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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是不是我亲手把你推走的 ...

  •   湿着一身衣服的江逾白听完这些话有些失神。

      身上湿腻的触感随着屋内渐升的温度,让人闷得喘不过气来。

      茶楼里的服务员贴心送来块毛巾,江逾白就这样背对着道声谢后便没了动作。

      见此,付枕清起身将放置在门旁置物架上的毛巾取来,放在他手上。

      当视线中闪过她的手时,江逾白才从那些冰冷残酷杀伤力极大的话中醒来,身上的僵滞消了大半。

      他右手猛地扣住付枕清的手腕,轻扯着不让她收回。

      视线轻抬起,从嫩白的手上移至眼睛,镜片反着光,微微一偏头,闪过她错愕的眼睛。

      盯住这双凤眼,江逾白开口问道,“那个时候,你联系过我对不对。”

      他声音里带着哀求,漆黑的眸子里也染上红丝。在答案呼之欲出之际握住手腕的右手也暗暗用力,似乎很怕迎来的答案是肯定的。

      付枕清看得胆战心惊,抿着唇不愿意回答。

      “对不对… …”

      “付枕清,你说话。到底是不是我亲手把你推走的。”

      江逾白再也受不住这死寂一般的沉默无声。

      声音愈演愈烈,手上又扯上劲,将人拉近跟前,急迫想要打破这诡异的平衡。

      付枕清踉跄跌落在他身上,手上倔强着撑扶着椅背,两个人间的距离却不受控地贴近,江逾白的眼睛近在咫尺,暗淡的眸色陡然间又鲜活亮丽起来。

      “我很混蛋吧,付枕清。”

      自嘲般又带着痛苦的语气让付枕清又一次陷进去,遏制不住地开始去回忆思索细节。

      “对不对”这种问题,幼稚如她也曾期待过个否定的答案,但一旦问出这个问题,其中的答案便如风起尘去,就此清晰。

      不过人总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总是怀有一些不可能实现的希冀。

      网络上的事情发展到最后,还是付枕清的舅舅出面解决的,砸了一大笔钱将消息压下去。

      彼时,李鸿文的公司正值转型危机,也正是缺钱的时候。

      付妈妈回到南涓后,就住进了医院。

      付枕清从医生得知她前几天的精神状态就不大好。

      但看到消息后还是强撑着去沄北将她接回来。

      这件事情付枕清一直瞒着家里人,那样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付枕清也没想到会被付妈妈认出来。

      进了医院病房,病床外一圈蓝色帘子拉得紧实,李素然的脸色更显得苍白无力。付枕清坐在一旁静静盯着看,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着,似是梦里回想起痛苦的往事。

      舅舅傍晚时过来了,身后跟着李则均,手上提着两大兜子水果。

      看着李素然还没醒,便把付枕清单独叫去病房外面。

      李鸿文今年刚过五十的年纪,身量依旧挺拔。许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周身自带着一股子威严。

      付枕清在他面前就好似做错事的小孩。

      李鸿文面对这个小外甥女,心里也是无措。

      这个小辈心思敏感,凡事有自己的打算,与这个家总有种若即若离的疏远感,总是熟络不起来。

      这件事若不是李则均发现,怕是家里人现在都还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外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话还未说就先叹了口长气,他不觉得外甥女谈恋爱是件大事,只是事至如此,也觉得那人总归不是什么良缘。

      一阵吞吐气后才开口劝道,“这事儿你听你妈的,赶紧断了吧。”

      付枕清也知这话说得不假,只是心里又想得远些——已经到了这地步了吗?江逾白还在和她生气,该怎么和他开口呢?

      似是看出她心中的犹豫,李鸿文又替她做了决定,“沄北你也不用去了,那边的工作房子什么的我都找人给你打点好。”

      付枕清垂头不语,脑袋就像宕机了一般,来不及思考。

      只觉得身体里有根线,“啪”的一声。

      她和江逾白间的联系,就这么轻飘飘地在话语里扯断。

      她甚至不能思索出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误,让两个人最后竟然走到这一步光景。

      病房里传出声响,李则均的声音急促中带着激动,“爸,姐,姑姑醒了。”

      付枕清和李鸿文对视一眼,快步走进病房。

      李素然醒了,意识还不清醒,嘴里重复地喃喃着个词语。

      付枕清俯身贴近她脸庞,囫囵的声音顿时清明。

      ——“闻清… …”

