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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关宏宇代替关宏峰进看守所之后的故事。

      一次交换,一张照片,一个秘密。

      1.

      长丰支队的夜晚是照到凌晨三点的灯光。

      厚重的窗帘将内外隔成两个互不相闻的世界。

      周巡靠坐在办公椅上,嘴里叼着的烟卷燃成了一炷虔诚的香,他抬眼看站在桌前的关宏峰像是和他站在了天平两端,嘴巴一动,那坠连的本就岌岌可危的烟灰,终于解脱地落在他的黑色皮夹克上,他低头掸掉,又把那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你想说什么。”关宏峰的声音从口罩后漏出来。

      周巡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在这个逆天反转风起云涌的夜晚,第一句话不是他的质问也不是犯罪嫌疑人慌乱的解释,反而是关宏峰站在他的面前来反问他。

      他就这样被孤立无援的困在了被动位,从满怀愤懑不解失望的情绪到被一个沉重的枷锁缚住手脚,只剩下无能为力。

      而这恰恰是关宏峰所擅长的。

      所以此刻,即使没有等到周巡的回答,也只是默默站着。

      他本就不需要回答。

      意料之中地看见周巡摇了摇头,然后转到了他想要的话题,“找我没用。”

      他听见周巡继续说:“你的案子调到旁边宿安市了,具体给谁还没定,但听顾局说,他们宿安市局江局准备把伊谷春调回来,官复原职,还当濮水支队支队长,估摸着要给他。他刚破了宿安水库灭门案,再用你这案子做做数据,再没个两年就能上去了。”

      关宏峰听见这些话也没觉意外,濮水和他们长丰辖区相邻,既遵从了回避原则又兼顾了侦查便利,再加上伊谷春与他并无交集仅一面之缘,更无包庇的可能性。

      “老关,”周巡依旧半靠着,刘海散在额前也没管,只顾着用这个亲密的熟悉的称呼把他与关宏峰的距离再拉近一点,不要像现在这样处于明与暗的分界线两边,他们本该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于是更为坦诚地说,“我的羊死了。”

      他的语气算不上悲伤,仿佛只是为了向关宏峰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他在这个角色里不渴望同情与可怜,他要等的是盖棺定论,是以句号结尾的陈述。

      所幸,关宏峰给了他答案。

      2.

      日夜交替没因谁的消失或重新出现而停止,在这座城市,关宏宇在看守所待了十四天,关宏峰在崔虎的仓库里住了十四天。

      斑驳的墙上挂着过时的日历,一个红圈里印着今天的日期:12月10日。

      “伊谷春从今天开始正式接手2·13案,下午就会去市局把宏宇押到濮水支队。”关宏峰站在日历旁边,对着他的弟弟留给他的几个同伴,说自己的计划,“侦查期间除辩护律师外不能见面,所以我们要想给宏宇传递消息只能依靠韩彬。濮水支队和长丰支队鲜有合作,我们几乎得不到他们的信息,这部分得靠亚楠和周巡,崔虎负责濮水支队附近的监控,刘音负责联络和接应。”

      他环顾几个伙伴,然后说:“辛苦大家了。”

      与此同时在相邻的城市,宿安市局也在做自己的安排。

      这一天,是伊谷春从基层调回队里的第十三天。

      除了与他同下同上的何超,其他警员还是不能适应他拼命的节奏,比一年前更为固执,冷静,不讲人情。

      曾经能说出一大堆道理的伊谷春,好像已经放弃再去勘察人性了。

      他的眼里只有铁定的事实和冰冷的证据。

      而今天,更是如此。

      何超看到,接过213案卷和物证的伊队长坐在桌前和辛小丰入狱时的伊警长重叠在了一起,他一字一句地读着案卷,仔细看每件物证,然后整理好收起来,对案情不发表任何看法。

      但他瞪着眼睛盯着何超,他问:“是这样吗?”却不加任何主语和限定词。

      关宏峰是这样吗,事实是这样吗,我必须这样吗。

      何超没法回答。

      谁也没法回答。

      但伊谷春从来不是被情绪牵着走的人,他抽完了一根烟,就完全平静下来,甚至中午从关宏峰家里回来都没复发。

      下午的天有点沉,市局派来接洽的警员叫张云是今年才从长丰支队考上去的,可能是因为要开着车带着伊谷春他们去市局押前领导“关宏峰”,一路上都显得有些局促。

      伊谷春坐在副驾驶上,开了一条缝的车窗涌进了狂热的风,他用手指把头发梳到脑后,然后看刚刚被何超塞过来的津港头条。

      “2·13灭门案重大反转警界标兵关宏峰落入法网”,粗大的标题占据了1版四分之一的位置,他的视线停驻在“警界标兵”四个字上。

      “标兵。”他轻声说。

      张云却还是听见了,他扫了一眼报纸,然后说:“伊队长,关队——不是那种人。”

      伊谷春笑了一声,干了十几年的刑侦工作,从嫌疑人亲属或者走访的群众口中听过了无数遍的“他不是那种人”。今天从同行嘴里说出来,突然就变了味儿。

      “我们都不愿意相信,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会杀人,”伊谷春不看他,只看着前面的道路上没有尽头的车流,“但我们是警察,法大于情。”

      张云听了这话,从后视镜里打量伊谷春,瞧他表情严肃,却身形放松,不知道话里含得是正还是反,就又开口问他:“您见过关队吗?”

      伊谷春点头,说:“见过,有几年了,省级表彰大会,他是受表彰代表。”

      “那您觉得关队是个什么样的人?”

      “2·13灭门案的犯罪嫌疑人。”伊谷春回答地斩钉截铁。

      这下张云才明白伊谷春的意思,点点头,不再问了。

      他们到达市局时已经天黑。

      伊谷春没有亲自押人,他就站在门口,看着戴着手铐的“关宏峰”在灯光与月色的交融下,一步一步走上写着“濮水公安”的警车。

      在这脚步声里,他抬起头仿佛在夜色里又看到了罩住整座城市的密网,曾经他也在这张网下挣扎献祭,只能在一片虚无的黑暗里寻找方向,直到他看到了一团永不熄灭的光。

      而现在,那个独身高举着火把的引路人,却自己蒙住了双眼,走上了一条永不回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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