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遗泽》大碗葱花面

31、第 31 章

　　二人来到清河村，在村民的带领下找到了村长的家，向村长解释道他们是云游的散修，观此地山清水秀，便想叨扰一阵子，顺便去山上寻些草药。
　　他们生得好、会说话，几下就让村长和他的老伴儿眉开眼笑，见时机到了便将手中提的东西全当做人情送了去，村长老伴儿王大娘忙摆着手说不用，最后还是收下去为他们收拾屋子。清河村曾经有不少来收山货的商人，村长家总会留着一间供他们暂住。
　　奔波了半日，终于有了地方休息，刚进门澹台烬就拦腰抱起了冥夜，冥夜一惊，被轻轻放在了床上。
　　澹台烬原想让他休息一阵，但冥夜甫被放下又直起上身坐起来，看着澹台烬道：“这是在外面，你不要这么……”
　　“外面又如何，便是瞧见了也只会说我们兄友弟恭。”
　　冥夜无奈一笑，道：“你啊……”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敲响，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迎着二人的目光露出大大的笑脸。是村长家的小孙女花花，双手捧着的竹筐里面是刚洗过的果子，哒哒哒跑过来。
　　“哥哥！果果！”
　　小姑娘看起来也就三四岁，因着他们气息的纯净颇为亲近。冥夜见她灵台澄澈，与他们二人也有些缘分，就用法力凝出一条红色的头绳赠予她。花花临走时很开心，抱着冥夜双腿用头蹭了蹭，又转向澹台烬伸出双臂很期待地看着他，冥夜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小姑娘是想让你抱她。
　　花花被澹台烬抱着倒是很安静，小胳膊抱着澹台烬的脖子，像是一个安慰的拥抱。

　　晚间和村长一家用过饭后，他们在门前树下的石墩上坐着闲聊，又来了几个来串门的村人和他们凑在一起，说着说着就到了清河村后面的清河山。
　　村长所说倒是和老张没有大的出入，唯一不同的就是村长和村民一样对“山神”很是敬畏。有人说，或许是过去几百年的靠山吃山惹怒山神才导致好东西越来越少，有些人仍认为是老张曾叔公冲撞才导致山神降怒，不过幸好山神仁慈，并未责罚村人。
　　澹台烬奇道：“你们怎么就认为它是山神，而不是别的东西？”
　　一听到这，村民们一个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慌忙让澹台烬不要再说这种话。
　　据他们所说，山神是在几百年前修炼成的，山神一出，这山中的灵物增多了数倍。老人传下来的有个故事，说曾经有村民在山上挖到千年老参时，看到一双雪白鎏金的翅膀飞了过去。自从几十年前老张的曾叔公冲撞了山神，村中的水臭了三天，虽说不曾有人生病死亡，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村中的人发现他们的身体开始不如老几辈人曾经那般康健，山里供他们采摘的东西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哎，命该如此啊……”
　　“只希望山神看着村里年年不曾短缺供奉的份儿上能大发慈悲。”
　　“要我说就该让老张家当个守山人，给山神赔罪去！”
　　澹台烬心情有些复杂，清河村人世代生活在这里，不曾修习道法，对鬼神之事也不甚了解，守着这座山就这么过了几辈子。他们并不贪心，因着对于山神的敬畏不曾进山大肆采挖猎杀；也并不投机取巧，看到山货是个发财的路子便起了活络心思。但他们也无知，因为无知而产生的恐惧让他们将自己的同伴驱逐出去，也有人对着老张曾叔公一家冷嘲热讽，后来到了老张这一辈，有人暗中帮着老张找些活计，托他跑腿到集上卖山货好换些报酬。
　　他们为什么无知？又为什么畏惧？澹台烬看着沉默下来的村人，一个个目光呆滞，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他们会在每一天晚上算着以后几个月的收成、猪牛鸭鹅的食还够吃上几日，会想着明日哪些活要干、哪个娃娃的衣服破了还没补。但是山神的怒火不温不火地延续了将近百年，煎熬着村里几乎是每一个人的身与心，他们不知道山神最终的惩罚是什么，阴影将散未散时刻笼罩在头上，未来于他们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想在“今天”好好活下去。
　　澹台烬涩然道：“你们……没有一些修仙弟子来帮你们吗？”
　　村人张了张口，有些疑惑迷茫和惊讶，还是一个稚嫩的声音抢道：“我见过！我爹带着我去镇上，看见过几个穿着可好看的衣服、腰上还有袋子和剑的仙人老爷，但是他们走的可快了！我都没来得及喊。”
　　“大壮爹，这小子怎么还这么咋呼？吓得我一哆嗦。”
　　“大壮！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走走，回家跟你娘睡觉去！”
　　大壮走时，又撒开他爹的手，跑到澹台烬和冥夜身边小声道：“哥哥，你们是不是也是仙人啊？可不可以帮帮我们？”
　　“走了大壮！”
　　澹台烬偷偷给他挤了挤眼睛，大壮咧嘴一笑，跟着他爹回家睡去了。
　　“小孩子不懂事，公子别计较。”
　　“怎么会，小孩子顽皮一些也是可爱的。”冥夜心中叹息，面上微笑着答。

