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握大刀》众山小

55、少年游（五）

　　一场生产闹剧就这样收尾了，女翊鸣四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她们见小手婆婆收了钱慢悠悠地踱步离开，也纷纷动起脚步跟了上去，离开了这里。

　　日落西山，天边被染上红霞。

　　小手婆婆人已经七老八十了，虽然身子骨还硬朗，但是走路还是比不过身边这群年轻人，她背着手，左瞅瞅右瞅瞅看着身边这几个小家伙，怪道：“你们几个现在还跟着我干嘛？讨糖吃？”

　　要还真是讨糖吃的年纪就好了，几位刚经历了这些，个个都萎靡不振的样子，陈双岚更是郁郁寡欢：她知晓女子生育之多艰，却没想到是如此可怕。

　　不过她倒不是难过，只是实在看不惯这种男人所鼓吹的“牺牲”，而且还有那么多女子依旧陷在男人的谎言之中。

　　道阻且长啊！杀死女子的不仅有千年来男子的精神控制和□□控制等各方面之外，还有某些女性自我的弱态化和堕落化，她们在这方面不断加码，推动自己一步步地走向毁灭，同时也进一步恶化了其他女子的处境……

　　那位产妇就是很好的例子：讨好丈夫的束腰是她难产的推手，以及被男的哄骗了的自我安慰的牺牲，毫无意义。

　　而男的一方面禁止女子做事，一方面得意洋洋地宣称女子只配生育、做饭和哄孩子，女子被他们指定承担了各方面的牺牲，牺牲的功劳还要被抢占。

　　“婆婆，还未请教您的姓名。”姒意张口就道：“晚辈想跟着您学接生之术。”

　　目前还有那么多女子处在男子宣传的思想之下，她们在竭力破除谎言的同时，也要从“鬼门关”的产床上救下她们，前提是对方要求是“保大”，不是每个女子都像刚刚那位一样。

　　不过，姒意还是希望自己以后永远都用不上这学来的接生之术。

　　在她看来，未来会是女子的，所以不会有生育这回事，或者说没有男性存在才能生育这回事。可是等到了全女时代后，若是不生育，她们女子又该如何繁衍下去呢？这是她和师姐妹们一直以来在致力于研究的问题。

　　“赵媱。”原来还有人在乎她的姓名，小手婆婆笑了笑，浑浊的眼睛上下扫了眼姒意：“不错，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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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暄接到姒意的传音笺时，正在和李剑屏说着话。

　　“唔，是小意发来的。”明暄展开传音笺：“她倒是知道我的喜好，没准儿又是从相宜那里听来的。”

　　李剑屏也知道明暄的喜好，她倚着椅背若有所思：“也对，算算也快一个月了，正好小意替你找好了人，我这边找的人就推到下个月吧。”

　　明暄嘿嘿笑了，站起来：“我这个月忙得是脚不沾地，就知道阿娘肯定会帮我找好，既如此，我就先走了。”

　　“嗯，别玩得忘了时间，我答应了今晚和乘风见面，你记得来。”

　　明暄摆摆手，算是知道了。

　　待月上柳梢头，明暄缓缓踱步到一处家宅中，又轻盈跃到院子里——若是陈双岚在，定然能认得出来，这正是今天下午她们所待的那位产妇的家中。

　　眼下梁上已经挂起了白幡，侧堂停着灵，两名侍从正坐在堂下守着灵、打着瞌睡。一阵风从她们身边刮过去，其中一人搓了搓手臂，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门窗，去发现门窗好好地关着，又惊恐地看了眼堂中的棺材，选择朝同伴那边挪了挪，而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明暄路过侧堂时瞥了眼牌位，上面写着“罗何娣”。

　　第一个字是她现在夫家的姓，第二个字是她以前父家的姓，第三个字则是为了“招弟”；明明是她的姓名，可是三个字代表了三个男人，没有一个是她自己，她似乎从出生就已经被男的给活活吃掉了，早就没了自己的灵魂。

　　可恨又可怜，明暄默然，无声无息走进房间，就见俩男的正卧在床上。

　　二人头上煞有介事地戴着防风寒的抹额，正头靠头地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婴儿，婴儿一声不吭地闭着眼睛。

　　没了气息，好像是死了——明暄嗤笑出声，随意蹲在二人面前，一把冰凉的匕首拍上了两人的脸：“醒醒。”

　　罗老头被冰得一激灵，立马睡梦中惊醒，罗飞彦被他爹的动作一带，也从马上醒来，甫一睁眼，入眼便是一张放大的笑脸：“呦，学女子坐月子呢。”