      付枕清半弯着腰的动作顿时僵住,血液此刻仿佛也停止了流动,全部涌上眼睛。她的手下意识去找付妈妈搭在床沿处的手,想握却又不敢用力,只能在指尖处细细摩挲。

      “闻清。”

      似乎感觉到指尖的温度,像是抓住了噩梦中的最后一棵稻草,付妈妈的声音也不再虚渺无力,渐渐找回力量。

      付枕清一时间不知到该回答些什么,手掌握住她并拢的四指。她本是想从这触感中过渡些力量给付妈妈,但潜意识里也想要从这相握的两手间吸取些什么。

      她知道身后站着舅舅和李则均,眼下也不能不管不顾地哭出声来,眼泪也不敢掉,憋得难受。

      眼睛和两颊,胀得通红。

      没撑住多久,付妈妈又睡过去,医生说现在能睡着还是好的。

      李则均留下来一直陪着,让付枕清抽空回家洗了个澡。

      李鸿文不敢现在让她一个人回去,亲自将她送到小区楼下才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

      付枕清整个人抵在电梯间,灯光从上打下,睫毛忽闪着影子,也挡不住眼底的青黑。

      刚刚舅舅打电话的内容她听了个大概,国外那批货被扣押,尾款收不回来,资金流转不通,公司怕是要出大问题。

      生意上的事情她不懂,但知道这件事情和她脱不了干系。

      网络上活跃了许多天的词条突然同一时间消失不见,想也不用想是有人出钱将消息压下去。

      若是这笔钱还在,公司遇见这样突如其来的危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

      口口声声说着不想连累家里人,但最终还是因为她让家里人犯难。

      付枕清望向门上跳动的红色数字,眼皮渐沉。

      电梯门悄然打开,忽闪过一个人影,黑色的冲锋衣外套将整个人遮掩得严实,但从背后的身形看去,像是个女生。

      付枕清心里蹊跷,随着门前的快递箱进入视线,这份感觉更加明显。

      纸箱上没贴信息,胶带层层叠叠缠过好几个来回。付枕清心下疑惑,却也没忍住用剪刀划开,箱子里面顿时传出阵恶臭味。

      饶是付枕清看清楚假肢上的一滩红色是颜料和墨水,也压不住心里直犯恶心。

      一时间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稳下心神,纸箱中还塞着几张纸,背面洇透着鲜红,一张一张,看着触目惊心。

      去死

      贱人

      滚远点

      … …

      再恶毒的话付枕清也在那个晚上见识过,只是现在这般轻飘飘浮于表面的辱人的词语也让她控制不住手抖。

      付枕清感到后怕,当成千上万的恶意穿透屏幕来到现实生活里,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应对。

      心下只求对方不要丧心病狂,波及至家人。

      波及家人… …

      付枕清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来,是了,对方既然已经知道地址,会不会… …

      会不会这不是第一次。

      客厅,卧室,书房… …像只无头苍蝇,心里的恐惧吞噬着身体,转眼将她整个人定在原处,迈不开半分步子。

      书房角落的棵龟背竹后掩着堆纸箱子,层层叠叠,杂乱地摞在一起。

      付枕清眉头不自觉地蹙在一起,眼眶红了大半。

      嗓子顿觉干燥,痒得说不出话来。

      牵动着鼻腔,针扎般刺痛。

      在脸上胡乱抹过几下,眼泪的凉意瞬时转移至掌心处。

      手上突然有了力气,速度加快,压下生理上想要作呕的冲动,一股脑将所有东西推出门外。

      付枕清几乎是半趴在地面上,锃亮的大理石砖面模模糊糊倒映出她自己的轮廓。她手上沾了像血一样的颜料,行至门口的地面上也被拖出一道道痕迹,反着鲜红的光。

      厚重的入室门死死挡住那骇人的味道,冰冷的凉意却止不住地爬满她的全身,从头到脚,如坠冰窟。

      步入寒冬的南方,风里又冷又湿,付枕清就这样蜷缩在角落里。

      手机停留在江逾白的联系页面,付枕清手指悬在上方,呼叫的按键始终落不下去。

      又一个星期快过去,再有些日子,两个人就接近半个月未联系过了。

      付枕清在想两个多星期前,江逾白因为办公室里新来的实习生和她置气。可这事情付枕清实在是委屈,也不知道为什么江逾白那段时间特别敏感,气性也变得捉摸不透。

      付枕清向来愚钝,道歉的时机也是如此。

      还没等她思索明白江逾白这毫无由来的气性,他就已经大包小包出了国,没了音讯。

      就连这个消息,也是从刘凭那儿得来的。

      国外工作需要保密,联系不便,连他也得不到江逾白的消息。

      这么荒唐的理由,可怜她现在才看明白。

      只是还没等她给江逾白打去电话,刘凭的电话已经打来。

      刘凭这些日子也没睡好,声音里带着沙哑。

      “沄北的公寓里没人,你是回家了吗?”

