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了一次》快递员

4、第四章 反刍心动的际遇

　　自从那天和林涯讲了一下自己的心动际遇后，梁小医仿佛回到了高二那段时期，晚上辗转难眠，闭着眼睛很久都睡不着。脑子里回放着有关于莫晨阳的各种细节，也重复着每次与他碰面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一边不厌其烦地猜测会给他留下什么样的印象。

　　如果这时候有人看见她的表情，一定会担忧她的精神状态。梁小医也明白这点，所以在外面她仅仅是在脑子里幻想，不敢张牙舞爪出来。但这时她心里是甜蜜激动的。

　　其实周年庆之后，梁小医跟莫晨阳几乎没见过面，可能因为莫晨阳是电影学院学表演的，他们课基本在电影楼里上，而梁小医只是普普通通学广告的文化生，和中学一般背着书包来往于全校共用的教学楼和图书馆之间。这本该是注定不会相交的两条平行线，却被命运开玩笑似的交叉在一起，牵扯出那么多的爱恨情仇。

　　但是仅有的几次偶遇已经填充了梁小医这近两个月的内心世界。

　　一次是在晚上，梁小医刚和家里人打完视频电话，每次和家里人打完视频都非常开心，整个人都一身轻松。她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和莫晨阳遇见的。梁小医心里很开心，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小脑袋瓜子歪着，脚步轻快地往宿舍回走。

　　她目光看向距离五十米的体育馆旁边的那个岔路口，回宿舍的路要往右走。就在这时，面前十米作右出现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梁小医把目光收回，落在那个人身上，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是莫晨阳。

　　其实这幕是莫晨阳故意制造的偶遇。

　　莫晨阳正悠哉地骑车吹风，一边注意着路上的行人。突然看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便加速上去，在距离二十米左右时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那个女生了，但还是忍不住地再减速骑到她面前。

　　过程中眼神一直炙热地追逐着她。却在目光和她相遇的一瞬低下头唤醒手机屏幕，也就没看见女孩眼神里掩不住的惊喜。

　　而梁小医怔了一下，立马转头看见莫晨阳骑向了岔路的左边，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她看到他在进入左边小路的一刻，突然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短短的回眸一瞥，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直到看不见莫晨阳的背影，梁小医终于恢复脚步往右边小路走。脑中却不断回想着刚刚那两眼对视，这就是所谓的一眼万年吧，还对视了两眼，这也太开心了吧，梁小医双手摸住自己的脸。她的手显得脸更小了。

　　之前对他心意猜测的辛苦和自卑都全然消散。

　　还有一次是在食堂，梁小医打好饭菜在一旁等林涯，一转身便撞见了莫晨阳坐在五十米开外的餐桌上看着她，稍一震惊，等到梁小医想看清楚是不是他，下一瞬莫晨阳就低下头摇头晃脑小孩似的了。

　　这是在掩饰，她想，他肯定也是喜欢自己的。

　　她开心地找到位置坐下，没有看到在她坐下的时刻，一个扎着可爱丸子头，化着精致的妆容的高挑姑娘自然地在莫晨阳身边坐下。

　　最近的一次，是晚上。梁小医和林涯从舞室练完舞回来，俩人像往常一样，手里拿着学校南门炸串店买的脆皮肠边走边聊天。

　　在靠近电影楼那，看见一男一女并排从楼里出来，直觉般，梁小医盯着他们移动的那块。等他们走到路上光亮处，她确定了那确实是莫晨阳。

　　这时莫晨阳和旁边的女生拉开了一段距离，加速向前，隔着老远和梁小医右后方的一个人打招呼，他总是一副很快乐的样子，梁小医想。

　　两人就这样相向而行，慢慢靠近，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放缓键。她控制着眼神不看他，却在余光默默关注他的身影，调动自己所有的感官感受他。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一直回味着那次相遇。

　　鲜衣怒马时的心动总是这么真挚。

　　这也是近两个月来梁小医和莫晨阳最后一次见面。

　　在没有见面的日子里，梁小医疯狂反刍这几次相遇，也搜索到了他的抖音和微博。知道他已经在外面接过戏了，有了小名气。演技还挺好的，梁小医看了后开心地赞扬。

　　这几天晚上失眠，白天又看不进书，梁小医渐渐觉得这个状态很不像自己。林涯也察觉到了她的躁动，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她说“可能是因为上次跟你讲了电影学院那个男生之后，加重了我的执念”，林涯震惊地说“啊，我跟你讲过之后就对周唱没感觉了，没在想过了”。

　　听了林涯的话，梁小医一时心里更复杂了，只重复了一句“我觉得我应该不喜欢他，只是执念吧”但林涯看着手机没有回应。

　　下午两点，梁小医坐在图书馆里，迟迟静不下来。她决定去校外西新商厦那里吃麦当劳，正巧利用坐公交车散散心。

　　下了公交车还要走一段距离才能到麦当劳，梁小医戴着耳机在路上走着。

　　这是一条车比较少的小路。她转头看见路上有一个拉煤车的大伯，心里突然紧了一下。这个年代还有人力拉平板车的吗。

　　她一边困惑着，一边忍不住目光追随着那个大伯。他剪着寸头，可以清晰地看见头上的汗水。脸黝黑到发红，汗水不停地顺着脸上的沟壑往下流，打湿了前胸的衣服。三十度高温的夏天，他穿着长衣长裤，脚上是一双解放军胶鞋，鞋边缘被堆积的煤炭印成了重重的黑色，鞋布却洗得发白。

　　他身边不时驰过私家车，车里轻快的音乐声传到路上。路边有三两中年人牵着宠物狗在路上百无聊赖地散步。高档写字楼里有个人站在窗前，他是否有注意到这个拉平板车的大伯，又是否能体谅梁小医这个缺乏勇气的姑娘呢？还是会嘲笑她只是“思想的巨人”，善行从来只在心里上演。

　　梁小医一直注意着那个拉煤的大伯，心里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却一直眼睁睁地看着，直到那个大伯消失在路口的转弯。

　　梁小医突然感受到一种莫大的难过，既为老伯的辛苦难过，也为自己的懦弱痛苦。

　　她想起来上高二的那个暑假，她在路旁等公交车出去跟朋友见面的时候也碰见一个拉废品的老伯。

　　他平板车上的东西堆得很高，车周围还挂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平板车经过她时，她注意到车上有一小堆纸板摇摇欲坠，她非常想叫住老伯，或者直接上前去帮忙扶一下。但嘴巴只是张着，目送着老伯离她越来越远，变化的只有越攥越紧的校服一角。

　　幸好后面有个男生上去帮忙了，他扶住那堆马上就要掉下来的纸板，用力往前推。老伯艰难地转过头来，惊讶了一下，随即对男生微笑，说了句“谢谢你啊同学”，男生笑着说“没关系老伯伯。您这后面有堆纸板快掉下来了，我正好没什么事，送您一程吧。”老伯听了他的话，眼里泛着泪光，似乎有些惶恐，感激地说“这样啊，谢谢你啊同学。”

　　梁小医看着一老一少一同前行的背影，为自己感到难过，同时很羡慕那个勇敢的男生，就多看了几眼那个男生，发现他穿着她们学校的校服。

　　那个男生就是高俊明，那是梁小医第一次见莫俊明，原来他们家离得那么近。

　　两周后，梁小医再一次遇到了想要伸出援手的情况，而那时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男孩，给了她勇敢，让她做出了实际行动。不过在那之前，她经历了很多心理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