什么朋友，也不想自己担责，替她隐瞒。她简单的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白令昭听完叹了一口气，“你就这么把人放跑了？”
　　这个傻妹妹啊！
　　白如意这才想到当时应该把人留住让三哥来定夺的，不过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白令昭也知道这一点，不再纠结前事，问妹妹，“母亲知道了吗？”
　　白如意摇了摇头，“我没敢告诉母亲，想偷偷出去找个玉匠补了。”
　　白令昭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忍住了骂白如意的话——现在骂人也解决不了问题。
　　他将盒子从妹妹手中拿走，“你回房呆着吧，这事我来解决。”
　　白如意眼睛亮了起来，三哥一向言出必行，他说能解决就一定能解决。
　　白如意想说几句奉承的话，白令昭却没有心思搭理她，拿了盒子就快步离去了。
　　后来没几天白如意就听丫鬟说玉如意被供奉到了祠堂里。
　　白如意偷偷去看了一眼，香案上摆放的是她的那个描金镶嵌珠宝的盒子。白如意打开盒子，才看到了玉如意。
　　那玉如意并不是修补后的样子，而是一柄完整的，虽然颜色没有皇后赏赐的那一柄白，却也算是晶莹剔透。白如意仔细看了看，才在玉如意背面看到一点瑕疵。
　　这一柄玉如意想必是哥哥拿来临时顶替的，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和财帛才能找到一柄如此相似的。
　　白如意一边感激哥哥救命，一边去她自己的库房寻了许多黄金玉器，装了满满一大箱子让人送去给了白令昭。
　　白令昭倒也没有推辞，直接就收下了。
　　后来她又遇见过一次周婉秋，周婉秋把她拉到一边问玉如意的事，白如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玉如意有什么事？”
　　周婉秋笑笑，“没事我就放心了。”
　　转眼入了冬，皇宫里再次举办了夜宴。
　　这次却是男女同席的。
　　官员坐一侧，女眷们坐在了另一侧。
　　帝后自然是坐在高处，太子坐在下首第一位。
　　皇帝只有太子一个儿子，是皇后所生。公主都是嫔妃所生，也只有三个。
　　那三位公主都已成婚，按照年龄坐在了女眷席的最前方。
　　听说皇后入宫十年才怀上第一胎，生下了一个男孩，被当即册立为太子。
　　白如意每年宫宴都能见到太子，太子打小就被人夸稳重，如今一看依旧是那副不近人情的冰块脸。
　　其他贵女们都说太子这叫皇家气度。白如意不屑，皇后还是天下之母，最尊贵的女人呢，哪次见了她还不是和蔼可亲。
　　那太子座上的若不是成精了的冰山，便是装模作样的好手。她就从来没见太子笑过，太子又不是泥做的菩萨，怎么会全没有喜怒哀乐。
　　似乎是感受到了白如意的目光，太子向着女眷这边冷冰冰的看了一眼。那目光好似冰箭，冻得白如意一哆嗦。输人不输阵，白如意也不管什么太子不太子的，立马瞪了回去。其实白如意这座位离太子很远，若不仔细看，上位的人都发现不了她。但她就是直觉的认为太子在瞪她。白如意想，虽然离得远，但她既然能看清太子的表情，太子必然也能看清她的。
　　可惜白如意似乎是失算了，太子将目光自然地移向大厅中间的舞姬，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好似全然没有看见白如意的不敬。
　　白令昭发现了白如意的小动作，冲着妹妹轻轻的摇了摇头。
　　白如意冲着哥哥安抚性的笑了笑，便低下头吃糕点了。
　　席间恍惚听见皇后又夸了她，白如意虽然没听清皇后说了什么，但是还是在母亲的示意下去谢了恩。
　　眼见白如意礼数周全的谢了恩，皇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却没有让她起身。
　　皇后接着说，“白家嫡女才貌双全，本宫每次见了都格外喜欢。”
　　白如意常听那些贵妇背后说她空有相貌腹内空空，如今有了皇后娘娘金口玉言，看谁还敢在背后说她？
　　不等白如意再次谢恩，皇后又开口了，“太子。”
　　“儿臣在。”太子站起来对着皇后行礼。
　　“你今年也十六了吧。”
　　太子眼光闪了闪，“是的，母后。”
　　皇后笑道，“本宫听闻白家嫡女今年也十六，不如就赐给你做太子妃吧。”
　　白如意一惊。
　　“陛下，臣有本要奏。”一个紫袍的中年人走下宴席，跪到了白如意前方。
　　皇帝皱了皱眉，“周相有何事启奏？”
　　周丞相直起身子面朝皇帝，“启禀陛下，臣要参白家嫡女白如意损坏御赐宝物玉如意，白令昭李代桃僵以假乱真，将假的玉如意供奉与祠堂之内，藐视皇家。”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连奏乐声都停了下来。
