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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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两天过去后，降谷零回到了学校。
降谷和彦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明明不喜欢降谷零，甚至降谷零有时候都觉得比起黑泽阵，他更想把他关在地下室里，但却好像对要把他放在人群中有什么执念一样让他去上学。为此可以做到忽略自己的心情。
这么想想，还真是伟大的父爱呢。降谷零在心里冷讽。
他被降谷和彦提溜出地下室后又过了三天，那三天他过的出乎意料的平静。
当然，这个平静是和前面几天对比过后才得出的结论。
降谷零抬手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皮肤完整光滑，没有任何不对，但降谷零就是能感觉到潜藏在那下面的东西。
黑泽阵说这是个叫做“种子”的东西。靠着它，降谷和彦可以完美将他们掌握在手心。
降谷零这几天的记忆也有点不对。倒不是说想不起来，而是一种你明知道他有问题，哪里出了问题，你想去找却找不到的奇怪感觉。
他知道这是和前面那次一样，降谷和彦利用种子模糊了他的记忆，让他没办法回忆起他到底模糊的是什么事情。
上次他意识到也是因为男人激活了种子，让他尝到了苦头。就是不知道这次需要等多久了。
降谷和彦这几天的精神状态明显没有前面稳定，情绪起伏大起大落，虽然看得出还保有理智，但大部分情况下还是疯狂占据了他的主导位。
他似乎很急迫的想去做一件事情，更急的他是他想立刻就得到结果。而且这件事明显和降谷零有关。
这是他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发现的。
在降谷和彦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语句里，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一个词——“devil”。
这也是他对那份藏身于阴影里的力量的称呼。
Devil和demon都有魔鬼的意思，但后者比前者指代的范围要具体一些，例如怪物、妖精、吸血鬼等等都可以用demon来统一称呼。而前者相比则多了一层宗教色彩，它泛指那些邪恶的力量、恶魔，例如有人会拿它去指代魔王撒旦。
降谷零回忆前世自学的知识，开始怀疑降谷和彦该不会是信奉着什么邪神的异教徒吧？
信仰无论在哪种文化里都有着不可小觑的力量。降谷零深知这一点。
他前世生活的科学世界里尚且因为信仰问题闹出过不少轰动全世界的大新闻，那么在这里呢？在这个不那么科学的世界里，那些问题只可能会用一种更加具现化的方式去爆发。
想到这里降谷零打了一个冷颤。这个世界真的对他太不友好了！
【系统：宿主不要担心。系统和世界树无论何时都是您最坚实的后盾，在您遭遇生命危险前我就会提前告知您的。】
谢谢。但是依然没有被安慰到。
降谷零扶额，忍不住吐槽：生命危险虽然很严重，那其他的危险难道就不重要了吗？而且提醒又有什么用？万一是那种没办法避开的呢？
“降谷同学，就剩你的回执单没有交了。”
男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降谷零抬头，是班上的学习委员。
“什么回执单？”降谷零回忆了一下，印象里并没有这个东西存在。
学习委员是一个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的小胖子，性格有些腼腆，听到降谷零这么说，结巴了几下才把话讲完整。
“就是周末去海洋馆的课外活动，老师不是给没个人都发了通知单吗？要求家长签字，确认去还是不去，今天要上交回执了。只有你一个人没给我了。”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格外小声。
这个周末学校组织一年级的学生去参观海洋馆作为课外活动，降谷零是知道的，但他对于那张所谓的通知单没有一点印象。
“老师是什么时候发的？”他问。
“昨天上完第一节课后。”小胖子轻声问：“降谷同学是忘带了吗？”
“啊。”降谷零含糊的应了一声。他没想太多，他缺了将近一周的课，又因为种子的事，精力没有全神投入，到底是没收到还是忘带了在这个当下纠结这些没有意义。所以他说：“我可以去找老师说明一下情况。”
“我正好要去办公室把回执单给老师，降谷同学和我一起去吧。”小胖子低着头没有看他，语速飞快。
他好像挺怕他的。降谷零心想。
不过他对自己在班上同学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还是有数的，也没想去改变什么。两人一起走出教室后，他故意控制着步速，让自己不近不远的跟在小胖子后面，两人拉开了距离。果然就见从刚才开始紧张的肩膀发抖的男生慢慢放松了下来。
教室办公室在另一栋楼，中间只有单数楼层才有过道可以走，于是两人上到了三楼。这个时候小胖子突然说走廊人太多了，他带他超个近道。
降谷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只把一看就很不会撒谎的小孩看的满脸通红直冒冷汗。然后他才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好啊。”
