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故事传奇》紫陌芊城

106、穆姫用情庆郑受戮

　　穆公听了，连忙问，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内侍答道：夫人听说晋君被俘，便携太子着丧服，去了后园崇台之上，建一茅屋而居。下面一层层堆满了柴火，送饭也要经过柴堆方能送到。并吩咐说，一俟晋君入城，便让人点火焚烧，以报姐弟之情。
　　穆公不竟捏了一把汗说，公孙枝曾劝寡人勿杀晋君，险些几丧夫人之命呢！
　　于是使内侍去丧服，报与夫人：已赦晋君，不日即可回国。
　　穆姬听了，方从草舍回了后宫。
　　身边内侍不解问夫人：晋君见利忘义，背约又负夫人之托，今日被俘，乃自取其辱，夫人何以哀痛至此？
　　夫人答：先人有闻，仁者虽怨不弃亲，虽怒不弃礼。晋君若获罪而诛，妾亦有罪也。
　　内侍无不赞夫人之贤德。
　　惠公在灵台山上全然不知穆姬的事，还以为她会责怪一番呢。
　　过了几天，穆公使公孙枝知会惠公，可以让他回国复位。公孙枝复述穆公的意思说，秦国大臣无不见责于君侯。寡人独以君夫人请死之故，不敢伤婚姻之好。前约河外五城可速与交割，再质太子圉于秦地，君可复归矣。
　　惠公方知穆姫用情，想起先前所托之事，羞惭不已。
　　急令大夫卻乞先行回晋，吩咐吕省办理割地质子之事。
　　不几日，吕省将五城钱粮户本献与穆公。穆公问：太子为何不到？
　　吕省答：国中不知，故俟君到之日还秦。
　　“近闻国中何事不和？”
　　“明理事情的人，知其罪而感秦之德，不明就里的人，不知罪将报秦之仇。所以两下里不和。”
　　“国中的人都盼望君侯回国吗？”
　　“君子知君必归晋，便送太子以和秦。小人以为不能归，欲立太子以拒秦。不过，以臣愚见，君侯一面可以立威，一面也可以树德。德威兼济，则伯业可立于诸侯之间。”
　　“饴甥说的正合寡人之意。”
　　遂命孟明去河外定五城之界，并新任官吏把守。
　　再迁晋君于郊外公馆，待以上宾之礼，并送“七牢”，凡牛养猪各一，为一牢。此礼丰厚，是穆公修好之意。
　　同时，命公孙枝领兵同吕省（吕饴甥）护送晋君回国。
　　惠公从九月战败，到十一月得释，时间两月余。与难诸臣皆一起归国，其中，只有虢射病死他乡。
　　蛾晰闻惠公即归，就找到庆郑说，你这次得罪君侯不浅，不如赶快逃命去吧！
　　庆郑说，我此次未能救君，使君大辱于秦，罪莫大焉。君亦不还，我也将率家眷以死于秦。何况，现在君归，我更不能逃避刑罚。此所以我留在国中，让君行刑于我，一则快君之心，二则使人知罪而不能幸免。
　　蛾晰听了，直摇头叹息。
　　惠公一行快到绛城时，太子率狐突、郤芮、庆郑、蛾晰、司马说、寺人勃鞮等岀郊迎接。
　　惠公从车中远远就望见庆郑，心中怒火中烧。使家仆徒召庆郑到跟前说：“你怎么敢来见寡人？”
　　庆郑说，君若先前听臣言以籴粟，秦必不伐；继从臣言，与秦讲和，秦必不战；三从臣言，不乘异国之马，君亦不败。臣之忠于君日月可鉴，为何不能相见？
　　“那你今天来就是想脱罪吗？”
　　“非也。臣有死罪三：有忠言而不能使君必听，其罪一；卜车右吉，而不能使君必用，其罪二；使人来救君而不能救，其罪三。臣请受刑，以明臣罪。”
　　惠公不能答，乃使梁繇靡代数其罪。
　　梁繇靡说：你刚才所言，皆无罪而刑。吾来数汝之罪，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君在泥泞中呼汝救驾，你置之不顾，一宜死；我差一点就要俘获秦君，而你却以救驾误我，二宜死；别人受伤被俘，而你却不力战，毫发无损而归，三宜死。
　　庆郑反驳道：“三军将士可为作证，听我一言：一个人能坐以待刑，还不能战死沙场吗？”
　　蛾晰向前谏道：“郑死不避刑，可谓勇矣。不如，让他戴罪立功，以报韩原之仇。”
　　梁繇靡说，战已经失败了，又用罪人以报其仇，天下不会笑我晋国无人了吗？
　　家仆徒亦谏道：“郑有忠言三，可以赎死。以其杀之以行君法，不如赦之以成君之仁。”
　　“国所以强，惟有法可行。若废刑乱法，谁能知惧，不诛郑，恐今后再不可用兵！”
　　惠公即命司马说快速行刑。
　　庆郑遂引颈受戮。
　　诸大夫中，为何独梁欲置庆郑与死亡之地呢？也是因为梁对庆郑怀有私怨。
　　当日，梁繇靡围困秦君时，以为自己可以得手，却被庆郑喊去救驾。结果未成，所以怀恨在心。
　　诛庆郑时，恰逢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诸大夫中都有暗自流泪者。
　　蛾晰请收其尸以葬之，说以报当日救命之恩。
　　惠公既已归国，乃使世子圉随公孙枝入秦为质。另将屠岸夷厚葬，赐以上大夫之礼祭吊，并封其子嗣为中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