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回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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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地势平坦而辽阔，在远方有微微起伏。
琥珀色的阳光温暖而晴柔，一碧万顷的草色铺开绿绸般的绒毯，而草原上如珍珠般洁白的羊群，滚滚流动着，仿佛一朵朵疏淡飘逸的云，在层澜叠涌的绿浪里泛起微漪。
架着马的布和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悠哉哉道，“这么久没回去，也不知道旗内怎么样了。”
与他并驾的昂沁回道，“放心吧，有欧沃在。”
布和忽地一笑，“是啊，老王爷可早就盼着你和公主回去看他。他寻你们的时候，一听你和公主在一处，马上就收兵回营了。”
昂沁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车内，挡板遮住了他欲往里窥探的视线，他不知车内女子是否听到了布和打趣，他暗自揣测着女子若听到了应又会脸红起来。
昂沁扭转回头，悄悄将嘴角微扬，拿起马鞭拍打布和，道他又欠打。
车内的婉筠听到他二人对话，低垂着头微笑，好像一朵出水的芙蓉，淋雨着的桃花。
为她斟茶的青秋，未曾留意外面动静，只抬头时恰见女子低眉含笑，将茶盏递给婉筠，疑惑问道，“公主在笑什么呢，可否说给奴婢听听？”
婉筠以帕掩嘴，纤长的手指点点青秋的额头，娇笑道，“自是笑你何时觅得如意郎君。”
青秋立即垂下了眼睑，脸也随即垂了下去，耳根却悄悄地红了起来，小声嘟囔道，“公主惯会打趣奴婢。”
婉筠摇头笑笑，捧茶轻尝，而后放下。
婉筠俯身拉起青秋的手，让她抬起头来，语气温和地对她说道，“说真的，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你本就不属于宫内侍女，你的卖身契在我这儿，只要你想，我便可以放你自行婚嫁。”
而后眼神低落，“我如今也就只有你了，自你侍奉我起，我就从未将你当作我的婢女，而是将你视为我的家人，自是希望你能寻个好人家的。”
“如今我能觅得良缘，自是希望你也能过得好，你若是有喜欢的人了，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为你作主，将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也好让你不在婆家受人欺负了。”
婉筠话语切切，难掩对青秋的字字关心，青秋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眶不觉蓄满了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婉筠抽出帕子，紧张地看着青秋，“怎么了这是，可是不想嫁人？”
青秋拉住婉筠的手，呜咽道，“奴婢不想离开公主，想跟着公主一辈子。”
婉筠听罢笑笑，“为什么啊？将来我也会老，会变成一个老婆婆的。你不是最爱游山玩水吗，难道你想放弃那些，去陪一个老婆子日日守着草原吗？”
青秋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坚定的点头，“奴婢愿意一直陪着您，将来奴婢还要做小世子的嬷嬷，就算公主老了，奴婢也要陪着您。”
青秋低垂着头，擦拭着泪，“公主从小到大都是没人爱的孩子，活得很累，奴婢看了心疼，若是奴婢走了，会放心不下您，您就让我一直伺候着吧。”
婉筠听后红了双眼，用拇指刮蹭掉青秋脸颊两侧的余泪，点点头道，“好姑娘，可怜你跟着我受苦了。”
青秋摇摇头，“奴婢跟着您不苦，有公主在才是奴婢的家。”
“你既不想嫁，公主府养你一辈子就是。”
青秋灿然笑道，“那多好，有公主养着奴婢，奴婢干什么还嫁人。”
婉筠点点青秋鼻头，道她嘴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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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筠坐马车摇摇晃晃了许久，弄得她头晕难受，她掀帘透透气，却见远处绿树如屏，繁花如云，她惊奇问道，“那是何处？”
昂沁和布和一齐向婉筠手指之处望去，布和回道，“禀公主，那是达尔罕山，因为它看起来方正又平坦，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因而牧民们常把它比喻成‘品德高尚的皇帝’，叫成赛罕汗乌拉。”
昂沁接道，“在蒙古语里，汗为皇帝，乌拉是大山，连起来叫就是美丽漂亮的帝皇之山，不过我们都叫它罕山。”
“原是这样，怪道我见识浅薄了。”
布和笑道，“公主毕竟第一次到草原，没见过也属正常。”
布和在前方继续驱马，昂沁却放慢了些马的速度，与婉筠的车辇并驾，他放低声音，隔着车帘关心道，“走了许久，殿下可需要停下修整修整？”
车内之人声音温婉，“不必，此处离科尔沁可还远？”
“不远了，再走上三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那就继续走吧，走走停停不免耽误时间。”