接下来的路小胖子走的越来越快，他把降谷零带到了三楼拐角尽头一间教室门口，抖着声音说：“从这里的后窗可以直接翻到过道那里去，很近的。”
“……”
降谷零转头望了望原本通往过道的方向，再看看这间教室，两边隔了起码有三个教室那么远。无奈道：“小川同学你……”
“总之！降谷同学不是要去找老师吗？你快去吧！”小胖子突然特别大声的打断了他的话，他上前一步一把拉开教室门，把手里一沓纸张当做盾牌往降谷零后备一拍，把他推进了教室，又飞速的关好了门。
门外很快想起了又重又快的脚步声，学习委员跑了。
降谷零：“……”
“他还是有点用的嘛，竟然真的把你骗来了！”
身后想起了熟悉的欠揍语调，降谷零回头，看见了稻川，还有之前给他打掩护让他往他课本里夹蝈蝈的三个男生。
我就知道。降谷零叹了口气，“说吧，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稻川那张小屁孩脸露出了格外嚣张的表情，“当然是给你个教训啊。”
降谷零：“学校是不准打架的。”
“你这个不良还管这些吗？”稻川连同身边的男生们哈哈大笑，“我就说他个外国人怎么可能明白我们学校的规定吧！”
已经很多年没人再用这两个称呼来叫过他了，降谷零乍一听觉得陌生的不行，反应了一下才发现他们是在叫他。
“哎呀，你生气了？”稻川对上他面无表情的脸，表情收敛了一点，眼里的跃跃欲试却越来越明显。
“你们上！”他踹了一脚离他最近的男生，“给我狠狠教训他！”
三个男生互相对看了一眼，一齐朝降谷零冲了过来。
几个一年级的小学生，无论是体能还是打斗意识都没有经过刻意的培养，降谷零只是闪避了几下就把他们绕了过去。
“你在看不起我吗！混蛋！”稻川见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我真的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一副总是瞧不起人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打在背对着它的稻川身上，让他脚下的影子拉长，随着他的靠近，黑影渐渐来到了降谷零的脚边。
那股诡异的饥饿感再次袭来。
降谷零低头看着脚边近在咫尺的男孩影子，一种莫名的冲动攥紧了他的心脏。
无形的存在依附在他的背后，它握住他的手臂，缠紧他的双腿，想代替他做出选择。
降谷零现在很清醒，又不是很清醒。他的灵魂仿佛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的他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知道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来源并不是他自己的内心。而另一部分的他选择屈从欲望。
“就是你这个态度！我看见一次就想揍你一次！”稻川还没有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他仍旧发泄似的向降谷零倾倒他的恶意。男孩向他走来，抬手似准备一拳打向他。
从刚才开始就保持着微垂头动作的金发男孩在这一刻猛地抬起头来，他一脚踩在稻川的影子上。
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男生蓦地停住了所有动作，就像提线木偶被那双来自主人的手强硬的定格了动作一样。
“我以为上次的事已经让你长教训了。”无形的气场从金发男孩身上散开。
“我本来不愿意对你动手的。毕竟我大你这么多。赢了我也觉得不够光彩。”降谷零一步步向僵直身体的男孩走去，每一脚都他踏在男孩的影子上。
教室里，被强硬定格身体的稻川害怕的不得了，他想发抖想大喊，但他的身体就是不听他的使唤，他觉得难受极了。
降谷零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或者就算他听了，也会把它当做是这个怪物的疯话。
没错，现在的金发男孩在稻川看来等同于怪物。
降谷零不在乎他的看法，他直直的盯着男孩，黑红色的阴影随着他的是视线移动从稻川的影子里拔地而起，一直以来都只是安分的待在主人影子里的东西竟调转了枪头，朝着它的“主人”兜头扑了过去。
“啊啊啊！”稻川发出了极其凄厉的惨叫。
他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扭曲可怖了起来，他听见了数不清的咒骂声，他们都是和他差不多的孩子，他们用流着血泪的空洞眼睛注视着他，一遍遍的在问他为什么！
我不知道！
不要问我！
不要看我！
黑红色的粘稠阴影爬满了男孩全身，只给他留出了一只露在外面的眼睛。这些粘稠物就像滚开的岩浆，不时会有鼓泡从里面冒出来。
男孩的半边身体抽搐了起来，他的双眼上翻，嘴角呈现出了诡异的弧度，混着血色的唾沫从他咧开的嘴角边渗了出来。
靠在门边角落的三个男生被眼前的这一幕骇的动弹不得。
他们看不见阴影，也察觉不到稻川出现异常的时间是在降谷零踩在他影子上的时候。
他们原本也只是单纯听从有背景关系的稻川行事，为了不被他欺负他们就听他的话去欺负别人，这次原本也是这样。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现在的状况！？