　　周相所奏的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席上百官面面相觑，却不敢开口议论。
　　皇帝皱了皱眉头，还没开口，皇后就先拍了桌子。
　　“大胆，周相你也是老臣了，怎么敢随意攀诬同僚？”
　　周相吓得一抖，立马将身子伏下，“老臣所奏绝无虚言，那假的玉如意还摆在白家祠堂，陛下、娘娘命人取来一看便知。”
　　皇帝扫了眼白令昭和白夫人，二人立即起身来到御前跪下。
　　白令昭伏着身子闭口不言，白夫人却是跪直了身体，“陛下、娘娘明鉴，白家绝不敢对御赐之物不敬，请陛下、娘娘命人取玉如意来证明白家清白，治周相攀诬同僚之罪。”
　　白如意此时早就伏下了身子，不敢抬头。白令昭都不说话，她也不敢自作聪明的认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太子那冰冷的目光流连在自己身上，冻的自己骨头都冷了。
　　皇帝皱眉看了一会儿御阶前下跪的众人，微怒，“来人，去取玉如意。”
　　“陛下。”
　　皇后还要说什么，皇帝打断了她。
　　“皇后不要多言，你那陪嫁我也是见过的。今日就让朕坐一回府衙，断一断这案子。”
　　“是，陛下。”
　　皇后有些担忧的看了眼白如意，不再开口。
　　宫中侍卫快马加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取回了玉如意，在殿外交给了宫中内侍。
　　宫中内侍双手将锦匣捧到了御前。
　　皇后有些紧张的看着那匣子，催促道，“拿来给本宫看。”
　　那内侍将匣子捧到皇后面前。
　　皇后竟不顾仪态直接将锦匣拿到了手中，她打开后看了几眼。面色如常的对众人说：“本宫看过了，此玉如意的确为本宫御赐之物。”
　　百官一片哗然。
　　“不可能！我是亲眼看见白如意把玉如意打碎的。”
　　女眷那边一个年轻的女声有些尖锐的响起。
　　皇后斥责，“何人喧哗？”
　　只见一个少女快步走出，来到白如意旁边一步之遥跪下。
　　白如意侧目一看，竟是周婉秋。
　　“臣女周婉秋，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她此刻又恢复了一副贵女模样，好像刚才殿前喧哗的不是她一样，不过颤抖的手还是说明了她的紧张。
　　“大胆周婉秋，竟敢在殿前喧哗，藐视陛下，”皇后看着周婉秋斥责，“来人啊，将此女拖下去。”
　　周婉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周相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娘娘恕罪，小女是怕陛下、娘娘被奸人蒙骗，情急之下才出言作证，还望陛下、娘娘念在小女年幼，宽宥小女。”
　　皇帝开口，“周婉秋，你说你是亲眼看着白如意打碎的玉如意？”
　　周婉秋被吓的不清，身体抖如筛糠，勉强回答道，“回禀陛下，臣女确实是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皇后怒斥，“大胆，事到如今竟然还敢欺君。本宫已经亲自验过，玉如意完好无损。”
　　周婉秋被吓傻了，只知道嘭嘭地往地上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臣女绝无虚言。”
　　她精神极其紧张，连父亲周相让她闭嘴的话都听不到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朕再来辨一辨真伪吧，”皇帝说着向皇后伸出拉手。
　　“陛下，”皇后惊讶的看着皇帝，“臣妾已然验过了。”
　　眼见皇帝拿出不容推拒的威严，皇后也只好犹豫着将匣子递了过去。
　　皇帝接过匣子，低头看了看盒中的玉如意，然后抬起头看向皇后，神色不见喜怒。
　　皇后吓了一跳，正要起身。
　　皇帝却将匣子合上放到了一边。
　　“大胆周相，攀诬同僚，来人，将周相和他这个女儿都给朕带下去。”
　　周相和周婉秋顿时瘫坐在了地上，任由侍卫将他们拖了下去。
　　眼看一场闹剧结束，皇帝再次开了口，“白家忠勇，为朕安定边陲数十年，白家子孙自然不会是欺君罔上之徒。今日周相恶意攀诬，令白家深受委屈，朕心不忍忠臣含冤。特赐白如意为太子正妃。”
　　白如意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太子，太子却是好像早已预料到一般到御前行大礼。
　　“儿臣多谢父皇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