　　夜有些深了，他们将燃着的篝火分了拿着用来照路，各自回家去，村中逐渐沉寂下来。
　　澹台烬和冥夜隐去气息并肩走在山路上，突然打破沉默道：“冥夜，你可曾感到失望？”
　　他从落魄质子再到一统天下的帝王，见过众生疾苦人情冷暖，入逍遥宗以来，师父对他的教导与其他弟子不同，会让自己时不时下山看一看，如今见过了这许多，更为理解了这世间万般无奈。
　　“失望……”冥夜像是有些感慨，但还是释然道：“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好，光与阴影并存，此消彼长，才孕育出了这个世界，一切的落差都在道法之内。清河村不只一个，仙门能力有限，其中弟子良莠不齐，况且这次还涉及到他们不曾了解的妖王本源，已经不是仙门中人可以解决的事了。”
　　暗夜中，冥夜仍然能看得见澹台烬的双眼，澹台烬笑了，轻声说：“你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话毕，澹台烬眼神一凛，冥夜也注意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息带着腐朽的气味缓缓靠近。
　　灌木草叶沙沙作响，一双荆棘般曲折的角从草丛中露了出来，“咔嚓”一声踩断了脚下树枝，深沉的夜幕中现出一团拳头般大的白光，又忽然一闪——这竟是一颗裸露大半的眼球！这异兽从草丛中走出来，状如牛犊，一目而蛇尾，行走时不断从土地中翻出些什么东西吃进去。
　　澹台烬看着这有着溃烂皮毛的异兽与冥夜传音——这又是什么东西？
　　——蜚，见则天下大疫。
　　冥夜振袖显出身形，蜚大怒后大惊欲逃，不料被法术困囿，眨眼间就收进了锁妖囊。
　　澹台烬走到冥夜身边，四下探了探，对冥夜道：“这异兽怎会如此容易被收服，会不会有更大的家伙等着我们？”
　　冥夜将锁妖囊拿在眼前端详良久，道：“真正的敌人，不在这里。”
　　冥夜席地而坐将蜚炼化，澹台烬在一旁护法，片刻后，冥夜长吐出一口气，对着澹台烬道：“走，我们去将村中人体内的毒瘴解了。”
　　如同那只黄贝，这只蜚也没有积蓄足够多的力量，但是在清河山这片风水宝地提供了不少灵气供它侵蚀，蜚的存在足够影响到这片土地和生活着的人。令人惊愕的是，谛冕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将力量散布出去，可是又这么微弱，并且照着村人所说，它的到来在一开始竟然为清河山带去了福泽。
　　冥夜带着澹台烬到了山中泉眼，用法力将整条水系的污浊洗尽，神明之力渗透进大地，清河山快要被蜚侵蚀尽的生机焕然一新。
　　澹台烬心中稍有些宽慰，却看冥夜皱着眉头，道：“妖王的本源，恐怕不是从荒渊中泄露出来的。”
　　“你是说……仙门！”
　　澹台烬愕然，胸口处的传音符同时发出动静，他拿出悬在手心，兆悠有些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九旻、冥夜，衡阳宗、赤霄宗的弟子在人间也发现了异兽，如今已经捉来封印在降魔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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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的花花，是我想要文中那个世界的善意给澹台烬和沧九旻的一点回应。
　　也算是给剧里啾咪救人之后那个心碎的眼神的一点弥补
　　哪怕只有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