　　搞什么自欺欺人？学产妇一样分娩坐月子，这样似乎就能骗骗自己孩子是自父亲体内生出的一样。孩子出生后把女子一脚踢开，让女子下地干活，自己坐月子……明暄以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这恶心的习俗发生在她眼皮底下。

　　看来她杀得还不够多。

　　“你……你是谁？想干什么？”罗飞彦惊疑不定，扬声喊：“来人呐！”

　　“还不到你叫的时候。”明暄抬手用匕首划破了罗飞彦的嘴：“我只是想好心告诉你们，你们的孩子被你们看死了而已，怎么上来就大呼小叫的呢？”

　　那边罗老头听后，立马低头去确认孙男怎么没有哭闹，却见孩子脸色一片青紫，早已经没了声息。他像是被切断了下身的尸吊，陡然嗷了起来：“我的小孙孙，我的儿子……是你，你杀了我的孙男，还伤了我男儿，你个恶妇，你是谁？我要杀了你为我孙男偿命！”

　　罗飞彦闻言死死瞪着明暄，正要和他爹一道扑过去，却发现周身动不了。

　　恶妇？这称呼挺适合她，明暄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将死婴扔到一边：“伤你男儿的是我，可杀了你孙男的，可是你们自己啊！别想为自己脱责哦。”

　　明暄话说完，手拿着匕首一脸兴奋地插了下去：“学女子生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肚子里有没有子宫。”

　　已经一个月没有开荤了，明暄刚看到鲜血自男的体内汩汩流出就忍不住浑身颤栗；她喜欢看红色的血，不同于女子代表生命的经血，男子的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每当鲜血流下就代表死亡。

　　明暄自小就讨厌男人，从十岁起她就举起刀杀了第一个男人，当刀子捅进对方的身体后，她感觉浑身的血液也随之沸腾了起来，这就是杀人的触感。

　　亲手结束他们的生命，让其死前也保持着恐惧，这是明暄做最喜欢的事。

　　她甚至杀上瘾了，每个月都会选择盯上一个猎物过过瘾，明暄记得当初她因为郢初的事，将明双扔到了一处山洞里，当时她是打算朝对方下手的，却发现她爹手下的人在暗中监视，这才无奈放过明双一命——不过这样也好，郢初因此有了亲手朝对方报仇的机会。

　　如此不间断，这也导致大陆一直以来流传着杀人狂魔的故事，但明暄不喜欢这个称呼，应该是“杀男狂魔”才对。

　　耳边一道道惨叫不绝于耳，可是屋外没有一个人过来查看，就像是被什么屏蔽了一样。明暄嘴角的笑容因为惨叫越发地放大：“你们的妻子和儿子正在等着你们呢，你们两个不是要学产妇分娩吗？你们只是尝尝不到女子生育之痛的十分之一，这就忍不下去了吗？”

　　窗外月光像银色的河流透过窗户倾泻在地上，周遭没了声息，鲜血和月光相互汇合，明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嫌弃地补了一脚：“一点都不经杀。”

　　若是有一天，能够当着众男的面前虐杀男的，她就更兴奋了，明暄神采奕奕地看向窗外，窗外星光灿烂。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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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乘风盘腿坐在房间里，不自觉地喝着面前杯子里的水。

　　母亲终于答应见她了，可是怎么到现在还不现身？她早就明白当初母亲的打算，前段时间更是通过秦砚得知了母亲早就和明初霁她们搭上一条船。

　　所以这些天她一直在等着母亲开口说要见她，可是一直没有消息。最终李乘风还是按耐不住，今日又差人去母亲院里问问，没想到那边竟然答应了。

　　眼下因为房间里没有人，李乘风原本成竹在胸的气势不免少了三分，她又喝了口水，早就竖起的耳朵听见门边传来“吱呀”一声，立马直起身子看去。

　　“怎么是你？”李乘风看到一身黑衣的来人，兴致缺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一身的……腥臭味。”

　　来人正是明暄。

　　明暄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掐诀去了周身的血腥味，又大刺啦啦地坐在了李乘风对面，好笑道：“不欢迎？”

　　李乘风手撑着下巴，脑子里想着母亲什么时候来，听了明暄这话后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确实。”

　　“你这家伙还真是盼母石啊！”明暄哈哈笑了起来，朝内门道：“阿娘快别逗乘风了，您再这么下去，自家女儿都要被气成河豚了。”

　　“来了，来了。”一道爽利的声音随着内门的打开而传了出来。

　　李乘风来不及纠结为什么明暄也管母亲叫娘，只觉得来者的声音不似之前那样病弱孱孱的样子，反倒是多了分厚重，她听见声音后，下意识地席上站了起来：“母亲，你终于肯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