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了一次》快递员

6、第六章 想念牛奶只是因为习惯

　　莫晨阳站在宿舍楼下，单手插兜，出神地看着细细簌簌往下落的树叶。阳光从繁密树枝的间隙落到他下颌线清晰的侧脸上，帅的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引得路过的女生都忍不住盯着看，就连男生也会多看几眼。
　　自从两周前遇到梁小医后，他莫名越来越觉得和黄籽希的相处变得让自己很有负担。他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变心了，也很认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个花心的人。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个渣男。
　　“晨阳！”一个穿着绿色吊带裙的女生刚下宿舍楼梯便远远地呼唤自己的男朋友。刚踏上阶梯，她就看到了莫晨阳，他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劲，她想。但喜悦冲刷了她的不解，一出宿舍人脸识别闸机，就一路小跑着奔向莫晨阳，就像她高中时一路追赶他一样。
　　她精心编的鱼骨辫随着步伐的起伏而上下荡动，看上去十分可爱动人。等她站到莫晨阳身边，她低着头用手轻轻抚平了自己的辫子，随后用手挽着莫晨阳的臂弯，抬头说“我们走吧”，“你刚刚在看什么呢？”黄籽希看向莫晨阳刚刚盯着的地方，一片片枫叶摇摇飘落，“枫叶落下时真浪漫”，她笑着说。
　　后来她才意识到，她以为浪漫的黄叶飘落，原来只是有人的心在飞走。
　　莫晨阳笑着看向她作为回应。
　　吃过饭后，两人照例在校园里散了一圈。黄籽希樱桃小嘴不停地吧嗒着经历的好玩的事情，莫晨阳时不时应和着几句，被逗得笑不拢嘴。
　　Z大非常注重花丛林木，同学们每每开玩笑，Z大太适合养老了，在Z校谈恋爱的情侣肯定能白头到老，虽然是玩笑，但黄籽希曾坚定地认为这会是她和莫晨阳的结果，她们身边的朋友也毫不怀疑这点。
　　两人散着散着，到了操场北边的那条小径，这是一条浪漫的小路，两侧的花丛一年四季会种上美丽的花朵，满溢而出的花香让人不自觉微醺，让人不禁变得飘飘然。
　　在这美妙的氛围下，两人笑着看着对方，顿了几秒，莫晨阳弯下腰，两张脸不断靠近，在双唇即将贴上时，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亲向了她的侧脸。不是印象中熟悉的亲吻，黄籽希有些错愕地睁开眼盯着莫晨阳，莫晨阳自己仿佛也有些惊讶，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莫晨阳低头看了看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寝室吧，休息一会儿下午还有台词课呢”。在沉默的这仿佛一光年的间隔，黄籽希一直等着莫晨阳能说些什么，让自己打消不好的猜想，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某个地方好像坍塌了。
　　他们一路静默着往回走，到黄籽希楼下时，黄籽希走了几步转头想像往常一样道别，刚想开口，却发现莫晨阳早已走开了，她看到他头虽高高地抬着，眼睛却盯着地面。
　　于是她尴尬地把升到半空中的右手放下，攥着裙子，慢慢地走上台阶。
　　莫晨阳就这样看着地面走得很慢，在看见寝室入口时，他没名头地想念牛奶的味道，在岔路顿了顿，随后转弯走向了小超市。
　　为什么当时会突然下意识地没有吻籽希呢？他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这件事。最终因为想不通而放弃了。
　　他熟练得拿起一瓶纯牛奶，在仰头喝牛奶的时候醒悟了。他其实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喜欢过黄籽希，只是因为刚好上大学，可以谈恋爱了，而黄籽希长得好看，又是高中就关系好的朋友，可以说知根知底，没错，因为合适。
　　当大一上学期快结束时黄籽希向他表白，他没多想就答应了，以为自己也是喜欢黄籽希的，现在想来应该是下意识经过衡量的，因为合适。
　　就像很少有小孩子会喜欢喝纯牛奶，却不停地被大人监督着喝，因为纯牛奶对身体好，尤其对于正在发育中的小孩合适。渐渐的，我们也就习惯了喝纯牛奶，不喝时还会有点想念，而这只是因为习惯而已。
