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就是个夭

22、不揍我一顿么？

　　022不揍我一顿么？

　　崔梁栋对于宋离的到来并不惊讶。

　　只是在他开口问之前说：“宁初唐这几年也没有联系我。”

　　是真是假，宋离无法判断，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没了前些年的妖娆，越发显现出中年男人的成熟气质，想问的话也无法再开口，那就索性不说了。

　　“崔院长想多了，我来你这里不是想打探谁的消息。”宋离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只是因为你这里薪酬还可以。”

　　崔梁栋也不戳穿他，哈哈大笑，“这个自然，咱们医院别的不说，医疗环境，硬件设施，薪酬水平在全国都是一流的，宋医生大可以放心。”

　　崔梁栋没有夸大其词，“和家”的名字没有变，但和之前的养生馆已经是云泥之别，现在已经是整个红城乃至N省规模最大的私立医院，去年刚刚过了三甲的综合评审，上下千把号人，能进这里的难度不亚于进其他的公立医院。

　　肿瘤外科更是和家的金牌科室，在国内享有盛誉，外界盛传这家医院的老板后台很硬，要不然怎么单凭一己之力就能迅速让一家小诊所都算不上的养生馆发展成这样的综合性医院。

　　崔梁栋是不是有后台，宋离不得而知，但在和家的这几年，他对崔梁栋的看法也有了很大的改观，这人就不是一身妖娆劲儿的绣花枕头。

　　三十出头的男人，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虽然是法医出身，但是理论知识深厚，一些临床手术也经常参与讨论甚至亲自站台，不仅如此，他还有这卓越的领导能力，而且精力旺盛——他几乎吃住都在医院。

　　人人都说崔院长是人中龙凤，宋离觉得也差不多了，但心里总是忍不住比较，比他的宁初唐还要差一点。

　　只是这样的想法不能深思，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都是疼的，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胀，那个混蛋就那么消失了。

　　一场旧梦，华丽冗长。

　　宋离从懵懂少年到接近而立，他的青春期像一粒没有破土的种子，深深地埋在了十一年前。所有的思念和情绪明明都藏好了，这个男人为什么还要出现。

　　还要以这样的方式。

　　宁初唐还没有醒来，脸上的表情很安静，只有鬓角那泛白的发梢有些刺眼，这人竟然都有白发了。

　　每个外科医生的早晨都是忙碌的，宋离也没有时间时时刻刻陪在ICU，他等到清晨这边交班完成，也匆匆回了自己科室。

　　还没进门，迎面碰上杜若，他笑眯眯地提给宋离一兜冒着热气的东西。

　　“老师，您还没吃东西吧？笋干馅儿的……”
　　小后生一边说话一边嚼着包子，差点喷了宋离一脸包子渣。

　　宋离被他仓鼠一般的模样逗笑，捏捏他的脸蛋儿说：“咽下去再说话，成什么样子！”

　　宋离是远近闻名的冰美人，常年不苟言笑，今日这个笑容让大家都呆住了。

　　杜若更是受宠若惊，整个人含着包子都忘记下咽，眼神在宋离脸上挪不开，一腔爱意昭然若揭。

　　“都怎么了？”宋离摸摸鼻子，语气淡定，“我脸上有花？”

　　被宋离笑容吓到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一直仙气飘飘的宋医生也是接地气的，会笑，会说笑话。

　　走进办公室，上班铃响，忙碌的交班工作开始。

　　“7床急性胃穿孔，晚上十二点半进行的穿孔修补术，未发现结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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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主要内容，当然少不了宁初唐。

　　“19床，复合伤，胆囊切除，脾脏部分切除，……术后状态暂时没有异常。”宋离说话的语速比平时慢了许多，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巨大的精力。

　　“宋医生医术高超，这是又创新了我们科室手术事件记录了！”李长明合上茶杯盖子，打了个哈欠，“我听说是28分钟，宋医生真是快啊，真是了不得，你们都学着点啊……”

　　昨天那个兵荒马乱的场面，李长明也难逃清净，据说后来也被崔梁栋叫过来了。

　　大主任与新上任的宋副主任有些龃龉，科室的每个人眼睛都亮着呢，李长明这样大张旗鼓地夸宋离，多少有些言不由衷了。

　　但今天宋医生心情出奇的好，竟然笑着跟他开玩笑：“李主任，你这话可得说清楚，我只是做手术快，别的我可不快的。”

