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姑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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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筠依偎在昂沁怀中，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昂沁把玩着婉筠的青丝，轻声问道，“今天额吉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说有我陪着你，哈敦她放心。”
昂沁轻笑，“那殿下可要一直陪着我。”
婉筠撑起身子，与昂沁对视，“那老王爷与你说什么了？”
昂沁也支起身子，靠近婉筠，哑声问道，“想听？”
他的眸里有着缱绻情意，昏黄摇曳的烛光下，连他的面上，都笼罩着一层氤氲暧昧的暖光，是雾里看花的好看，美好而虚幻。
婉筠抵不住这满眼的情，害羞地将目光落下，嘀咕着，“你想说便说。”
昂沁轻翘嘴角，搂住婉筠双双躺下，他看着上方的顶毡回道，“欧沃年纪大了，总想再抱个重孙。”
婉筠听罢，犹豫说道，“我毕竟已嫁你为妻，为你开枝散叶便是我的职责。”
昂沁揉了揉婉筠的头，打断道，“你还小，不着急。况且我如今还没有做好当阿布的准备，恐怕不会带孩子。”
“可我的姐姐妹妹们都是嫁出宫后，要为婆家开枝散叶的。”
昂沁温言道，“那是她们不是你，我想让你做自己，而不是生育的工具。”
“若今后我一生无子怎么办？”
“那当是我们夫妇二人与孩子缘薄，若一生无子也好，你好免受生子之痛。”
婉筠笑道，“这话若被你欧沃听着，定要打你的，无子可是大不孝。”
“打便打吧，只要殿下不受委屈就好。”
婉筠暗叹，却双眼微红，“你啊，真不知该说你痴还是呆，何苦为我至此。若我一直诞不下孩子，还是应子嗣为上，你就是纳新人，我也不会阻挠半句的。”
“早就同殿下说过，妻子一人足矣。在我这里，孩子应是夫妇相爱的结晶，而不是为了规矩而诞下的产物。”
婉筠抚上昂沁的脸，“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哪个不是为了子嗣而斗的鱼死网破，你这样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昂沁抵在婉筠额头，“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成家，遇见你之后，我只想跟你有一个自己的家。”
婉筠低眉含笑。
昂沁说完重新躺回玉枕，轻唤道，“婉筠。”
婉筠疑惑看向他。
“我明日就要回军中了。”
只是简单一句回答，却将婉筠拉回现实。她恍然，她和昂沁不只是夫妇，更是大清的公主和科尔沁的郡王，身上担负着的是大清与科尔沁百年来的桥梁，万千的黎民百姓。
昂沁终究不能长久待在她身侧的，他有他职责，他也要保护科尔沁的子民。
婉筠点点头。
“我不在你身边时，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你安心就是，我会替你照顾好海日和哈敦的。”
昂沁笑笑，亲吻婉筠的发丝，“你向来贤惠，不过我更想你照顾好自己，等我下职就回来看你。”
婉筠点头回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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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杨柳吐绿,温暖的春风吹绿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吹皱了静静流淌的河水。
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草原上响起粗犷的声音呼唤着牛羊，牧民带领着它们一起往草场上迁徙。
虽然知道昂沁要离开，但起来后看见身旁空荡荡的婉筠，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婉筠将青秋唤进帐内，却见青秋身着一件月白的蒙古袍，小脸红扑扑的。
青秋行礼道，“公主醒了，今儿早额驸特地命奴婢晚些再叫您。”
“原是这样，怪道我今早起的这么晚。”
服侍完婉筠更衣后，婉筠坐在铜镜前准备梳妆。
为婉筠顺发的青秋开口问道，“公主，您如今也嫁入科尔沁了，是不是该入乡随俗着蒙古服饰？”
这到让婉筠犯了难，青秋的话不无道理。可她毕竟还是大清的公主，就算嫁入科尔沁也该继续着满人服饰，但科尔沁人又会怎么看她？
“满蒙一家，草原没那么多规矩，殿下想穿什么穿便是。”泰日娜笑着掀帘进入帐内。
婉筠见泰日娜进来，站起身止住她将欲行礼的动作，示意青秋搬个凳子来。
待泰日娜坐下，婉筠复坐回原座，笑道，“原是该我去给哈敦请安的，怎么您倒先来了。”
“殿下这说的哪里话，从来都是我们给殿下请安，哪有您给我们请安的道理。”
“哈敦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您如今是我的君姑，自是该新妇向您请安。”
泰日娜满意点点头，感慨自己真是好福气，眼前这位大清的公主非但没有公主架子，为人也十分平和。
“殿下这般秀外慧中，可见太后的教导，不愧是大清出来的贵女。”
婉筠忙摆手道惭愧，却又问道，“不知哈敦这么早来，可是有什么事？”