　　两人就这样自然地一直很甜蜜地相处了小半年。直到大二上学期，准确来说是两周前，他遇见了梁小医。他一下就被击中了，不自觉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总能在人群中精准地找到她。那是莫晨阳从来没有在黄籽希身上体验到的情感，那种心被提起来的感觉。每次看到梁小医，他都会感到一种无条件的快乐，所有担忧和烦恼都会瞬间消散。
　　那天晚上黄籽希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种不安的情绪止不住地从心头涌出来，她隐约地感觉到她要失去莫晨阳了，她强迫自己不往这方面想，万一是前两天的试戏没过呢，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没错，对她来说，莫晨阳是她人生的第一顺位，为了他，她可以丝毫不后悔地放弃难得的演戏机会。毕竟她当时是为了他才学的表演。
　　黄籽希的预感没错。此时莫晨阳确实在考虑着和她结束这段关系，所以在他做出决定后，那晚反而是他两周来睡得最沉的一晚。
　　尽管几乎一晚上没睡，黄籽希第二天却是被惊醒的。她猛地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信，看到“晨阳”没有发来红点，她松了一口气。
　　她继续躺着。半晌，翻了个身，她拿起手机缓缓打了几个字“晨阳等会早餐去几楼哇？”，犹豫了一会，删删改改，最终换成了“晨阳，一会儿见！”，然后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对方正在输入中”，看到这这几个字，她不自觉屏住呼吸，保持姿势，像是小时候玩“一二三木头人”一样。她焦急地等着对方的回复，心里又莫名希望对方不要有任何回复，以免看到不好的话。
　　“对方正在输入中”闪动了几次，她开始感到不安。
　　终于，仿佛墨菲定律奏效了，“我们分手吧”，但她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个回复。
　　她楞了一下，立马把手机关了。无神地坐在床上。为什么，明明刚刚还在一起吃饭散步。她自动忽略了那个落空的吻。
　　似乎过了很久，黄籽希迅速起床洗漱，然后强忍泪水给自己编了个昨天刚学会的漂亮的头发，又精心化了个妆。
　　下楼的时候，她一直不敢抬头，怕再门口看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闸机人脸识别的时候，她忍不住瞟了一眼门口，期待的那个男孩果然没有出现。
　　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出了宿舍楼，她失神地往前走，发现自己走到了宿舍楼前他们常去的那个小型公园。她突然加速奔跑向他们常坐的那条石板凳，然后瞬间停住，终于掩面颤抖，失声抽泣了起来。路过的人听到声音向她投去心疼的目光，有人认出她是黄籽希，她因为漂亮的外表和开朗的性格经常活跃在学校的大小活动中，不少人知道她，不知道她名字的也已经对她眼熟了。
　　半晌，她突然冲动想去莫晨阳宿舍楼下等他，她也这样做了。
　　她擦干脸上的眼泪，向莫晨阳宿舍楼跑去，却在离他宿舍一两百米的地方停住了。站了一会儿后，她转身回了宿舍，然后在床上躺了一天，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直到晚上她下床，室友才震惊地说以为她又出去跟莫晨阳约会了，没想到在寝室。但看她红肿的双眼，贴心地什么也没问。
　　那天黄籽希洗了个脸后，发了一句“好”，随后又躺在床上流泪。真正的悲伤从来都不是大吵大闹，而此时的静默如果有声，那一定是震耳欲聋。
　　第二天朋友们都好奇她眼睛怎么变这样了，她很坦荡地说“因为我跟莫晨阳分手了”，然后挤出一个让人心疼的笑容，只留他们震惊，他们那么看上去相处得那么自然，很多人都觉得他们会结婚。
　　其实黄籽希知道，他们相处这么自然只是因为他们高中一直是很铁的朋友，习惯了罢了。当初莫晨阳爽快地答应和她在一起，她心里就一直担心这一刻的到来，但它还是发生了。
　　但她觉得这小半年的相处已经令她很幸福了，她不敢奢求更多，有时候她会笑话自己，怎么就这么喜欢他，是不是上辈子坑了他几百万。
　　和黄籽希分手后，莫晨阳反而变得轻松了。虽然也短暂地感到对黄籽希的愧疚，但心思很快便被如何确定自己对梁小医的心意给占据了。该怎么靠近她呢？至少要先见面，他想。
　　不幸的是，他为这个烦恼了很久，好在终于在两个多月后的大戏再次见到她，也确定了心意。通过上几章我们知道此时梁小医也正经过一系列复杂痛苦的纠结和挣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