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的真心才是他制胜的筹码 ...
-
这是我离开他的第五天。
这个夏天真是热啊，我翻身从床上滚落到地板上，毡子上的凉席发出钝钝的声响，锥进肘关节的痛感和凉意让我感受到存在，指尖碰到了不知是昨晚还是前天晚上的咖啡罐。
自从前天晚上梦魇醒来后，我就再也不敢合眼。
一闭上眼就听得见他冷冰冰的质问和肚子里宝宝的哭喊，一闭上眼就是过去的五年里我卑躬屈膝的可怜模样。
我是跪过绝望，死在五年前那趟去往加拿大的航班上。
神经像绷紧细到一扯就断的弦，稍微一点声响都会成为我非生理性眼泪流不止的诱因，挺可悲的。
我在爱与被爱的浪里拉扯，掌不住自己的帆，在梦与虚掩里任由冷汗满额。
T恤黏腻在后背，我连手机都不敢开。
我没借酒浇愁，我不会喝酒，就像他一直把我当小孩一样，好像我也把自己当小孩太久了。
眼睛干到一眨就听得见发涩的声音，头要炸裂开般的疼。
入目所及的整个画面都令我恍惚，脑子像断掉了信号的老式电视机，有一瞬间记不起今夕何夕。
我站起身把窗帘拉开。我说了这房子光线很好，好到我更加睁不开眼。敞敞亮亮的一居室，我喜欢这样的小房子，就算只有我自己，也很有安全感。
下午四点钟，他会和学妹去买饭吗，我有点想他做的南瓜粥了，我记得他写过学妹爱喝粥又不会做饭，在加拿大她怎么办呢。
如果没有我就好了。
如果没有我，他们当年就能在一起，他当年就敢追去，哪怕是守候着，也不要被我耽搁着。我太自私了，幻想着被爱的是自己，强行扯着他陪我度过这五年。
我决定洗个澡出趟门。打开了一天没碰的手机，弹出几十条微信未读消息。春夏给我打了三四个电话，等下回她消息就好，他一个哥们给我打了一个，我居然不是很想回。
虽然和他有关的事物会瞬间激起我去窥探的欲望，但除此之外，我还很想逃离。
读研究生时候的导师打来一个，就在刚刚。我开口自言自语有些奇怪，才发现嗓子发出嘶哑的陌生声音，这声音，比这些电话还奇怪。
尽管我和导师关系不错，但这一年除了逢年过节的问候，再无其他交流，我先回了这个电话。“秦月，我知道你是为了家里的事才推辞我之前的邀请，可是现在一切处理完，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自己的价值，你的初试稿件我还保留着，现在参与也来得及。”
研究生毕业一年了，大约半年前我读研的学校开展了一次研学活动报名，本校文学院在读或毕业两年内学生有资格参与名额竞选，那时我刚发现关于学妹的铁皮盒，脑子一热便发了一封之前敲的课题研究过去，赌一把是否离开。
可是我从未收到过什么邀请，导师这番话砸得我措手不及，几句话对下来他察觉到我的支支吾吾，便发来微信截图“这不是你给我发的吗，秦月？”
是我的微信头像，看得出是刚截的图，可我这完全没有记录。时间是近三个月前，我还没有回老家，我还和他在一起，我还怀着我们的宝宝。
截图上我的回复是“谢谢您老师，家事压身，关于这些打算暂且搁置、无心参加，祝工作顺利。”我一眼就看出这格式化的口吻出自谁的手笔，猛地吸上一口气，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怎么解释呢，解释不清就不解释了，我压着那道不明的情绪应着老师的询问，强打着精神欢快地接下了邀请，向老师道谢。
“小秦啊，你一直都是这批学生里最有天分的，还是希望你啊，对自己要求高一些，别被莫有的事情困住了手脚。”
受家庭影响，长辈的温柔语气格外容易击溃我的心理防线，我实在是忍不住，哽咽着说好。
我很想立刻打电话质问梁真，却发现自己连拨出那串数字的力气都没有。
想来讽刺，过去我活过的一半日子里都在纠结一个男人爱不爱我。我把自己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到今天这样是该得的教训。
毫无疑问和他在一起的这些年里，我都是自卑的。我一直觉得自己平平无奇，在爱里也没有天分，只是横冲直撞，而不够爱我的他还能包容我一切。
我以为自己应该感大恩、报大德。
我是他随便挑选的女孩，是他运筹帷幄的胜券，是他将就后的择优录取。
我忘了我自己，我是随便也是被挑选，是被紧握也是胜券，是录取，也是择优。在我诚惶诚恐偷来的爱里，把自己放到张爱玲开出的那朵花里，俯身低得更低，用自以为的不堪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
跳出所有的我以为。
我的真心才是他制胜的筹码。
现在好像有什么记忆里的东西在轰然倒塌 ，好像也不是轰然，是一点点地，在瓦解，又比瓦解更迅猛一些。
在遇到他之前，我不是这样的。
文学院的小玉兰花，从小到大乖乖懂事的“别人家的孩子”，广播站的美女主持，校园墙上从不会缺的名字。
在这通电话之前，我以为的他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爱我还要装□□我一次次捞起我？为什么不爱我还要和我纠缠？为什么不爱我还非要留我在身边对我那样好？为什么总是用那些话来骗我？
我不是菟丝花，也不是小猫小狗，我装傻也不是真傻。
我承认这些年是我的贪恋和自欺欺人纵容我们走到今天，也总是在泪流时刻责怪自己。
我怎么忍心怪他，不爱我又不是他的错。
可是为什么没有浓烈的爱却用强烈的方式绑我在身边呢。
我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的一幕幕八点档电视剧画面让我忍不住勾出一个极为讽刺的笑，一定特别难看，一定是永远笑意盈盈云淡风轻的学妹永远不会有的可怜姿态。依靠人太久太久让我忘了如何独自站立，可是我站起来之后发现也没有多难，只是很痛罢了。
我洗了个澡出门，没买南瓜煮粥，我买了鸡翅和排骨，悲伤时刻，很想吃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我的真心才是他制胜的筹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