　　众人震惊。
　　这样的话要是出自别人之口，真没什么奇怪的，外科医生哪个不是荤段子张口就来？但是宋离周身洋溢着浪涵仙露的人也说了这样的俗语，就有些让人琢磨不透了。

　　咱们的宋仙儿今日下凡了？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宋离已经转身离去，衣影翩翩，一身白大褂硬是让他穿出别样的风情了。

　　宋离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心里还是生气的，可是有些事他也控制不住，身体里似乎有另外一个自己复活。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灵魂，这一点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崔梁栋这样的老狐狸怎么不懂。

　　一整天的忙碌下来，宋离待在办公室犹豫不决，ICU那边他今天去了三次了，再去就有些……总之他觉得自己对宁初唐这个“病人”是仁至义尽了。

　　躺着的这个昏迷不醒，但是另外一个人可是能开口说话的，宋离突然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了。宁初唐受伤会那么巧就送到和家？崔梁栋这么多年都说不知道……他妈的，这两个老东西合起伙来骗自己呢！

　　换了衣服，正准备下班，门口进来一个人，他还没抬头就听到身边人一连串儿的“院长好”。

　　崔梁栋脸上挂着笑意，“宋医生，不忙的话，一起吃个饭？”

　　大院长亲自约饭，这个面子得给。

　　宋离沉默了几秒，科室其他人都很识趣地各自忙碌。

　　医院里其实没什么秘密，大院长是单身的钻石王老五，性向成迷，但大家都猜测着，崔院长定然是爱美人的，要不，他每次和宋离说话都是笑吟吟的呢。

　　哪怕是以前宋离冷着脸的时候，崔梁栋也是每次都陪着笑。

　　宋离没想到崔梁栋敢过来亲自找他，他还正想着找这个人算账呢。

　　想到这宋离也笑了，“院长请吃饭，那可真是太荣幸了。”

　　在和家的这几年，宋离与崔梁栋见面的机会不多，再加上他刻意躲着，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单独交谈的机会。

　　原因无他，只因崔梁栋说，宁初唐也没有联系过他。

　　两人在一家素食餐厅坐下，老板应该是崔梁栋的熟人，见到他便这笑着给带到了二楼近端的包厢，看来这老男人是这里的常客。

　　店主问：“还是老样子？”

　　崔梁栋看了一眼宋离，手指一指，“拿菜单来，让他选。”

　　宋离不想浪费时间，“不用，按你们之前的就行了。”

　　店主轻笑了一声，沉默地退了出去。

　　宋离现在哪有心情吃饭，他倒要看看崔梁栋怎么圆这个故事。

　　“不用这么看着我。”崔梁栋无奈叹口气，“小离，我之前没有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老宁也只是半年前才……才联系上的。”

　　宋离拳头攥紧，“……那，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崔梁栋长叹一声，“小祖宗，你让我怎么说呀，他那时候还在执行任务，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他让我好好照顾你，说这次任务怕是回不来……他跟我托孤一样，你让我怎么说？”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说？”

　　崔梁栋：“……他说过，要是他能回来，那就是一切都解决了。你应该能查到前阵子那个大新闻，红城西郊那个巨大的制毒工厂……老宁为了那个案子，跟了十七年。”

　　宋离这些年隐隐有猜测，知道宁初唐的身份不一般，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复杂。

　　半晌，他只觉得耳朵失聪，身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宋离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说出来的话也磕磕巴巴，“……那，那他，现在，又是怎么搞的？”

　　“最后收网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宋离的拳头终于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人都快碎了，你说那是一点儿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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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饭吃得不太愉快，但宋离胃口却出奇地好，这个餐厅的味道不错，有点儿熟悉的感觉。

　　末了，崔梁栋问：“你是跟我回医院，还是——”

　　“回医院。”宋离面色凝重，“我要亲自问问他。”

　　崔梁栋笑：“宋医生，高抬贵手，好不容易把他缝补好，咱们等他恢复恢复再算账吧！”

　　哼。
　　宋离冷笑了一声，“他不是命大？”

　　再次回到了ICU，宋离看着那张脸又狠不下心了。
　　他握紧的拳头凑到了人家跟前，也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他的额头。

　　“老混蛋！”他愤愤地骂了一句。

　　宋医生不说脏话，是个谦谦君子，即便是骂人也听起来软绵绵的。

　　宁初唐下午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崔梁栋也告知了他是宋离给他做的手术，他想要见人却又忍住了，求着崔梁栋带人去吃饭。

　　说到底，他心虚着呢。
　　不过，听到宋离这一句，他心里乐开了花。

　　宋离自然猜不到一脸平静的男人此刻已经完全清醒，他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心里告诫自己，算了，算了吧。

　　可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就这么走了？不揍我一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