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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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诸伏景光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这个问题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但直到今天，才真正被他重视的摆在了眼前。
降谷零不讨厌小孩子。前世时他曾一个人照顾妹妹很长一段时间。早就已经习惯了。
幼崽这种生物，相信只要他们表现的足够乖巧听话，一般也很难有什么人会对他们抱有发自内心的恶意。如果这名幼崽还有颜值上的加持就更甚了。
一开始，诸伏景光在他眼里就是这样。
长相好，性格好，很符合降谷零对于小孩子的容忍界限，甚至还高出了一大截。
答应和诸伏景光做朋友，这个他要摸着良心说实话，一开始他确实不是抱着那样纯粹的念头的。
诸伏景光是他来到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个激活了系统的“可攻略对象”，这让降谷零本能反感，但为了掌握信息获取主动权，也为了不让自己过于显眼，他并没有拒绝男孩的示好。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
诸伏景光真的是一个好孩子。这句话降谷零曾无数次的在心中感概。
被这样一颗小甜豆一直无条件关怀着，他的铁石心肠也没办法一直保持。
“想和一个人做朋友，想要和他成为朋友，这真的是一件需要理由的事情吗？”
那双蓝色的猫猫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认真。黑发的小男孩说的那么坦荡，又理所当然。属于孩子的赤诚扑面而来，他是打心底里这么认为的。
降谷零在那一刻感到了深深地动容。
就从现在开始吧。降谷零心想。
也许最初的目的不是那么友好，那就从现在开始弥补好了，至少对待诸伏景光，他不应该再用以前那样的半吊子心态，这是对他的不尊重。
于是想通了一些事的降谷零终于主动伸出了手，而诸伏景光也毫不犹豫的回握了上来。
在从窗户溜进来的阳光的见证下，病房里，两个七岁的男孩手紧紧握在一起。
*
住院的第六天，降谷零见到了外守有里的父亲，外守一。
那是个外貌很平凡的普通男性。三十岁左右，面容憔悴，两眼的红血丝很明显，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瞬间抽干了一样，有种行将就木的迟钝感。
看到他的第一眼降谷零就哽住了。男人两鬓的霜白突兀又刺眼，像一把刀狠狠扎中了他的心脏。
‘其实，为了能和大家一起来海洋馆，我和爸爸吵了一架。’
课外活动当天，他们四个一起吃午餐的时候，举止还很鲜活清醒的小姑娘捏着下衣摆不安的向他们倾诉。
‘那天，我听到了医生叔叔和他的对话，他们说我，大概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我就想着，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不想留遗憾，我想至少能有一次，能和大家一起愉快的玩耍！’
‘但是爸爸不允许……他很伤心，想带我去东京，说要去大医院再找医生看。我……我反驳了他，还和他吵架。直到今天早上我出门他都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
‘但是门口放着已经为我准备好的背包。’
最后一句话外守有里说的格外小声，女孩子脸上满是愧疚，‘今天回去以后，我一定要和爸爸道歉，不管他多生气我都要让他原谅我。’
女孩下定决心又充满稚气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降谷零看着面前来到他病房里的男人，但女孩的父亲却再也没有机会亲耳听到女儿的道歉了。
是我的错吗？降谷零在心里问自己。
如果我不那么冲动的话，事情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至少，也许有些遗憾本不该就这么留下的。
“外守先……”。
“谢谢你，降谷同学。”外守一先他一步开了口。
降谷零一愣，就听见外守一用疲惫又沙哑的嗓音对他表达感谢，“谢谢你在那个时候保护了有里，你真的是个勇敢的孩子。”
“如果没有你，也许我都没办法再见到我女儿了。总之，真的很感谢你！你的身体还好吗？”
男人的眼里是真切的关心，降谷零却看的心口发涩，他轻声道：“我已经恢复了，谢谢您的关心。”
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本心的说：“有里的事，我很抱歉。如果我当时再冷静一点的话，也许她就不会……我真的很抱歉。”
外守一的眼睛慢慢睁大，随即汹涌的泪意涌上了眼睛，他赶忙低下头捂住脸，深吸了一大口气，才稍微平复了一会失控的情绪，放下手，红着眼睛道：“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自己都差点出事，能安全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别太自责了。”