泰日娜回道，“殿下也知道，右旗有位殿下的姑母，也就是固伦端慧大长公主。昨日太主派人送来贴子，请我们过几日到公主府吃些茶。”
昂沁曾告诉自己，除了必要场合少接触这位端慧大长公主，如今她派人将帖子送到这里，想必她已经知道婉筠的到来。只是不知这个宴席，究竟是大长公主对自己的欢迎，还是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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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筠与泰日娜同坐勒勒车向公主府行进。
泰日娜今日穿了一件黑缎绣梅花缠枝长坎肩，绿缎碎花棉袍。而今日婉筠着月白缎织彩白花飞蝶袷袍，头戴点翠旗头，整体既不雍容华贵也不失体面。
下了车，只见公主府的正门高耸而宽敞，门楣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门前铺设着青石板，显得庄重而华丽。
院内红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正堂上悬一苍劲有力“惟善德馨”的匾额，传闻那是太祖所题。
正瞧着，走来一名身穿香色坎肩，头扎小两把头的婢女，躬身行礼道，“长主此刻在清怡阁，请殿下随奴婢过去。”
婉筠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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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清怡阁，婉筠便觉着此处十分熟悉，无论从布局还是空间结构都与紫禁城的御花园有七成的相似。除了一些在草原活不成的花草，其余能养活的都由下人悉心照料。
如今正值盛春，柳木抽出新芽，绿的清香而又鲜嫩。榆叶梅灿烂多姿，含笑绽放，在和煦的春风里摇摆着娇媚的身姿。
甫一进亭，便听见一阵娇笑。
婢女传报道，“太主，大长公主和多罗福晋到了。”
众人听到后，止住了笑，抬眼瞧向婉筠二人。
婉筠行礼告歉道，“温宁来迟了，劳各位久等。”
除了周围坐的蒙古贵妇，最中间的就是端慧大长公主。她身着明黄色锻绣兰桂齐芳祫氅衣，又戴银鎏金葫芦点翠簪。一双丹凤三角眼，柳眉积翠黛，腰如约素。本是半倚贵妃榻，却见婉筠后坐直了起来。
端慧免了婉筠与泰日娜的礼，招呼人赐坐，轻笑一声道，“不迟，方才正聊你呢。”
婉筠回笑道，“不知姑母在聊什么，可否也让从女乐呵乐呵。”
“也并无什么，都是些夸额驸待你好的话语罢了。”
婉筠掩帕含羞道，“让姑母见笑了。”
“多罗郡王妃如今也不发愁你家六哥儿的婚事了，我们大清的女儿可都是一等一的好。”
泰日娜连连点头道，“太主说的是，有殿下做新妇，是妾身的福气。”
“瞧我说的都忘了，还没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长辈们。”
端慧大长公主按着品级依次介绍，却唯独落下一位同样头戴旗头的贵妇。
婉筠只按着端慧的顺序依次问好，既然端慧不提她，婉筠也不好当面问。
她依次见过礼后侧头问泰日娜，那位夫人是谁，泰日娜轻声回道，“那是和硕温恪公主，也是殿下您的姑母。”
婉筠疑惑，“那为什么姑母不向我介绍她。”
“温恪公主本是寿亲王的三格格，可她是庶出，嫁的又是最末等台吉，泰主向来瞧不起她。”
“既瞧不起她，又为什么还要邀请她来此次宴席。”
“如今和硕额驸越来越得民众信任，长主也开始拉拢温恪公主，但对她的态度还是原来那副样子。”
婉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端慧睨了角落的温恪一眼，“这茶都凉了，你没点眼色啊，你那母亲没教过你怎么侍奉人吗？”
众福晋都掩帕轻笑起来，温恪抿住唇，紧紧攥着手中的锦帕。
青秋附到婉筠耳侧，“听闻温恪公主的母亲是寿亲王逛花楼无意宠幸的一名歌女。”
婉筠蹙起了眉，温恪出身就是再不好，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满洲公主，哪能容人这般羞辱。
婉筠复眉打笑道，“来草原许久，我这煮茶的功夫越发生疏，难得在姑母这吃一回茶，就让温宁孝敬一下您吧。”
温恪公主渐渐送开手中的帕子，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地看向婉筠。
空气中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端慧怎么不知道婉筠这样做是在给温恪解围，忽地冷哼一声打破沉默，质疑道，“你确定？”
泰日娜拉了拉婉筠的袖口，轻微摇动脑袋。
端慧的话语中，不只是在询问婉筠确定要煮茶，更是在警告婉筠帮温恪就是与自己作对，问她想好了吗。
婉筠目光冷静地看着端慧，脸上却依然含笑，她此生向来厌恶像端慧这样以出身定人高低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读的孔贤圣书从未教她轻视任何人。
婉筠拍拍泰日娜的手，而后拿起茶壶，微微笑道，“还请各位莫要嫌温宁手拙。”
众福晋尴尬笑道，“怎会，殿下自小习滇茶，定是不会差的。”
端慧此时也倚回贵妃榻，不说话只眼含笑意打量着婉筠。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姑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