三个男生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眼睁睁的看着那边两个同班同学为他们上演了一幕超出理解范畴的“剧目”。
就在事情变得不可挽回前，已经快被所有人遗忘的门被从外面拉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男生清亮的嗓音仿佛天外之音，一下子就冲淡了教室里的黑暗味道。也让降谷零回过了神。
他往后退了一步，放过了脚下的影子，稻川的身体“嘭”的一声就砸在了地上，他也瞬间像是被抽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眼看就要往后倒在地上，一只手扶住了他。
“零！你没事吧？”诸伏景光扶着他坐在地上，焦急的看着他。
诸伏景光怎么在这？降谷零有些放空的想。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抬起还在颤抖的手指向那边地上正在抽搐的稻川，“他……他有问题。”
诸伏景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等看到被他下意识忽略的讨厌鬼同学后，登时瞪大了眼睛。他立刻跑到他身边蹲下。
“是癫痫！哥哥教过我急救方法！”诸伏景光一边和自己打气，一边把稻川的身体扶正，又伸手把他扣到最上面一颗的衬衫扣子全解开了。
“你们快去叫老师！”诸伏景光向门边的三个同班同学喊，手下的动作也没停，他把稻川的头侧向一边，确保不会有异物堵住他的气管。
飞速做完这些他转头看那三个人还呆站着，焦急时刻也顾不上礼貌了，直接采用了祈使句，“快去！”
被他一顿吼，三个男生才算是回过了神，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出来。
从头到尾降谷零都没参与，他坐在地上看着那边，诸伏景光一直在看着稻川，避免他因为乱动挣弹让自己受伤。
降谷零看着看着就觉得身上所剩无几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向后一倒，后背抵在了门上。
*
老师来的很快，稻川被一个会开车的老师送去了医院。几个状态不好的男生也被通知赶来的家长接回了家。只剩下降谷零。
降谷和彦就在这所学校工作，他赶过来确认了一番事情经过，又关心了一下自己受惊的儿子，确认他可以坚持后便没有让他回家。
降谷零全程坐在教职工办公室的沙发上，裹着毯子一言不发，看降谷和彦飞快的处理好了事情，将事情三言两语还了原。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并没有说错什么。确实是稻川连同三个男学生想给他颜色看，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突发疾病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但这是在降谷零不清楚他底细的前提下。
他们都心知肚明，稻川的疾病并不是突发
不过降谷零也没有去“主持公道”的打算。
最后只有诸伏景光坚持要送降谷零去保健室休息，降谷零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时隔不到半个月，两个人又来到了保健室。校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健美大叔，从外形上看怎么也看不出是保健室的校医，一开始还让很多学生害怕。但时间久了，他幽默风趣的性格就让那些学生们真香了。
诸伏景光是少有的一开始就不怕他的学生之一，他对他印象很好。私下里还教过他几招防身技巧。所以在看到他们后，尤其在接收了诸伏景光“想要两个人独处”的眼神暗示后，这位校医先生就捧着自己的保温杯溜溜哒哒的出了门。
以上这些降谷零都没注意到。他半边身体都靠在诸伏景光身上，整个人异常的沉默。
诸伏景光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扶着他让他坐到了床上。
降谷零艰难的拖了鞋，靠坐在床头。诸伏景光倒了杯热水过来，扫了眼他还在颤抖的手臂和手指，思考了下还是把水杯放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然后背对着金发男孩坐到了床沿上。
几秒钟的沉默以后，是诸伏景光先开的口。
“是有里和我她看到说零你和小川同学出去了，没过多久小川就跑了回来，表情很心虚。我担心你被欺负才跑去找你。”
降谷零的眼睫毛微微颤动，还是没有说话。
诸伏景光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似乎想把头转过来，但转到一半又硬生生的停住了。“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我觉得零应该不是会被那种场面吓到的人。所以我想，也许零是在愧疚吧？”
降谷零一愣，缓慢的抬起头凝视着黑发男孩的背影。
他是在愧疚吗？其实也不完全是，对于那个恶劣的孩子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过。
他只是……只是有点后怕。
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感到害怕。他直觉如果当时没有诸伏景光闯进来，他也许会将事情变得真的没有一点挽回的可能。
