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婚》冰山121

14、第十四回

　　山雨欲来风满楼。
　　可别小瞧这句话，人生几乎任何遭遇，都给过一个人前兆，而那些提点和敲打，也最容易被置若罔闻，甚至掩耳盗铃。简单点，整日被自己累得像狗，恋爱的方式，还不简单点？张学忠自己草率了。青葱岁月里，监护人管不着的“没事偷着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光明正大，就意味着谈婚论嫁。作为高材生，作为小老板，他不应该不懂。可他还真不懂……想了解前女友的近况，自己问，直接问，不就好了？张学忠偏不，栽在了自己搞的曲线救国上，非要多问一句表妹——后者这点能耐，根本做不到对他的打听，深度加工，换个话术，革命同志原封不动把这块板砖，搬给了亲妈，他舅妈——此乃天意啊——捷报！捷报！分秒必争，不惜亏了自己练歌KTV里的四个小时，冷阿姨以马拉松的精神，换乘了三趟天津地铁，才赶到老邻居大动干戈的地方！
　　事情，还要从三天前说起：但凡是个天津人，骨子里都想着无事一身轻，奈何架不住总有“搅屎棍”——老同事眼里，高阿姨就是那一根“搅屎棍”——随给人家儿子的份子，因为人家突然多了一定绿帽子，婚礼炸锅了，办不成，高阿姨觉得亏本了，愣是让人家把份子返回来！原配不是没劝她，根本拦不住，都压不住火，两边儿的话，都越说越伤和气：
　　我们儿子的伤口都绿了，你们还非要撒盐，是何居心？
　　说什么呢？没脸没皮，婚不结了，就是抢劫，我不信我们闺女结婚时，你们还肯返回来？
　　就这么，一报还一报，十几年老同事谈崩了，结了梁子，还把毛晓磊跟小同事闪婚的事，一股脑儿抖了出来……知道后，毛晓磊也佩服自己，能心平气和，许是知道纸里包不住火，早晚有这么一天吧，奈何高阿姨不这么想，自己姑娘掉价了！好好地生米变成一锅稀饭了……
　　高阿姨试着问了媒婆——直接“男士”变“老头”——想相亲？二婚的？四十岁起步吧！
　　这不逼着我们打折促销？而且，女孩子家岁数越拖越大，越拖越歇菜……
　　一落千丈啊！
　　毛晓磊觉得，命里注定，亲妈就是给自己练习百毒不侵的“陪练”，一连三天，每天都发一大段、一大段短信，说什么：女人啊，同居百次，也可以心照不宣，一遭领证，就百口莫辩。理儿，确实是这么个理儿。毛晓磊离家出走前，就做好了一段时期内，单身贵族的全面准备，只不过，随后大家都被桃花运给撞晕了……
　　里应外合！又是他舅妈！
　　未经任何威逼利诱，冷阿姨就供出了张学忠现在的手机号，还有他的公司地址。日防，夜防，亲戚难防！一个雨水莫须有的阴天，打了张学忠一个措手不及，一见面，高阿姨就扑通给他跪下了，这让他想起了那个双胞胎妈妈，都成心病了！这一跪，张总公司上下也都傻眼了，最正常的想象力，也是这个版本：难道，张总对人家闺女不想负责……像沾染猫癣一样，张学忠浑身上下都别扭，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彻夜难眠，他都想不通：久别重逢，天作之合，明明一桩好事啊，即使不成，到头来，也是我们俩自己的郎情妾意啊……不管怎样，出于涵养以及对长辈的尊重，他还是找到了毛晓磊，劝她回家住。
　　毛晓磊呢，不差这个台阶，她听话，要分听谁的话。高阿姨也算歪打正着：老天爷，终于给了她们家一次至少算是“平嫁”的机会，不必拖着被低价抄底！全因为张学忠的婚念，还没“觉醒”，心里头还是住着出国前的毛晓磊，觉得她“下嫁”了，她是个宝……
　　不久，现实给他掌嘴，一个接着一个。
　　先是毛晓磊，回了家，就成了瓮中捉鳖。为了结婚，活成了亲妈“布置”的样子。这天津的老妈，叫“老首长”恐怕更为贴切。一日管你，终身管你！不是首长，胜似首长。本来，亲闺女毛晓磊，成年了，独立了，生活在自己独立的“番号”里，且刚刚退出一个“战场”，偏偏“老首长”非要继续遥控，指挥她的下一段婚事，硬要她急行军，还不优待俘虏……
　　年底就结婚。这是死任务。这都九月了！萝卜快了不洗泥呀！
　　高阿姨对此，却振振有词，当初你头一婚，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没见有什么问题啊……这回，高阿姨学精了，有方案，讲策略，还叫来了张津琬，用一桌菜加以拉拢，结果，好姐妹就倒戈了，张津琬自己可不那么觉得，这是为了表嫂好！本就是亲上加亲，她恨不得明天就改口喊她表嫂！再者，都是女人，至少表哥不至于让咱女人掉价，最后，走上一条要么孑然一身、要么下嫁的羊肠小道……
　　毛晓磊，凌乱了。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主权”了。分不清，好歹琢磨一晚上啊？也没有！
　　她发了个朋友圈，几个旁观者，不管关系亲远，都劝她，跟男方商量妥。可她呢，头一热，手一懒，一晚上就过去了。时间不饶人。人家一来招降，毛晓磊就被“枪”交了出去……
　　结婚一遭，只当为了给余生赎身吧……
　　她成了“羊”。还连累了张学忠。
　　就这么，老首长出手了，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该出手时也出手。坚决杜绝上一次闪婚，花小钱办大事，不花钱也办事，悲剧不能重演！
　　平日里，张学忠办公司，奉行二八定律，八成精力和时间都花在两成的项目上，这就给了身边的“卧底”以可乘之机：短短三天，张津琬母女的珠联璧合下，身份证、户口本、房产证、司法考试证、行驶证、献血证……统统给高阿姨复印了一个遍，统统的，张津琬还不忘再补上一刀，真想再找个借口，继续借住在表哥的公寓里。
　　日防，夜防，亲戚难防。对此，张津琬不仅无愧，无悔，还觉得自己善莫大焉，撮合自己表哥和好姐妹，实属天作之合，哪怕自己生孩子恐怕都要让一让！当机立断吧，三人之中，只听高阿姨一拍桌子，就好像警方追查了一个大案要案，终于可以收网了！
　　一场三英战吕布。其中，还有自己舅妈，表妹……未来岳母大人？毕竟，当初毛姑娘落红也因为自己，所以几次下来，张学忠刚要张口出声，就被一句“缘分”给怼了回去。缩回头去。继续扮演一个王八壳子。真像个金龟婿……
　　缘分这东西吧，真够势利眼的。
　　当初，张学忠跟舅妈冷阿姨见面，就是为了准备高考，如今，张学忠跟她妈高阿姨对话，就是为了准备结婚。电影院，小吃街，看话剧，去旅行……不应该是这么磨合么？做男人，别太矫情了，作为男人，张学忠是有苦难言。要知道，高阿姨硬是践行一天三个电话的频率，从此，时间表就不太平了。时间是怎么了？成长的沙漏，本末倒置了，毛晓磊百思不得其解：
　　她感觉，自己才是需要忍让、亟需思索、被迫变身的那个“大人”，而自己亲妈，只是个我行我素的“孩子”，全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