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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贴心妹妹春晚 ...

  •   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心头尖锐的痛感过去,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泪水,杨京远不恨吗?她有些茫然,人们之所以恨,不就是因为伤害之人没有得到相应的痛苦吗?如今王亦无多时日,却是没有得到相应的报应,若说王继叙凉薄待父也算报应,是否太过轻易了些?春晚的思绪不断飘远,脑中的疑惑一个接一个。
      穿戴好了一身衣裳,背上亮黄色的小黄鸭斜挎包,她打算去找找真相。
      兜兜转转在医院的各个角落,终于在失去耐心之前,余光中闯入了那个叫杨京远的人,他站在一个凸出去的小平台中,开着窗户正在抽烟,烟雾缭绕,看不清神色,春晚眨了眨眼睛,朝他走去
      “叔叔,医院不允许抽烟。”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杨京远还没看是谁,就赶紧拿出纸巾将烟捏灭,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带着歉意的一遍遍道歉,抬头看到春晚,没想到是这般柔弱的女孩。
      “叔叔有什么烦心事吗?我叫春晚。”
      春晚将刚才一幕收入眼中。
      杨京远看着她年纪不大,生的乖巧礼貌,升起几分喜爱,目光触及她手腕上的腕带,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事.....你是这层的病人?你年纪不大,刚上高中吗?”
      春晚摇了摇头,面露几分犹豫,带着落寞。
      “嗯,我爸爸妈妈很忙,我一个住在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去学校了。”
      杨京远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姑娘,想起家里的女儿
      “我家也是一个姑娘,她马上初一了。”
      春晚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杨京远
      “是吗,那她一定很可爱,我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妹妹......叔叔,对不起,其实,我昨晚看见你了,就在那边的过道。”
      春晚指了指昨晚吵架的地方。杨京远想起昨天的事,不由又皱起了眉头,随即放松下来,带着歉意
      “抱歉,昨天是我们吵醒你了吗?实在不好意思啊小姑娘。”
      “没关系,我昨晚那会儿失眠了,还没有入睡。“
      春晚侧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朝着杨京远笑笑
      “叔叔,我去准备吃午饭了,叔叔再见。”
      转身离去,不过走了几步,春晚就皱起了眉头,虽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疼痛,但每每来袭的时候却都让她难以忍受,面前的过道变得模糊起来,整个人如同被抽光了力气,嘴里不断反出甜味,周围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瞬见,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跑来,脸色带着惊慌。
      “小心!!”
      杨京远本是目送着女孩,不想就看见她倒下的身影,下意识的朝着人跑去,在春晚后脑勺着地的前几秒将她接住,周荀令正巧看见这一幕,惊慌的跑来,看见将人接住后,又赶紧朝着那边的护士跑去
      “快!有病人晕倒了!”
      “我这边和她爸爸实在赶不过来,我们现在在外地呢,麻烦你们多照顾照顾了!“
      春晚刚醒来,就听见电话里传来母亲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就发现一旁的窗帘被拉住了,遮住了外面刺眼的阳光,全身没有力气,尝试着动了动手指,竟半天没有动静,说不出话,勉强能眨眼,身子好像不似自己的一般,她讨厌这种感觉。
      “你醒了?!”
      周荀令刚挂断电话,才回头就看见已经醒来的春晚,赶紧将病床摇起,拿起一旁晾好的糖水,拆了一根新吸管,就着半蹲的姿势,给春晚喂水,在被周荀令触碰到的瞬间,一切感官和身体自主权全都回笼,顺着吸管喝了几口。
      “谢谢小周哥哥。”
      “你是怎么回事啊!差点能把人吓死,你要是后脑勺着地,那可不知轻重了,医生说你免疫力低下,得按时吃早饭,你今早是不是就没吃?对了,你没醒的时候,给你挂了瓶葡萄糖。”
      周荀令看她喝了几口,这才忍不住数落着,眼里带着心疼,这个小姑娘的父母也不多关心关心,今天的脸色比起之前,更是苍白病弱几分。
      春晚故作小心的瞅着他的脸色,面色一副害怕的模样,眼里带着欣喜
      “没什么事的,我是老毛病了,有时候一顿饭不吃,可能就会这样......吃块糖就好了。” “你爸妈.....”
      “我听见了,没关系的,他们......”
      春晚将视线收回,落在自己纤细的手指上,连指甲盖似乎都带着几分苍白
      “他们很忙的,以后我如果没什么大事,可以不用麻烦他们。”
      周荀令看着她乌黑的发顶,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不由的为她打抱不平
      “钱哪里赚的完啊,就这般忙,将你送来后,也不来看一眼。”
      春晚长长的睫毛轻微颤抖着,半晌
      “他们是爱我的。”
      “哎,算了,我以后多来监督你吃饭!”
      春晚抬起头,睁大了眼睛,伸出右手,语气轻快
      “一言为定!你要是不来常看我,就是小狗!”
      “真幼稚,我答应了。”
      “哦,对了,小周哥哥,那天半夜在走廊吵架的那几家,有一个不是被撞倒了吗?他怎么样了?”