“好，那就听殿下的。”
婉筠抿唇笑笑，从身侧桌几上拿下一块糕点，将帘子掀开，伸手递过去，“额驸也累了，吃点东西吧。”
车内女子笑意晏晏，像是晨曦微露中临风轻颤的花朵，美丽动人。
昂沁从她手中接过，嘴角也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凝视着婉筠。
女子蹙起眉头，担忧道，“只是离科尔沁越近，我这心里就越有些紧张。”
昂沁咽下糕点，“禁张什么？”
“听说右旗也有两位公主，一位是皇玛法的十公主，还有一位据说是皇玛法的养女。”
昂沁一听婉筠提起这两位公主，脸色不好了起来，温言劝道，“殿下去了科尔沁除了必要场合外，最好少接触端慧大长公主，若是殿下无聊，倒是可以常到温恪殿下那坐坐。”
婉筠在京城时，常听太后与自己说起这位姑姑，固伦端慧大长公主。太后说这位姑姑是高祖与孝敬庄皇后唯一的一位公主，他们都特别宠爱她，以至于后来造就这位公主娇纵的名声，听说她嫁到科尔沁后还擅自插手旗务。
至于那位和硕温恪公主，婉筠很少听到她的名号，只记得她本来好像是寿亲王的三格格，剩余关于她的事，婉筠一概不知。
婉筠点点头，“我记下了，只是……我不光只紧张这个。”
昂沁想了想，却还是想不出婉筠还紧张什么。
婉筠犹豫说道，“阿沙虽是蒙古女子，但她嫁入京城后，很少与我聊起科尔沁，我不太懂你们那的礼仪，怕将来做错什么，将你额吉扰得不开心了。”
昂沁一愣，竟没想到她是紧张这个，散漫不羁地笑了起来。
婉筠见他这样笑，脸红起来，越过车窗捶他一下，让他止住笑。
昂沁收回脸上的笑，一手驾马，一手拉住车内婉筠的柔荑，认真道，“不会，额吉很喜欢你。你独自一人离开故土嫁到科尔沁本就不易，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不让你受委屈。”
婉筠听后收回手，含羞微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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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日落，日暮前夕阳的最后一缕光从西边离开，温柔地覆盖了整个草原，和风吹过，带着干草舒服的气息。
草原上笼罩起金色的寂静，远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带一般鲜红。
过了沙岗，转了几个弯子，来到一个大塔拉，枯草很高，随风起伏，二五个蒙古包零星地撒落在草原上，从蒙古包顶上冒着缕缕炊烟。羊群、牛群、马群、驼群随处可见。又往前走了一段，前面是一条小河。河旁边有一座突兀小山。小山的下面有二三十个白亮亮的蒙古包。
车外，马啼哼鸣，踏着脚下的土地。一句句蒙古语进入婉筠的耳朵，随之马车停了下来。
青秋轻叩车壁，“公主，我们到科尔沁了，老王爷就在前面。”
婉筠将壁门推开，草原的风刮过她的朝服，她扶着昂沁的手款款走下马车。
吉仁泰带着一队人，敲着鼓，举着旗来迎接婉筠他们。
下了车迎面走来一队身着蒙古盛装的女子，她们手捧哈达献给婉筠一行人。
婉筠接过哈达跟着昂沁往前走去，吉仁泰带着众人下马行礼，婉筠回敬礼。
而后就见泰日娜离开队伍大步跑向昂沁，将他抱在怀里，眼泪不断滚落，嘴里用蒙古语低语说着，“长生天保佑，平安回来就好。”
抱完昂沁，将目光落到他身旁的婉筠，放开昂沁，转拉婉筠的手，用不流利的官话说着，“可怜的孩子，这几日受苦了吧。”
婉筠摇头笑笑。
吉仁泰上前劝道，“泰日娜，小六回来是好事，你就不要哭了。”
“是啊，你该听阿布的话。你已经哭了好几日，再哭会把眼睛哭坏的。”阿古拉也扶上泰日娜的肩膀，轻轻拍打道。
泰日娜点头擦干眼泪，退到吉仁泰后方，眉眼温柔地注视着昂沁和婉筠。
却又见一编着麻花的姑娘，不顾阻拦冲到昂沁面前，将他抱住。
昂沁见此笑着将她托举起来，任她的胳膊环住自己的脖颈，女孩一下下地啜泣着，打湿了昂沁身上的蒙古袍。
婉筠也轻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让她慢点哭。
女孩就这样在兄长的臂膀，嫂嫂的温语下，渐渐停了哭泣。
等女孩止住了啜泣，昂沁将她在手中掂掂，打趣道，“海日怎么变重了，阿哈都要抱不起来了。”
海日听罢，手脚并用地踢打着昂沁，闹着让他放自己下来。
婉筠也拍向昂沁的臂膀，怨他没个正形。
众人见此场景，都爽朗大笑。
昂沁收紧胳膊，只用三人能听到的声音哄道，“不重不重，海日轻的很，阿哈还有力气能再抱起你嫂嫂。”
婉筠耳根子瞬时红了，啐道，“你怎么在海日面前说这个。”
海日自是不懂这是何意，只高兴道，“好啊，嫂嫂一起来举高高。”
婉筠脸更红了，似将要滴出血般，眼神左右摇摆着。
昂沁见此闷声笑笑，对海日怑凶道，“你别笑你嫂嫂了，你嫂嫂脸皮薄，若被你气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海日忙将小手捂在双唇，对着昂沁摇摇头。
昂沁点头，然后低垂下眼看着身侧的婉筠，空出一只手将婉筠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在耳侧。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回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