稻川会怎么样？会死吗？
降谷零扪心自问，他到底是不想让他死，还是不想承受自己杀了一个人后所要背负的精神压力？
“景光，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心。”这应该是降谷零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诸伏景光说话。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扭过头，两人四目相对，他从那双灰紫色的眼睛里第一次看到了冷淡，还有一抹无法忽视的挣扎。
“他变成这样是我干的。”降谷零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事实真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诸伏景光说这些，也许是后遗症？也许只是急于想找一个宣泄口？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你不来，我也不会被任何人欺负。”降谷零淡淡道：“我还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阳光没有像之前那样照进来，他被拉了一半的窗帘挡住了。此时的保健室里光线有些黯淡。
降谷零看着诸伏景光，他等待着眼前这个从一开始就在对他散发最大限度善意的孩子接下来会对他说出什么话。
然而诸伏景光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光线黯淡的保健室里，黑发蓝眼的小男生听完自己的同桌说完话以后，又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抱歉抱歉，但是噗咳咳……咳咳！但是零刚才的样子真的好帅！”黑发蓝眼的男孩用指腹抹掉眼角的泪花，脸上和眼里的笑意都没有褪去。降谷零被他的回答和神色弄的一愣，刚才萦绕在他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低沉气压也散了一大半。
诸伏景光伸手握住降谷零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无视这双手的颤抖，也像感觉不到这双手的冰凉一样将它们拢进了自己手心。
“我是说真的，零真的很帅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这么觉得。虽然你的外表会给人一种你很好欺负的错觉，但我从来没有觉得零是一直需要别人保护的人。你很厉害。哪怕我没有真正见识过，我也相信你很厉害。”
男生的语调真诚的不像话，一双大大的圆眼睛里氤氲着蓝色的光辉。降谷零一时哽住了，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诸伏景光也没打算让他现在回话，他继续道：“而且有办法让对自己不好的人付出代价有什么不好？这代表零有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如果这份力量会伤害到别人呢？”降谷零纠结了一下，还是小声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诸伏景光眨眨眼，都不带停，“那就努力让自己可以控制。”
他踢掉鞋爬上床，张开手臂将金发男孩直接抱了个满怀。降谷零条件反射的身体僵直，奈何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推不开诸伏景光。
“景光……”
“虽然不知道零具体是因为什么在难过，但作为朋友，在你不开心的时候我是一定会安慰你的。这个你休想拒绝！”男孩的口吻变得有些凶巴巴的，降谷零却有点想笑。
“所以，你不要怕，也不要伤心。我会陪你的。”
降谷零：“……”
他从刚开始和诸伏景光打交道的时候就发现了，诸伏景光真的是一个心智比同龄孩子成熟很多的小孩。也许和他喜欢看书，和他的家庭教育都有关，毕竟他的亲哥哥诸伏高明谈吐方面表现的也很不像同龄人。
和诸伏景光聊天，有时候会让降谷零觉得对方完全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他的心智起码要在他真实年龄的基础上做加法才行。
老实说，虽然他因为系统的存在和那个任务，对诸伏景光有一点点心里隔阂，但刨除这点，他对诸伏景光这孩子是没有坏感的，对方很多时候的暖心发言都很容易让他产生会心一笑的冲动。
就比如现在，黑发蓝眼的小男孩抱着他，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会陪着他的，降谷零竟然真的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到。稻川倒下后，那种后怕和惶恐都被抚平了不少。
“谢谢你，景光。”
他真的太——甜了！降谷零发自内心的想。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01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