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囚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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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年初一，此时的宣京荒凉万分，大雪纷飞，覆盖了昨日的喜庆之景。
长街雪白，看不到头，如同天下举丧。
皇宫被士兵团团围住，层层锁闭。
如今这深宫中只困住了宣慕之一人，他在空荡的大殿中坐着，感受着殿中的冰冷气息，绝望又孤独。
不知何时，殿内响起一阵突兀的脚步声，宣慕之看着面前的人，淡然道：“你怎么还没走？”
秦世辞长长呼出一口气，尽量平静道：“边塞十三州，宣威以北，全破了。”
宣慕之痛苦的捂住脸，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那个人……铁了心要踏平北昭。
过了一会儿，宣慕之站起身，走到秦世辞面前。
“长兮呢？接走了吗？”
秦世辞叹了口气，无奈道：“接是接走了，但公主情绪失控，闹着一定要见你。”
宣慕之心中一阵酸涩。
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只有小妹了。
他将手中的玉佩递到秦世辞手中，嘱咐道：“告诉长兮，哥哥要食言了。”
宣慕之脑海中浮现出宣长兮那张天真可爱的笑脸，正一口一个“哥哥”喊他，热切而真挚。
泪水不知何时蓄满了眼眶，他哽咽道：“哥哥骗了她……是小狗，对不住她，以后一定不要再想起哥哥这个骗子了。”
秦世辞握住宣慕之的手，殷切道：“陛下，和我们一起走吧。”
宣慕之挣脱开，摇头道：“我不走，也走不掉，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他认真的看着秦世辞，叮嘱道：“此后天高海阔，你与长兮改名换姓，离宣京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秦世辞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个字。
“好。”
待秦世辞走后，这偌大的宫殿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的目光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屋子里，再也窥探不到一点自由。
数日过后，冰封许久的朱红宫门终于被打开，士兵纷纷涌入皇宫，驻足在大殿之下。
沈悬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亲手打开了大殿的门，那个人站在大殿中央，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两人遥遥相望，像隔着十万八千里。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听到这话，沈悬抬起步子，走向宣慕之。
他面无表情道：“北昭已亡，你现在和我走吧。”
宣慕之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和你走？哈哈哈……笑话，我最恨的就是你！你还想我和你走？”
可笑至极。
沈悬不悦的皱起了眉：“如今这番局势，你可没有选择。”
宣慕之嘲讽道：“我为什么要选择？怎么？离了我你活不下去了？”
“你不是想杀我吗？动手啊！”
沈悬看着眼前人这幅疯魔样，心像被狠狠揪扯了一下。
他明明知道自己舍不得。
宣慕之绝望道：“沈悬，难道你喜欢一个人就是先毁掉，然后再来爱吗？”
当真令人作呕。
沈悬定定的看着眼前人，目光深邃。
“我们现在两清了，不是吗？”
宣慕之崩溃了，他歇斯底里道：“两清？！我他妈欠你的吗？！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这个人混淆是非，把自己不愿意承担的事实全都推给他，让他活在痛苦里，而自己一身轻松。
宣慕之脸色徒然一变，笑的十分渗人。
沈悬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你不是想两清吗？”
宣慕之口中缓缓溢出鲜血，却还在一直笑着。
他的眼睛死死瞪着沈悬，残忍道：“我偏不让你如愿……”
“我要你永远欠着我。”
“永远欠我一条命，我要你午夜梦回，痛不欲生。”
“夜……不能寐。”
说完，宣慕之踉跄着将要倒下，沈悬冲到他面前，将他抱在怀里。
沈悬目眦尽裂，连声音都在颤抖：“你还不能死！！不可以！！你必须死在我手里！！”
他这样不算数！
宣慕之看着他，笑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沈悬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宣慕之目光忽然变得可怕起来，他咯咯笑着，像一条毒蛇一般。
他阴森森道：“你既然舍不得我……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说着，宣慕之手中握着的刀狠狠刺进了沈悬胸膛里，顿时鲜血喷涌。
沈悬捂着心口，眼前人得意的脸变的模糊起来。
他倒在血泊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疯狗和恶犬，不过都是一样的，相互撕咬，只会落得两败俱伤。
北昭灭亡后，转眼间，便到了二月。
连绵数月的大雪终于停了，大地万物复苏，欣欣向荣。
皇宫内，寝宫。
“主上，主上？”
听到有人在叫他，床上的青年睁开了眼，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那人惊喜道：“主上！你终于醒了。”
沈悬的心口传来阵阵刺痛，他十分愕然。
自己居然没死。
他喃喃道：“我……还活着。”
身旁那人道：“主上吉人自有天相，昏迷了半月，还好捡回一条命。”
沈悬十分迷茫。
为什么会没死。
他问身旁的人：“那刀是不是避开了要害，偏了几寸？”
后者答道：“不是啊，刀正中心口。”
沈悬不依不饶道：“那是不是刀刺的不深，我才没死？”
他身旁的人不解的皱起了眉：“都不是，那刀直击要害，本来御医都回天无力了，是主子命大，自己扛了过来。”
是自己命大吗？
沈悬只觉得心口的疼痛又加剧了几分。
那个人是真的想要他死。
毫不留情。
沈悬忽然紧张起来，忙问道：“他呢？”
“谁？”
“北昭废帝。”
那个人是不是也活着？
迎着沈悬急切的目光，旁边的人开口道：“他死了，被扔到乱葬岗了。”
什么？！
沈悬的呼吸急促起来，心口的刺痛又阵阵传了过来，就像宣慕之刺的那一刀一样。
将他最后一点希望挫骨扬灰。
沈悬双目猩红，崩溃道：“我要去找他！让开！我要去找他！”
尽管他再恨宣慕之，也不会这样对待这个人。
乱葬岗……那种地方。
怎么可以将他丢到那种地方！
沈悬几尽疯魔，面容扭曲：“我要去找他！！带我去！！带我去找他！！”
必须要找到他！
乱葬岗上一片荒凉，目之所及皆是白骨。
岗上恶臭一阵阵传来，乌鸦在乱葬岗的上空盘旋，叫声哀绝。
沈悬拖着一身病痛，在一堆白骨中翻找。
可人死后都一个样，又如何能找到？
沈悬情绪失控，在一片白骨中不断翻找，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找不到了……
再也找不到了……
沈悬喃喃开口：“慕之……慕之，你在哪里？”
无人作答。
沈悬跪在地上，心痛的喘不过来气。
“你没死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
沈悬看着尸骨万里，却找不到那人的遗骨。
尸骨无存这个结局……也太残忍了。
明明是宣慕之欠了自己，到头来自己倒欠了他一条命。
最后，爱是真的，恨也是真的。
宣慕之死了，这牢笼便是他一个人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囚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