      周荀令给她捏了捏被角,又在身后多搁了一个枕头,自己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橘子,边剥边说道
      “要做心脏支架,挺严重的,那推人的小孩那家子从头到尾都没去看过。”
      周荀令摇了摇头,将一片橘子喂给她。
      “叩叩叩”
      “请进。”
      周荀令站起身,走上前帮忙打开门,朝着外面的人点点头,又回头对春晚笑了笑,出去工作去了。
      春晚看着进来的任晓,她的脸色有些疲惫,却还是掩盖不住一种温婉的气质,让人想起春天里开的到处都是的小黄花,坚韧又坚定。
      任晓将手上提的水果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略微扶着床沿坐下
      “谢谢阿姨和叔叔。”
      “没事小姑娘,他都和我说了,你和我女儿差不多大,这么年轻,可要多注意身体。”
      “谢谢阿姨,如果不是叔叔接住我,恐怕我就要后脑勺着地了”
      春晚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主动问道
      “阿姨是有什么事和我说吗?”
      任晓有些赫然,不好意思的开口
      “这两天我和她爸忙着处理这两边的事,整天两头跑,我女儿一个在家我有些不放心,你这里方便吗,让她下午来这边写个作业,晚上我们就带她回家。”
      “可以呀,没什么不方便的,让她来这里就好。叔叔救了我,这点小事不麻烦的。”
      任晓起身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不知怎么的红了眼眶
      “你真是个懂事的姑娘。”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呀。”
      年幼的杨京远迷茫的回头看着熟悉的地方越来越远,姐姐拉着他的手,朝着陌生的外面走去,他转过头看着姐姐高高扎起来的马尾,小声的问道。
      “他定了心思赶我们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继续待着,又何止之前那般虐待。”
      杨静的目光落在周围的环境中,心里也带着迷茫,她也才十岁出头,还是个孩子,只是在她的记忆里,比弟弟杨京远拥有更多的东西,那个高高大大,温文尔雅的父亲将她抱在怀中,教她一字一句的读三字经,在一片混乱之中,好像摸了她头发的大手,还有那句好孩子的叹息,她已经不记得父亲的样子了,一切都化成坚强的符号。
      还有温婉漂亮又善良的母亲,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接受这个继父,他其貌不扬,他粗鲁,吝啬,令人厌恶,小气又市侩,怎么配的上母亲呢?
      定了心,摸着弟弟的头发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只是现实的残酷落在任何一个成人身上都无法承受,只得苟延残喘,何况降落在两个年幼的孩子稚嫩的肩膀上呢?
      沿街乞讨实他们这几日的日常,捡拾残羹是是他们这几日的日常,好在,建国初期,又是思想发展期,人们虽物质尤为匮乏,但心思却干净纯粹,路上有接济的人们。
      这样饥饿充斥着的世界,让人觉得麻木,只得想下一顿的日子,不自觉地忘记思考,思想变得极端又开始退化,两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游走在人烟稀少的路上,一路的风尘把他们包裹起来,还没有开始盛开的花,就即将被侵蚀,稚嫩的心脏里开始有了仇恨扎根。
      恨那个讨厌的继父。
      大概骨子里都留着不屈又正直的血液,还没能将一切都殆尽。
      终于在又一个难熬的下午过后,他们遇见了贵人,或许连苍天都不忍再将苦难降临在两个孩子身上,人间多歧路,多少百姓无奈的苦难,在历史的长河洪流之中被掩盖下来,无人可知。
      “夫人!求求你们收留我和弟弟,我什么都会做!”
      杨静拉着弟弟的手跪在外面冰凉的楼梯上,实在是太饿了,杨京远已经打不起精神,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姐姐的侧脸,他们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跪对着的大门里面,修着漂亮的房子,温暖的灯光,让人向往极了。
      “快起来,快起来。”
      面前的妇人一脸慈祥的模样,穿着宽松的衣裙,后面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的发梢还带着汗水,上衣湿了一半,大概是刚从外面玩闹回来,李璇看着面前的姐弟两,抿了抿唇瓣,目光带着怜悯。
      “夫人,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邱媛看着两个孩子,心头也实在不忍,她丈夫在几年前去世,没有公公婆婆,家人也早早离世,她只有一个儿子慰藉她,家里还有两个商铺,日常过的也十分富裕了,这两个孩子虽然跪着,姐姐却挺直腰板,眼里带着坚韧,弟弟在一旁乖巧懂事,她也实在不忍心。
      她一辈子都在做善事,只希望在力所能及之中,有所庇佑世间疾苦之人,这般可怜的孩子,她的教养和道德不允许她漠视。
      “你们随我进来吧,家里只有我和我儿子两个人,你们先住在这里,明天给你们两收拾个屋子,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家里的父母呢?”
      走上楼后,本安静的跟着母亲的李璇主动去收拾屋子,邱媛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蹲下来,带着鼓励和安抚,问着姐弟两
      “我们.....没有父母了。我叫杨静,这是我弟弟杨京远,我们是走着来的。”
      邱媛拍了拍杨静的背,站起身用温水洗了毛巾,细心的擦着他们带着污渍的皮肤,胳膊,手,脖子,脸,越擦邱媛越难过,悄悄红了眼眶,背过身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嘴角牵起笑容,抚摸着两人胳膊上的掐痕,甚至还有烟管烫出来的疤痕。
      “以后,叫我邱妈妈吧。”
      杨京远看着眼前的妇女,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有些落在嘴里,苦涩极了,他幼时丧父丧母,压根不记得父母的模样,在长大的几百个日日夜夜里,充斥在耳朵里的是辱骂和厌恶,拳打脚踢的伤痕和烟斗的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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