      “嗯。”付枕清压住心里的颤意,试探地问着,“现在可以联系上江逾白了吗?”

      “还没有,你别着急,再联系不上我就飞去找他。”

      “你现在回去南涓也好,躲躲风头。沄北这边,确实不安全,短时间还是不要回来了。”

      刘凭果然是吃这一碗饭的人,这种时刻还能分出精力来应付付枕清,话里话外还能演出对她的关心。

      只是他说到这里付枕清怎么会还不明白。

      除了她,怕是没有人真正想去联系江逾白,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不过是想将矛头对准她,让她这个“拖油瓶”知难而退。

      付枕清想明白后突然一身轻松,好似压着自己的难题突然看见破绽,下一刻就能迎刃而解。

      “你是想我和江逾白提分手… …”

      “对不对。”

      电话对面的人声音轻而缓,却好似把剑,没有任何犹豫,直直捅进他胸口,将他那份见不得人的晦暗目的暴露在光亮之下。

      压得他说不出话来。

      一向能言善辩的刘凭,竟在这里折了兵。

      “这种要求,你大可以直接和我开口。不必这样费尽心思来恶心所有人。”

      “我会分手,在此之前,也希望你能解决好这堆烂摊子。”

      “刘凭,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件事。”

      付枕清心里发了狠,她也不确定,那些疯狂的行为刘凭和公司是否知情。这句话也是试探,只可惜,结果并不如愿。

      刘凭应好,付枕清彻底死心。

      他挂下电话扭捏着眉心。

      这些天没日没夜地处理着网络上的黑评,还有被退回来的节目邀请以及解约合同。

      刘凭许久没经历过这样的恶战了,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等风波过去,以江逾白的能力现在失去的以后只会加倍回来。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经纪人,面对艺人恋爱这样的问题不可能一点儿准备也没有。但他故意拖后两天才处理回应,目的就是等待舆论最大限度发酵,付枕清一个圈子之外的素人,这样的舆论压力,他不相信她能扛过去。

      那个时候,分不分手就不是江逾白可以说得算了。

      刘凭坐在车里,双手把握着方向盘,妥帖板正的黑色西装因为长时间的加班奔波皱出折痕。

      车子面前是沄北最繁荣的商城,其中最高最繁华的一座,墙体外高挂着的巨幅上总是娱乐圈最为炙手可热的一位。

      刘凭盯着那个位置眼睛里是一览无余的野心,他双手抓紧,右手猛地握成拳,用力地击向方向盘中间,刺耳的喇叭声划过耳膜,似乎只有这样的鸣声才能稳住他心中那份不断向上爬的欲望。

      刘凭扯松颈间的格纹领带,顺势解开两颗扣子,瞬间的放松让他整个人瘫在座椅上,胸腔里带着明显的起伏。

      他的心思被付枕清猜了个大半。她说的对,这件事情上他确有私心。

      碌碌无为了大半辈子,他需要钱,需要名,需要利。

      江逾白是他一手发掘起来的,所有身家压在他一人身上,他决不允许有任何变故出现。

      但付枕清就是那个变故,她的存在挡住了他规划好的路线。

      他不是江逾白那样的初出茅庐,认为实力能当饭吃的毛头小子了。

      到现在还天真地以为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得全是那没人能说明白的实力。

      拼拼打打这么些年,他早就明白,娱乐圈里的一切都躲不过资本的运作。如果当初不是江逾白那张脸,哪会有什么人去关注他歌唱得怎么样,词写得怎么样。

      实力这种东西,他花点儿钱,在网上吹一吹,什么都有了。

      只是现在目的达成,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难道是怕江逾白发现这场即将到来的分手大戏是他在背后运作的结果?

      刘凭打心里摇头,他坚信江逾白不敢在这个关头和他对着干。

      没了他的帮助,江逾白是不可能在这场恋情舆论中东山再起的。

      所以,他需要一些手段来达到一些目的。

      江逾白如今意气风发的模样,他也曾有过。所以他最清楚在这个圈子里,空有能力,会摔得有多惨。

      只是他也忘了,江逾白,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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