男人起身，大手在他的头顶摸了摸，嗓音沙哑又温和，“既然你没事，叔叔我也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早点回归校园吧。”
外守一的影子变成了一汪正在沸腾的开水，黑色的鼓泡不停歇的出现。仿佛有什么即将要从里面冲出来了。
降谷零的手指微动，下意识想去拉住男人的手臂，但外守一已经先一步放下手转身朝门口走去。
“外守叔叔！”降谷零冲着男人的背影喊道。
“有里和我们说过，她说想和您道歉，想和您说对不起，她不是故意想惹你生气的！”
外守一停下了脚步，他站在离门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沉默了好一会，才哑着声音开口道：“……这些话，景光那孩子已经和我说过了。”
降谷零一下子哑声了。
“……你们真是好孩子。有里能和你们做朋友，我很欣慰。相信她也很开心。”外守一抬起胳膊在脸上擦了一把，往前迈了一步。
“谢谢你，降谷同学。”他扭来门，径直走了出去。
降谷零望着被轻轻带上的病房门，良久，慢慢闭上了眼睛。
*
“请等一下！外守先生。”
外守一的脚刚要迈进电梯时被人叫住了。他回过头，两个男人向他走来，看清他们是谁后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他认识其中的一个人，是那个这几天都围着转，问东问西的警察。
“冲田警官，您又有什么事吗？我想我把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吧？”他冷声道。
他的反感没有让那名与他打过几次照面的警官先生止步，他就像什么都没察觉一样，仍旧微笑着向外守一伸出手，“您不用觉得有太大压力，这次我来是为了践行上次对您的承诺。”
对方毕竟是警察，外守一也不想把人真的得罪了，见对方主动递了台阶，也不好再冷脸，奈何他现在根本笑不出来，只能将僵着一张脸回握住那只手。两个人小幅度的上下摆了摆才松开。
听到冲田说的话，他不解道：“您指的是什么事？”
“上次不是说过，要免费为您做一次心理疏导吗？我认为今天正是时候。”
“……”
心理疏导这件事这个叫冲田的警察确实之前和他提过，对方说这是规定流程，也是受害人以及受害人家属应该享有的权利。
如果是以前，外守一对做心理疏导不排斥。毕竟是警方的人，质量应该都有一定保证，也不是外面按小时收费的心理诊所。怎么想都是他占了便宜。
但前提是，这一切不是建立在他女儿作为受害者的情况下。
见外守一沉默不语，冲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很抱歉在这个时候要求您做这样的事，我在此向您保证，这次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人打扰您了。”
外守一叹了口气，还是松口了，“请尽量快一点可以吗？我还要去看我女儿。”
冲田点头，“没问题。”
说完他侧头看向另一边，一位浅金色长发的女人适时走了过来。
外守一看见她的脸不自觉皱了下眉，这是个外国女人。
“这位是与我们警方有长期合作的艾莲娜医生，外守先生不用担心，这方面她是专业的。”冲田在一旁介绍。
名为艾莲娜的女人对他轻轻笑了一下，这个笑容既不冷淡也没有过分亲昵。外守一却瞬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恍惚感。
*
目送艾莲娜和外守一进入医院提供的休息室后，冲田为他们关上门，和另一名警察站在门外等待。
“你该收收你的眼神。”过了一会，冲田抬手拍了拍身旁后辈的肩膀，提醒道：“太引人注目可做不了这份工作哟。”
“……我会注意的。”被提醒的警察沉默了几秒钟，沉声道。
“喂喂，这不是完全没变化吗？要放松，放松明白吗？黑田。”冲田看着他颇为无语。
被他叫做黑田的是个比他年轻很多的青年男性，身形高大，穿着普通的职业装也难掩衣料下锻炼的很好的肌肉曲线。他留着寸头，长相刚毅，眼神却很凶，看久了会有一种在和野兽对视的错觉。
原本应该是一脸正气的样貌，却因为那双眼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矛盾。
“我尽量。”
后辈一如既往的的言简意赅，冲田虽然觉得很无奈，但多多少少也习惯了，不再逗他，说起了正事。
“对当时现场除目标死者，女孩之外的那个男孩的调查结果怎么样？”
“他的过往背景都正常，社会关系也简单。是普通人的概率有85%。”
这个说法让冲田感兴趣的挑了下眉，“为什么是85？剩下的15%呢？”
黑田沉吟了一下才道：“降谷零的父亲从调查结果来看只是普通的小学教师。他的母亲……从他出生证明上登记的资料上看，他的母亲应该是教廷的人。”
这话一出，空气中出现了很轻微的波动。冲田的脸上失去了表情，甚至浮现了一点恶狠狠，“教廷……”
“是安德莉亚大人。”一道女声随着突然打开的门响起。
两名警察同时转头看向走出来的金发女性。
冲田皱眉问艾莲娜，“这就是你主动申请和我们过来处理这次事件的理由？”
艾莲娜表情淡淡：“我只是想见一见那个孩子而已。这件事我已经和上面打过招呼了。”言外之意就是不需要和他交代。
