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寐录》青山独归月

12、囚帝

　　浴池大闹一场过后，宣慕之像失了魂一样，低垂着头，不知所思。

　　两人间一时缄默，气氛凝重。

　　待回到寝宫，早朝要穿的龙袍已经呈了上来，宣慕之伸手去拿，中途却被扣住了手腕。

　　宣慕之一愣，随后嫌恶地甩开了手。

　　沈悬淡然道：“如今北昭如同虚设，又何苦劳驾陛下费心费力？”

　　宣慕之神色冰冷：“你话太多了。”

　　沈悬挑了挑眉，阴阳怪气道：“陛下这副模样去上朝，难免令人想入非非。”

　　宣慕之抿了抿唇，唇上伤口刺痛，这明明确确提醒了他，昨夜那番荒唐事，想到那些不堪的画面，宣慕之心中撺起无名火。

　　他定定的看着沈悬，试探道：“你此番百般阻拦，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沈悬轻笑出声：“见不得人的事，我做的还少吗？”

　　“也不差这一件了吧。”

　　宣慕之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他沉声道：“你既不在意，便不要阻拦。”

　　沈悬一脸无所谓：“好啊，随你。”

　　“反正这份大礼，陛下迟早得收到的。”

　　早朝之后，御书房。

　　宣慕之在房中来回踱步，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三个臣子。

　　那几人抖如糠筛，一个也不敢出声。

　　宣慕之拿起几封奏折砸向那三人，质问道：“秦王两日前被关押，大理寺和刑部皆不报，你们是想要朕当聋子瞎子是吗？”

　　其中一人回答道：“回……回陛下，沈将军说秦王谋逆，让大理寺先关押起来，以免……惊扰圣安。”

　　宣慕之怒极反笑：“你们倒分得清轻重，这北昭还没亡呢，就上赶着给沈悬当牛做马。”

　　如今抓了秦王，无疑是断了他的左膀右臂，沈悬这是要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宣慕之居高临下道：“你们这么想向他投诚，做他的好狗，朕成全你们。”

　　“朕要把你们送给沈悬，让我看看他会不会对你们盛、情、款、待。”

　　他后面四个字说的极重，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人肉眼可见的惊慌起来。

　　御书房外响起一道声音：“陛下，沈将军到了。”

　　宣慕之脸上笑意愈深：“你们的好主人来了，朕会好好与他商量的，定不会辜负了你们的一番情意。”

　　三个臣子惊慌失措，求生欲达到了顶峰，嘴中不停喊着“陛下饶命”，宣慕之理都没理，让人把他们拖了下去。

　　此时，沈悬刚好推开门走了进来。

　　宣慕之瞪着他，恨声道：“这可真是份大礼。”

　　沈悬笑道：“陛下喜欢吗？”

　　宣慕之气到颤抖：“你答应过我的，暂时不发兵动战，你又骗我！”

　　沈悬淡淡道：“秦王带着大量人马直逼宣京，似要谋逆，臣只不过为陛下清君侧。”

　　宣慕之嘲讽道：“好一个清君侧！那你怎么不把自己给清了？”

　　沈悬认真的看着他，早就洞察了他的所有心思。

　　“陛下……舍得吗？”

　　“朕求之不得。”

　　宣慕之回答的十分肯定，不带一丝犹豫。

　　沈悬不悦的眯了眯眼，对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意，他很讨厌脱离掌控的事物，包括眼前这个人。

　　“你对秦王这么情深意切，他知道吗？”

　　宣慕之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住了，皱了皱眉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是你什么人？我用的着告诉你吗？”

　　沈悬莞尔一笑：“自然是想毁掉的人，至于你要不要告诉我，我自无甚在意。”

　　不在意为什么要问呢？

　　宣慕之双眉拧在了一起，忽的沉默不语。

　　他的脸上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几番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说了一句：“你做到了。”

　　沈悬怔了一下道：“什么？”

　　宣慕之看着他，又说了一遍：“沈悬，毁掉我这件事，你做到了。”

　　望着眼前人，沈悬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在他的心口不断挣扎，那份痛楚席卷他整个胸腔。

　　这份仇火早就把两人烧的两败俱伤了。

　　只是有人故作姿态，觉得自己才是胜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