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寐录》青山独归月

4、帝台春

　　深夜，崇政殿。

　　殿外疾风呼啸，暴雨倾盆，隐有洪水之意，惊雷灌耳，一道闪电划破黑夜，轰鸣万里。

　　殿内烛火晦暗不明，映出沈琛不善的脸色，不动声色，眼中似有狂风暴雨，要把眼前人整个吞没。

　　“你…再说一遍。”

　　宋攸晏面上无波无澜，手捧着凤印，不卑不亢的回答：“臣恳请陛下废后，放臣自由。”

　　沈琛的声音响彻宫殿，掷地有声：“宋攸晏，你在以什么身份同朕讲话？”

　　后者答道：“为臣，为后。”

　　沈琛冷笑一声，缓步走下台阶，向着宋攸晏而来。

　　“为臣，可尽君臣之礼？为后，可尽夫妻之道？”

　　窗外一声惊雷炸耳，突兀闪起的电光，照亮沈琛的满脸戾气。

　　宋攸晏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躬身行礼道：“臣不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皇后，还请陛下另择贤明，臣愿退位让贤。”

　　沈琛心中暴怒顷刻间喷涌而出，他快步走向宋攸晏，猛的攥住那人的手腕，凤印落地，“啪嗒”一声四分五裂。

　　他几乎是吼出来般：“好一个退位让贤！宋攸晏，你是朕的妻！是大崇的皇后！岂能儿戏？！”

　　宋攸晏火气也上来了，毫不吝啬的回道：“陛下觉得我是在同你耍性子？你扪心自问，你我夫妻十载，走到这个地步，是为什么？”

　　沈琛太阳穴突突跳，心中被那股气压的生疼。

　　“我那知道为什么？我给了你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最光荣的名份，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宋攸晏被吼的懵了一圈，只是回神的片刻，早已泪流满面，心里被人狠狠捅了一刀，正血流不止，无形的伤口像沉淀出来的委屈，疼的他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闷闷的笑，笑的肩膀都颤抖起来，肚子也一阵一阵的抽疼。

　　生硬的嗓音模糊不清：“原来在陛下心中，臣只是爱慕虚荣，薄情寡义的小人而已。”

　　可笑，可悲，一腔赤忱，万劫不复。

　　沈琛被宋攸晏那番话拉回了理智，他手足无措的给面前人擦眼泪：“阿晏，别…别哭，是朕言重，你别哭好不好？朕错了。”

　　宋攸晏哭着摇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沈琛捧着他的脸，望着那双湿润的眼，心中刀刺一般。

　　“阿晏，我爱你，你别哭，我们别这样好不好？”

　　“陛下，臣的凤印碎了。”

　　沈琛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生怕自己一松手，那人就不在了。

　　“可以再修，可以再有的。”沈琛的声音染上了哽咽。

　　可宋攸晏像听不到一样，“陛下，臣的凤印碎了。”

　　凤印可以再修再有，但心不可以。

　　宋攸晏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一切似真似幻，像牢笼一样，将他死死困在这里。

　　画地为牢，作茧自缚。

　　“陛下，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

　　也算尽了这段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