对于两位前辈一如既往的互相看不顺眼，黑田很好的保持着他的面瘫脸。
“外守一呢？解决了？”冲田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已经安抚住了。”
“那他女儿呢？”黑田突然插话。
艾莲娜有点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如实回答，“没办法了。那孩子的生命力已经所剩无几。凭我的能力救不了她。”
她说的很坦然，一点也没有对自己能力不足的羞愧，只是实事求是。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也没有对此说什么。
“我接下来会去确认那个叫零的孩子的情况。”艾莲娜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副框架眼镜，慢慢往前走，“休息室里的先生就麻烦两位送回去了。”
*
病房里，降谷零正盘腿坐在床上写作业。
小桌子是护士小姐帮他准备的，作业自然是诸伏景光给他带来的。
小学生的作业对于降谷零来说虽然毫无难度可言，但数量却不容小觑，积攒了一周，各门主科目先不提，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课外作业，他赶的手都有点发酸。
敲门声就是此时响起的。降谷零以为是查房的医生，头也不抬的喊了声“请进。”，最后一笔写完后才放下笔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位金色长发的美丽女性。
“请问您是？”他迟疑道。
“我叫做艾莲娜，是警方特聘的心理咨询师。”女人把证件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他。
降谷零接过，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手中的证件，视线在名字那一栏的“宫野艾莲娜”上停了一会，确认是真的后才还给对方。
“您好，宫野医生。”
“直接叫我艾莲娜就好。”浅金色长发的女人面带微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我更喜欢别人这么称呼我。”
降谷零点点头，从善如流道：“艾莲娜医生。”
“降谷君不用紧张。虽然说是心理咨询，我也只是来确认你有没有因为被吓到而已，就当是普通的聊天就好。”这个时候的艾莲娜和在冲田面前判若两人，笑容温和，还会开小玩笑，一点也看不出那个冰山的感觉。
被牵扯到了连环杀人案中，还是与犯人最后共处一室的人，降谷零早就做好了会有警察轮番前来询问的准备。至于心理疏导这种对于未成年人的特殊照顾，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而且，降谷零有点迟疑。是一个让他感觉有点奇怪的女医生。
对方没有给他类似危险的感觉，但却让他感到很不自在。降谷零很不解，这种不自在不是出于他的心理，而是一种感官上的，他似乎本能的因为对方的亲近觉得不适应。
“降谷君在独自面对那个杀人犯的时候没有觉得害怕吗？”
“……他那个时候已经失去意识了，所以还好。”降谷零回答的实事求是。
有关案件的事他们只小小聊了一会，接下来大部分时间都在普通的闲聊，涉及到了好几个话题。
渐渐的，降谷零慢慢放松了下来。艾莲娜看起来也很开心。
“……我一直都很想见见你。”金发女性轻声说着，慢慢抬起手，抚上了降谷零的脸颊。
她的动作太温柔，以至于察觉到脸上的触感后降谷零才回过神来。本来都做好了迎接一轮“暴击”，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的先生是一位日本人。我女儿今年也是七岁。她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也能看得出来是混血儿，这让她在学校里过的并不是很开心。”提到自己的孩子，艾莲娜的面容变得更柔和了，她摩挲了下降谷零的脸颊，轻声说着，声音里有无限怜惜，“降谷君应该也过的很辛苦吧？”
“……”降谷零抿了抿嘴唇，“也还好，不去理他们就行。”
属于年长者的温柔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对方放在脸侧的手掌透着一股非常舒适的暖意，这点暖意一点点渗透皮肤，几乎化进了他的心里，让他觉得身心都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降谷君真是一个温柔又勇敢的孩子。”艾莲娜收回手，又在他头顶上摸了摸，“希望你以后也能一直这么勇敢下去。”
艾莲娜起身，“时间到了，谢谢你今天的配合。”
降谷零仰头看了她一会，在人开门前突然出声：“艾莲娜医生，你，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吧？”
“没错哟。”金发的女人微微偏头，她的笑容变深，她竖起一根手指，半开玩笑道：“我还是正义的伙伴。”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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